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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爱与永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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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许东隅是想发信息和许桑榆说的,因为他知道许桑榆现在很忙,肯定没有时间回他消息。
但看完这些聊天记录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他给许桑榆发了条信息,和他说等空闲的时候给自己打电话。
不出意料的,许桑榆很久都没有回答。
“小桑,下来一起放鞭炮啦!准备吃年夜饭!”
许东隅听到之后关了手机走下来。
“小桑来啦?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儿总说要自己放一次鞭炮,我怕你小没精验伤到自己,现在大了,今年的鞭炮你来放?”舅舅把打火机递给许东隅。
他看到打火机摇了摇头:“舅舅,还是你放吧!你知道我之前想放是为了给哥哥看,等明年哥哥在的时候我再放。”
“行,那我放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鞭炮声四起。
许东隅又拿出手机拍照,之后才捂住耳朵。
“给对象拍照呢?他不是挺害怕这个的?”林满星凑过来,怕对方听不到,她说话基本上靠喊的。
许东隅有些无奈,害怕的人在这里还差点被叫去放鞭便炮呢!而且……
“隔着屏幕能怕啥?”
“你不太对劲啊!”林满星迎上对方的目光,“虽然你总是会想带你哥去放鞭炮,本质是不想让他因为之前那件事情而有阴影,想让他一件事情都有好的印象。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说不出这种话。”
许东隅听了多些沉默,林满星大概是认为自己多嘴了又张口说:“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理解。毕竟像我们这种博览群书的人就喜欢过渡理解。”
她说的这个层面是以前的许东隅从来没有想过的。
关于他对鞭炮有点害怕这件事情其实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总是会记住,还会避开。
只记得也是一个冬天,许桑榆说要放鞭炮,所以他就带弟弟去买了鞭炮和打火机。
两个人都还小,但许东隅并不让弟弟放,而是自己放,让他在旁边看着,生怕弟弟受伤。
可还是出了意外,鞭炮炸在地上,溅起了小石子和沙石,直冲冲地朝许桑榆的脸上过去。
他被吓着了,站在原地没了动静。
许桑榆也没有哭,顶着大包就过来,明明疼得要死,眼泪全都汇聚在眼眶里,却还要笑着夸:“哥哥好厉害!”
许东隅并没有被安慰到,那天的鞭炮之旅也到此为止。
回到家里,父母之后也没有骂他,只和他说:“下次放鞭炮的时候小心一点,别伤到自己就好。
可他还是沉浸在愧疚之后无法自拔。
其实他们骂他打他反而会让他好受一点,可都没有,自那之后他就不再碰鞭炮了。
不过许桑榆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每年过年都带许东隅去放鞭炮,更多时候都只有许桑一个人在放,而他往旁边看。
鞭炮对于他而言早就已经不是阴影了,可这些人却还记得,记得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碰鞭炮。
“小桑最近咋了?怎么老是发呆?”舅舅左手还玩着打火机,右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像某催眠手术的最后一步。
“没什么。”许东隅嘴角扬起一个笑。
舅舅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说是搭,但其是碰更好,毕竟许桑榆比舅舅高了有十公分。
“诶,小桑在抽烟吗?你大学的时候应该周围有很多人抽烟吧?要不要抽一根?”
“小逸!”林叶白女士听到之后舅舅的耳朵,“你自己染上这些恶习我都懒得管你,你要是敢带坏我儿子我就把你腿给打断。”
“诶呦!姐,疼疼疼!我只是问问,没打算让小桑抽烟。”舅舅连喊两声,却没有挣开。
“姑姑,你就放过他吧!要是连烟都不让抽,我明天就没有父亲了!”
“嘿!臭丫头你说什么呢!”
林满星这句话多少是有点夸张的,但其实大差不差。
舅妈有先天性的产后抑郁症,在生下林满星后的第一个月跳河离开了这个人世,连同早年用过的那些东西出一把火给烧了。
她留给舅舅的遗物只有林满星这个女儿。
因为舅妈一句想吃城北的很混沌,舅舅一大早就去买,回来之后却不见爱人的身影,只看见地上的余烬和空荡的家,身边还有女儿的啼哭。
他在河边抱着爱人的尸体痛哭,也想过一起离去,可林叶白把小侄女抱过来,放在他的面前:“你离开了满星怎么办?满星已经没有妈妈了,要是连爸爸都没了她该怎么?还有妈,你让她怎么办?”
