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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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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光熹微,天色微亮,另一个文质便来了华丰殿。大早上的,三人都还没有醒来,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文质和写情便猛地睁开眼,三人以免出现突发情况,入睡时都没脱衣服,二人迅猛地起了身贴近门口听外面的脚步声,另一个文质目的地也是很明确,没有停留地走到藏书阁门口,正待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那间所属老师休息的门推开了。
门内正抬着手准备来个手刀的写情一紧张,反而拉动了门扉,门开了。
“…”写情尴尬地微笑。
门外的文质更是被惊到了,昨日饭食有缺少他自是知道的,他没有声张也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于清早来藏书阁,一方面是因为睡不着,也有想引诱暗中的人的想法。
身后门被推开的时候,他便反应了过来,立刻进入了防御模式,但当他看到身后人的模样的时候确实是被吓到了,以致藏书阁门被推开的时候,他茫然地转头,有些没反应过来,是一女子,他甚至在心中想,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文质推开门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方面是情况他也大概了解了,该到见面的时候了,另一方面也是他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和写情打起来,是否有胜算,动静闹大了,对他们也不利。
三人就那么对立站着,一时都没有出声。
“你们是?”
“嘘”文一招手打断了文二问出口的话,“小声点,出去说。”
文一已经抬腿往屋外走,写情看文二呆愣在原地没有动,便好心地在背后推了他一把,文二也是立马反应过来,迅速调整好心情,仿佛泰然自若般。实际上他一直留意着附近的一切,一直处于戒备阶段。
天边泛起鱼肚白,微风轻拂枝叶发出“沙沙”声,三人来到院中亭子小坐。
“唔,你好平静啊,不愧是你啊。”写情先是面对文二,再面向文一,这倒让文二有些迷茫了。
“敢问兄台,何方神圣?”
“噗”写情没忍住,“不好意思,请继续。”
对方的镇定自若,文一也有设想,自己的接受力,适应力一向很强,对一切事物宠辱不惊,不喜于色是他从小就被教导的准则。
“我即是你,来自两年后的你。”
文二明显地震惊了下,但很快又被他掩了过去,对方于面貌上可谓与他是一模一样,就他刚刚一路的观察,除去对方似乎更为平和的心态,于外于内可谓是一模一样,但这反而更让他惊疑不定,皇宫里的腌臜手段,他也是见过不少。
文一从他眉眼的微微变化,就可以想到对方在想什么,“老师送我进来的,我知道那条除了老师之外就仅有一人知晓的密道,你可以怀疑我,但老师已然相信我,我此行,只为把一切修回正途。”
写情听后简直要为他鼓掌,杜知明那是没怀疑吗?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啊。
“密道…老师告诉你的?”
“不,我说过了,我就是你,你知道的我全知道。”
“我知道你比老师告诉你密道的存在还要早知道,那是在你十二岁那年,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你…”是,他是很早就知道密道的存在,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我就是你,我可谓对自己了如指掌,你的所思所想我全可以猜到。”
“好,我暂且相信你,那你所说的修正是什么意思?”
“今日是昭新二十一年三月十二日,在我的人生中,那一日我正在前往北边关的路上,之后十二月三十一日我会死于北边关,这是正确的轨迹。”
“等等,死于北边关,正确的轨迹?那你是来干嘛的?送自己走向死亡?”文二嗤笑。
“是”
“既然死了,你又是从哪来的,还有她。”
“死后归于四海,四海是我现在生活的地方,那里可被称为理想之国,每个人都可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无压迫无欺凌,无皇权,无等级,人人平等。”
“四海,你能详细说说吗?”
“……”
“呵,竟是书中,那…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人们之间的感情,人的性格,经历,这里的一切是自我意识为生还是造物者设定的?”
哇哦,不愧是当上了太子的人啊,关注的重点都和旁人不同,写情心想。
“是真实的,造物者会操纵你,他给了你肉身,但真正迫使你长出血肉的,是你自己。”
“哦”
哦?哦!哦!!!你好平静啊。
…
“就这么相认了?”闻溪醒来的时候文质已经回来了,他也真是想不到自己一觉醒来天就变了,事情进展跟坐了火箭一样。
“也是应该的,当初哥你接受地就很快,还顺便认领了我这个弟弟。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北边关肯定是要去的,早一些晚一些都可以,到时候的事无人监管,全凭我们作主,目前,科举舞弊之事更为重中之重,我们可以借以了解白头行事方式,若真有舞弊一事,诉以公正,肃清朝野,也算做了一些事。”
“小白哥…就是因为舞弊一事才出事的。”
“是啊,为了他也该查清真相,还天下如他一般的人一个公平。”
白耕从不说自己的事,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与他相关的所有事都是从梅金嘴里听到的,零星半点,却也可以拼凑一个真相,那是不仅是一个人的一生,也是一个家庭的一生。
有缘来此,则必不辱此程。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那一场科考成为他心中跨不过的坎,他不明白,一场考试,物是人非,人如草菅,相约之人,终生不见。
当天上午,闻溪就见到了太子文质。但当时的他苦于学习文质教他的温和的强身健体的太极和八段锦,一时没有分辨出两人。
他浅浅瞥见旁边走来一人,就喊:“哥快来看,这之后是什么,就是这个往后瞧后面是什么?我忘了。”
文二也没想到还有一人,但也没诧异,一男一女他才会诧异。他接的自然:“摇头摆尾去心火,来,上托,下按,□□,左旋,摇头,摆尾,□□,右旋,摇头,摆尾,□□,左旋,摇头…”
“啊啊啊,哥我腰闪了,快来扶我一下,这是为啥啊,我年纪轻轻腰就闪了,这太脆皮了吧!”