最后他还是活下来了,却长久的沉浸于自责之中。
要是他当时早点回来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是不是他不离开结局就不会是这样?最初要是没怀孕,是不是就不会有抑郁症了?
至此,他也沾染上了烟这个陋习。
可他会躲开家里人,也会等身上烟味散尽再回来。
“舅舅,我不抽烟,我……我哥不喜欢烟的味道,我也不想让他闻到二手烟,而且我比较爱干净。”许东隅还是笑着回答了这个问题。
“行啦!行啦!吃年夜饭吧!”许平梧把妻子揽过来朝餐桌走去。
吃年夜饭前,几个长辈按照管例给小辈压岁钱。
外婆给的金额少,在场的人一人塞了五百。而许父母和舅舅给小辈则一个人给了二千。
至于给“许东隅”的则通过转账打了过去。
许桑榆看到信息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许东隅坐在了沙发上和家里人一起看春晚。
他听到来电铃声立马站起来,朝阳台上走去。
“哥……”许桑榆的声音听着有些心虚。
“你自己做完之后现在心虚什么?”许东隅手在台上。
“我没有对着你的身体做!”
许东隅听着对面有些着急的语气头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貌似他问的不是这个吧?
他只是点了个平A,这人反手就给自己大招了?
许桑榆大概是知道自己这句话有些此地无疑三百两,主动承认:“我刚刚下班会到休息的地方的时候,主要是……嗯……你懂得吧?”
许东隅他沉默了,因为他真的懂这种感觉。
互换灵魂和直接对方身体里面有什么区别?
对面那个红着脸的帅小伙一听哥哥沉默了,心情瞬间明朗起来,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是不是……”
“闭嘴!”
许东隅他急了。
幸好不是视频通话,不然会完美比暴露出自己绯红的脸,耳朵以及脖颈。
他想如果真被这个人看见了,估计会很开心,刚好满足了这人的恶趣味。
虽然想问的问题被他这一下打岔,但是许东隅并没忘记最开始的目的:“你和爸妈说了我俩在一起的事情?什么时候说的?”
“完了,我忘记这件事了!”许桑榆一个紧张什么都都说出来了,就差自爆家门。
“说吧!怎么回事?”许东隅叹了一口气。
回江渚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两个人在阳台上接吻,有一个黑影掠过,许桑榆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他猜想大概是被爸妈看见了,但因为需要安慰哥哥,更不想草草结束这个吻,他短暂时的选择了忽略。
等两个人回房间之后许父母已经睡觉,这件事情也被搁下,直到回江潭月,他趁哥哥洗澡的功夫和爸妈,舅舅,表妹以及外婆说了这件事情。
说不忐忑那肯定是假的,任谁突然听到自己养大的两个兄弟在一起这件事情应该都会觉得难以接受吧?但他还是决定和爸妈说,并且打算一个人抗下所有。
许桑榆一个人站在那里,面对家里的人很郑重的宣布了自己和哥哥现在的关系。
如他所料,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林满星瞪大眼睛在心底哇哦一声,整个人欲言又止,可长辈都还没有开口更不好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想着。
“我上次撞进你和……你和小东在阳台上……我和你妈妈昨晚就想要问你,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和你妈妈纠结了一晚上,也消化了很久……”许平梧同志把抿着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其实你也别太紧张,我和你爸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们俩是认真的吗?”林叶白表现得很平静。
“是,比真金还真!”许桑榆斩钉截铁地开口。
“那我们没有什么要问的了。”许平梧松了一口气,心底那块石头已终于落下。
林舅舅看着他的眼睛,就说了一句话:“小东是个好人,你要好好对他,要是敢欺负他你就等着,舅舅我不是吃素的。”
许桑榆也很严肃地点头应下。
在散伙前,许桑榆又让大家替他保守秘密,他还没有和哥哥商量这件事情。