文二自己也不知怎的,真的听话地上来扶着少年。闻言有点好笑,也有点疑惑,“脆皮”?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哥,我真不行了,我不该昨晚拒绝你,你现在能给我按按吗?我才十九岁,可是我的身体像九十岁!”闻溪沮丧地说。
文二看着眼前糊着一层水雾的少年一脸真挚委屈地看向自己,不由自主地回应到:“好。”
“哥,你今早智斗曾经的自己,大获全胜,有没有一种自己以前好蠢的感觉,我就经常有这种感觉,感觉自己真的好蠢。”
还未等文二“谁蠢”说出口,便有一人踏进屋中,正是写情,她一看到这场景,当时就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闻溪你!都有一个哥哥了,还抢另一个,你真是不给我留活路!”
闻溪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震惊的看向身后的人,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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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太子文质遣散了东宫的大部分下人,有禁军在外守着,外人也说不了什么。
他们从华丰殿搬到了东宫主殿,主殿是太子文质住的地方,旁有东西两偏殿,文质和闻溪便住在东殿,写情住于西殿。
东宫主殿无召不得主内,因此住在此处也无妨。
于是接下来几天的场面就是,写情每天在闻溪面前“我哥…”“我哥…”,有时候闻溪好胜心起来了,也会撸起袖子跟她干,那时的场面就是全屋子只能听到“我哥…”“我哥…”“我哥…”
文一和文二坐在旁边,这也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吧,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吗?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计,悄悄隐退。
“你弟挺好玩的吼。”
“你妹也挺好的。”
翌日,东宫来了位不速之客,二皇子文正,要说起来,若非知道是五皇子所为,他们是真的怀疑此事为二皇子所做。
他是皇位的最佳竞争者,不过他也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文质一旦出事首先怀疑的人必是他。对于文正这个人,文质一直很难说,非正非邪,世界上的事并非非黑即白,文正正是那灰色地带的人。
就拿此次舞弊之事来说,若是属实,他必会主持公道,对于公正的态度,他很强硬,就算是自己的人也不行,但若此事与文质无关,他也不会就此放过,祸水东引,利用一切锤死文质,用尽一切手段撇开自己。在面对不公时,他不在乎自己的羽翼,但在锤死敌人的时候,他会想着如何保护自己,爱惜自己又成了他的准则,即使阴险,不公又如何。
公平,阴私并有极强的控制欲。
对文质来说,文正的这些特性才会适合做皇帝,可他的公正以及阴私又十分地极端,尤其是面对敌人时,宁可错杀,一个不留,又使他极度地危险。
而正好,皇上派来查监察舞弊一案的正是文正,对此文质还是满意的,他知道这件事会有得到公正的处理,而且,想把他锤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因此,对于文正的到来,他也不是很排斥,甚至是欢迎的,如果除去那些暗含嘲讽的话。
闻溪和写情在屏障后偷听着,他们总觉得,文正说话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好似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背后阴暗处盯着你,似毒蛇正在舔砥着利牙。
“臣弟参见皇兄。”
“免礼,坐。”
“皇兄近来可好啊?”似笑非笑,尊敬关心的话用着嘲讽的语气,怎么听怎么阴暗。
“皇弟安心,一切安好。”
“嗯哼,皇兄,皇弟今日前来,可不只是来关心你的身体,不知对于舞弊一事,皇兄有何话说,不着急,慢慢说。”
“无话可说。”
“嗯?为何啊,皇兄,揭露舞弊一事的可是您最爱护的五弟啊。”
“嗯…,那便希望二弟不付五弟所托,尽心尽力。”
文正似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又被他自然略过,“那是自然,皇兄知道我的,最是公正无私。”
“二弟想让我死吗?”话题转换之快,挑得如此明了,让闻溪和写情都愣住了。
“皇兄说什么呢,您可是我唯一的兄长,我自是十分敬重。”
“二弟才是说什么呢,有些事挑明了最好。”不给文正开的机会,文质接着开口:“若我愿意赴死,不知二弟可否愿随吾之愿,做几件事?”
“干什么…”
“今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若我死于北边关,如何?
而你只需要做得很简单,公正查案,严格查人,不必推御于我,你知道我能处理的,但有麻烦的事就不必要做了,送我去北边关,从此天高路远,永生不见。另外,我想参与调查。其余之事,按你之愿,无须多顾。”
“严格查人,呵,皇兄果然知道了,动手之人有我下面的,皇兄是在断我羽翼。”
“偷奸耍滑之辈,结觉营私,并无才学,一身歪念,屡教不改,留之何用?况且二弟本来就会这么做吧。”
“是啊,那又如何,与皇兄合作,死于北边关?十二月三十一日,皇兄,这话您信吗?”
我信了啊,你不信,我真信了啊。
闻溪和写情表示:他真信了。
“皇兄,您说的结果是很诱人,但相比于结果,我更痴迷于过程。另外,皇兄,您现在正处在监禁中,有些事还是少插手好,至于最后我怎么做,全凭调查结果。
前去北边关,我不知道您怎么想的,等您文成武就,羽翼丰满,还有我什么事。皇兄,安康。”
文正走后,三人从后面偏殿出来,闻溪略有所思,对文一文二说:“哥哥们,还是我这个弟弟好吧,开朗太阳花,温暖他人,照亮黑暗。”
“呸,明明是我好,贴心小棉袄,温柔解语花,你干什么叫哥哥们,你哥在那儿,过去吧你。”写情一把把间溪推到了文一身上。
“贴心,温柔?!!天上怎么没打雷啊,写情阿姨,你一百多岁了,我哥才二十多岁,你好意思吗?”
“略略略…”
文一文二有些好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总该见下小五吧,改变在这里,小五是知道点什么的。”
“嗯。”
文质正在被监禁中,除了与查察有关的人或事,其余人一律不许见。人不来见他,那他自去见人。
看着声势浩大的人群,四个人,文二沉默了,夜间隐蔽行动,确定人不会太多了吗?
“我俩不去。”写情表示。
“我俩打算转转皇宫,和你们顺这一段路,等会就分开。”闻溪接话道。
“到御膳房记得拿完吃食要处理痕迹。”文一无情拆穿。
写情和闻溪被拆穿也不见尴尬,他俩一个纨绔公子,一个玛丽苏女主,他们的脑子能干啥,唯一有用的就是嘴了。
把闻溪和写情送到御膳房,文一文二才安心离开,皇子封王后才可出宫建府,五皇子现仍住宫中。
五皇子住的宫殿距东宫很近,但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住处,五皇子生母是少盛和亲公主,少盛是齐韵的近邻小国,少盛依附于齐韵,每一任新皇上任都会派遣和亲公主来建交。和亲公主是被国家抛弃利用的人,少盛是小国,和亲公主送来之后的境遇他们从来不管。
弱小就要挨欺负,这是一项铁律。少盛公主诞下五皇子后就逝世了,留下刚出生的小孩独自在世,于她而言是解脱,于五皇子而言是厄运的开始。
储君是绝对不允许沾染异族血脉的,五皇子自出生起,血脉便决定了他与皇位无缘,无权无势又年小失母,五皇子的待遇可想而知。昭新帝有那么多孩子,他又会多在乎一个注定不合适的继承者。
凌虐压打是五皇子从出生开始就遭受的,也是在十年前,年仅十一岁的文质就已经被立为了太子,入主东宫,离开了母亲后他才知道原来世间竟有如此恶毒之事。
他第一次见到五皇子,就见这个瘦的跟小猫一样的小孩子被绑在树上,嘴里塞着棉布,几名下人拿着鞭子抽在他身上,鲜血淋淋,发泄着他们的怨气。
呜呜咽咽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小孩子的泪水打湿了黑黢黢的面庞。那是文质第一次直面如此血腥的场面,那一刻他浑身冰冷,原来世间黑暗不止于此。
等他救下小孩之后,他抱着那副躯体,毫无生机,轻飘飘的,他浑身抖如颤栗,不敢用力去触碰他。
以往的他被母后护的很好,一切危险从不让他知道,人心险恶,后宫毒蝎他都以为是夸大之词,也是那次才知道,原来都是真的。
后来他惩处了恶仆,换上了自己的人,把五皇子养在身边,悉心照顾才把身体给补了回来。后来的后来,五皇子黏他黏得厉害,自己的宫殿不愿意住,每每都跑来蹭在他的偏殿。
五皇子的宫殿距离东宫很近,也是因此,他当初才可以见到那一幕。
那棵树文质后来砍了,又为他种上了两颗合欢树,树下搭着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