所有人都笑着说让他放心,唯独外婆,她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外婆的思想比较保守不能接受也很正常,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因此当他回到许东隅的房间里看到外婆一个人在外铲雪,仍会想要帮一把,毕竟那是他爱的外婆。
在铲雪结束之后,外婆悄悄拉着他,对他说:“小桑你要和小东两个人好好的。小东好不容易有家了,千万别把这个家给搞得支离破碎。爱人要懂得深情且长情。”
爱人要懂得深情且长情。
这是这个家里的家训。
许东隅是被外公亲自带大的,很多脾性也都像外公,身为和这里唯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无疑是和外公最像的那个。
所以外婆会更偏爱他一些。
她时常会从这个孙子身上看到些许爱人的模样,偶尔也会怀念自己的年少。
可青春是溪流中的水,过去了便不再回来。
许桑榆讲这些内容简化,把一切说得格外轻松简单,忽略了自己当时紧张。
“许桑榆,你是恋爱脑吗?”许东隅颇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心疼。
“我不是恋爱脑,我只是有东隅脑。”许桑榆躺在床上,笑着回答。
“那有东隅脑的这位小病人,希望你以后遇到这种事情都先和男朋友商量一下,不要一个人自己扛。你男朋友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至于这点事情还需要你一个人扛,你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多依赖我一点。”
“爱情是两个人双向的付出,遇到困难也应该两个人一起扛。”许东隅玩笑中又带了些语重心长。
“谨遵医嘱……”许桑榆答得有些含糊,明显是睡着了。
许东隅没在意他答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他站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喧嚣下许桑榆的呼吸声就是得是如此微小,可他却只能听见那呼吸声。
春晚的主持人在组织倒计时,屋里的人早就不在,纷纷走向院子准备放新年的第一炮礼花。
时钟由11:59:59跳到00:00:00的那一秒,整个江潭月的烟花与鞭炮如期而止。比昨天那场要绚烂还要盛大。
“桑桑,新年快乐。”
“东隅……新年快乐……”
许东隅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得到回应,尽管只是许东隅的呢喃声。
许桑榆,你到底做了一个怎么样的梦呢?是不是也会想家。
他们本来应该是安稳地过完这个春季的。
许东隅从来不后悔去沂市,可他后悔把许桑榆牵扯进去。
自春节过去之后没多久,全国都进入封城的状态。
许东隅一直在尝试找到灵魂互换回来的方法。
可如许桑榆所说的,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现实中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想要寻找也无从下手。
随着疫情发展势态愈发严重,许桑榆也越来越忙,两个人的交流也越来越成少。
许桑榆会照常每天都打一通电话过来,只是这滔滔不绝的人变成了许东隅。
明明两个人只是灵魂互换,却好像连性格也互换了。
许桑榆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对他说:“哥哥,你平时在他们面前要装扮成我的模样就算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做自己。”
“你觉得我是在伪装自己吗?”许东隅笑了,“我在爸妈面前并没有刻意装扮成你的样子,他们都理解为我是太担心你。我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是因为我觉得你工作太累了,我想多和你分享一些快乐一点的事情,想让你放松放松。”
许桑榆愣住了,呆呆道:“哥哥,你好好啊!”
“笨蛋,那是因为我爱你啊!”
他们每天都会聊天,但更多的时候许桑榆都会聊着聊着就睡着。
许东隅也不会挂断电话,就这样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小柔?小桑?小桑!”
一只手在许东隅面前晃了好几下他才回神。
“叫你好几声了都没反应,在想什么呢?”许平梧皱着眉看到他终于有了反应才舒展开。
“没想什么。”许东隅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江渚又下雪了。
2月6日,农历正月十三,这个地处南方的城市迎来了不属于这个时间段该有的气候。
“以前江渚的雪堪称十年一遇,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雪跟不要钱似的下个没完没了。”林舅舅察觉到他的目光向外望去。
“说起来,上一次下雪小东还在家呢!转眼小东都去沂市快半个月了。”林叶白女士此时就站在窗边,伸手接了一片窗外的雪花。
“阿白,把窗赶紧关上,别冻着两个孩子,这会儿要是发个烧感个冒那就麻烦了。”外婆伸手指了指敞着的窗户。
“诶!小桑哥你是不是在等小东哥的电话啊?我刚看你拿起手机好几次了。”林满星凑过来问许东隅。
“嗯,按照之间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处于换班期间,应该在休息,平常他都在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的。”许东隅没有否认。
“可能是太忙了吧,我今天早上看那个确诊人数,增涨的速度快得吓人。”
“或许吧!”许东隅垂着眸,和家里人打了个招呼回房间。
他去的是自己的房间,整个房间成暖色调,他还是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那是他和许桑榆五六岁时在樱花公园的合照,这张照片被妈妈洗出之后许桑榆就拿压岁钱自己买了一个相框,说什么也要放在他的书桌上。
后来长大,他们连回自己家都少,更别提江潭月了。
江潭月这里的人家搬了又搬,房子拆了又重建,马路也从泥泞变成了柏油。
十几年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东西,或人,或物。
过去二十余载如过眼浮云,变得有些虚芜而遥远。
唯有梅树后的那栋三层小楼房,三十年前就是此模样,三十年后亦是。
二楼那个属于许东隅和许桑榆的房间更甚,里面的家具摆放和十几年前相似,里面的那份回忆更无法取代。
和十几天前一模一样的情景,他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屋外下着纷纷扬扬的雪。
可这次不会再有人推开门进来抱住自己。
外面的大雪再次糊住了灯光,可这次却没有人去清扫雪。
外公,你还找得到家吗?
许桑榆,希望你只是太忙了。
上天啊!请一定要保护这个少年,也一定要保佑这场灾难可以顺利渡过。
“妈,你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什么事了?”许东隅刚从楼上下来就听见林叶白女士问外婆。
外婆的目光深沉,脸上没了往日慈爱的笑,反而多了一些平常人看不懂的忧伤。
“我梦到你爸了。”外婆抓着女儿的手,眼角汇起了泪花,声音有些沧桑,“那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来我的梦里……”
“他昨天晚上握着我的手,眼里全是泪。我和他认识几十年他都没有哭过,我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_一个劲地摇头,什么也不肯说。你说他是不在那边过得不好,遇到难题了……”
许东隅止住了脚步,大家都站在远处,没上前打扰。
所有人都想梦到那个思念的人,希望他可以入梦。
唯有他希望自己不要梦见许桑榆,他不想他死,不想和他只在梦里见面,而是在现实中可以永远一起生活。
他不想他们只能靠造梦的方式相见。
那样一个少年应该永远热烈。
可他忘了,老天最喜欢给人泼冷水。
许桑榆已经失联三天。
许东隅肉眼可见的紧张,整家都陷入的沉默。
直到第四天上午,许东隅的终于接到了来自远方的电话。
看到是自己的心念念的名字时,他松了一口气。
他立马接起来:“许桑榆!你还好吗?这几天你一直不打电话过来真的吓死我了!”
迎接他话的是长久的沉默,沉默到他甚至都怀疑电话被不小心给挂了。
“桑桑?你怎么不说话?”
许东隅听到对面传来了一声叹息声:“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的身体。”
他愣住了。
那么久没接到许桑榆的电话,他没有都在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许桑榆只是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他告诉自己许桑榆肯定不会出事的,这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少年其实是一个特别的细心的男孩子。
而此时此刻,他真的接到了许桑榆的电话,却不曾料这其是噩梦的开始。
美梦就此破碎。
“哥哥对不起,我真的有很小心地做防护了,但还是……咳……还是感染上了……”许桑榆的咳喇声被压得很低,显得沉闷,似乎是不太想让咳嗽声被听到。
“许桑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许东隅靠在窗边,冷风直通通地灌进来,他的声音也有些冷冷的。
“因为怕你生气,哥哥,你现在是不是在生气……”又是一阵闪咳声传了出来。
“是,我是很生气,但我不是气你没有保护好我的身体,而是气你没有保护你自己,我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让你保护好你,每天都要记得消毒做好防护,结果呢?我的身体怎么样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要你平安。”
“怎么能不在乎呢?无论怎么样都要保保护好你自己!”许桑榆很激动,激动过后是猛咳。
“你看,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很重要,所以你不应该说对不起,就算要说,也不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许东隅的语气柔和下来,成了早春里的第一缕暖风。
许桑榆哭了,咳喇声伴随着哭声一同想起:“哥哥我真很难受,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离家那么远,面临着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
“我每天都看着同事感染而亡,或是累到垮下,我都特别害怕。”
“我每天很累,但我还是想抽出时间出来给你打电话,只有听到你的声音我才能安心睡着。”
“我每天都小心翼翼,怕自己被染上病毒,我还不能死,我还有等我回家的亲人。我明明才刚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死,我想陪你渡过你人生中的每一天。”
“我们还约好要一起去看樱花约,好了有时间要把江渚和桐城好玩的地方全玩一遍……我还没有和你一起正式地向家里人公开关系。明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想死!”
许桑榆说话时总是断断绝绝的,会被一个又一个的咳嗽打断说话,哭腔越来越重
而说话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小。
许东隅任凭冷风灌入身体,凛冽的冬风吹得人眼晴生疼,明明他也很想哭,可此时却落不下一滴泪,只能感受到眼睛的酸涩。
他生命里的那个小太阳在此刻变得黯淡,而他出变得无措。
平常安慰别人的话张口就来,可如今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或许是觉得那些话太假,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何了是别人呢?
许桑榆察觉到了他的沉默,在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完,就极速调整过来,第一反应是去安慰哥哥。
许东隅听着对方的安慰在的自己。
许东隅,你看啊!你平日里那些游刃有余都是假的,你其实什么都干不好,你只是一个麻烦鬼,这种时候还需要那个受害者来安慰自己。
“桑桑,每天像一个太阳一样想尽办法去让别人开心不累吗?”他听见自己说。
“哥哥,我不觉得累,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开心对于我而言真的很有成就感,尤其是让你开心。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让你开心,如果因为和我在一起你开始变得郁郁寡欢,那我会后悔说出来,桑桑只想让哥哥开心。哥哥,你真的很好,你不应该自责。”
在许桑榆的安慰声与咳嗽声中,许东隅好像又重新找到了力量。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像许桑榆一样的太阳,顶破天也只是一个假太阳,只能温暖别人而自己内心依旧是一片冰冷。
许桑榆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他长时间的聊天,很快挂断了电话,临挂断前还不忘嘱咐哥哥要开心一点。
可哥哥怎么开心的起来呢?
这个感染上病毒可能随时会立刻的人是他朝夕相处的弟弟,也是他好不容易得偿所愿的心上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只是扒拉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
“小桑这两天怎么越吃越少?饭菜不合乎心意?”细心的林叶白女士是最先注意到异样的。
许东隅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在现在就如实告诉家里人许桑榆现在的实情和隐瞒中反复横跳,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临走前月光下的那个少年,他是否在得知实情时也曾这样纠结过。
应该是有纠结过的吧?毕竟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决定,但最后还是说了。
善意的谎言并不一定是善意的。
“桑……”许东隅叹了一口气开口,“哥哥他被感染了。”
妈妈本来想给儿子再夹点菜的手顿在了半空,爸爸正在扒拉饭的手僵住,舅舅准备去边抽根烟的脚停下,外婆垂着眸没了动作,就连林满星都猛然抬头。
“小桑……这不能开玩笑的……”林叶白的声音越来越小,估计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对。
她从小看着这两个人长大,知道自己儿子对哥哥有多好,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大家都在叹息,餐桌上无人开口说话。
这样的氛围一直笼罩在这个家的上方。
深夜里,许东隅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房间里太闷,他推开门准备去阳台透透气。
路过外婆的房间,看到里面的灯还亮着,外婆的念叨声传了出来:“老头子,你那么喜欢小东一定要保佑他可以治好啊!小东还那么年轻,他才刚刚步入人生的第一步,你一定要保佑他啊……”
外婆来来回回重复着这几句话,却承载着一个老人对孙子最真挚的爱。
即使知道求鬼神无用,可她仍然为之祈愿。
这不是迷信,这是那微弱希望的实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