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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你只能为我一个人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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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桥看着纸条上的地址，愣了愣神，再清醒过来，他已经站到了谢上予家门口。他突然觉着自己很莫名其妙，他只是想说声谢谢而已，为什么要找到别人家里来。
他迟疑着，风却已经吹动门口挂着的铜制风铃，声音清脆动听，他也没再纠结，抬手敲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推开木门，顺着石头路，走进一间满墙是书的屋子，谢上予正坐在书桌前，低垂着眉眼，细长手指架着一本《西西弗斯神话》。
万桥没出声打扰，只安静站着。
“找我什么事？”谢上予先开口。
“我是来道谢的。”万桥回。
谢上予将书倒扣在书桌，表情淡淡地看向他，“如果是为了那晚那件事，就不用了，我是老师，这是我的职责范围。”
“受人帮助，道谢，也是我应该做的。”万桥不卑不亢。
“嗯。”谢上予应了一句，“还有事吗？”
万桥抿唇认真想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陈老师说您在招助理，我想来应聘。”
“那陈老师有没有说我的要求？工作内容？”
万桥摇头。
谢上予站起来，绕到书桌前懒懒靠着，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地看着他：“我住得远，没课的时候我不会去学校，但有些东西我需要去取，所以就要麻烦你。还有我的家里也需要你帮我打扫归纳，以及一些应酬你也得陪我。这些，对你来说，应该没有难度吧？”
万桥点头：“我会尽力的。”
“怎么证明？”
万桥愣住了。这，能怎么证明？
谢上予也似苦恼，但转而就思考出了一场考验：“我办公室桌上有个袋子，你去帮我取来，限时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万桥蹙起眉头。他刚刚从学校坐公交来就花了一个半小时，如果往返得三个小时。打车还来得及，可是这车费，谢上予报销吗？
谢上予像是猜出他的心思，自顾自走到落地窗边，指向外边的车：“开车去。”
“开……这个？”万桥看着停在外面的那辆黑色奔驰。
“是旁边那辆。”
万桥将视线移向黑色奔驰旁边那辆被挤得存在感完全没有的粉色小电驴：“电瓶车？”
“节能环保。”谢上予将一把车钥匙丢给他，“快去快回。天要黑了。”
万桥有点恍惚，他为什么会站在谢上予家里，他为什么会拿着一辆粉色电瓶车的钥匙，他为什么要在一个半小时内上演极限取物。
谢上予歪头看他，声音中夹带着戏谑：“还不出发吗？”
万桥反应过来，转身出门，走到小电瓶前，熟练戴上安全帽。他送过几个月的外卖，所以对这种车操作已经很熟。他将车开到最快，火急火燎地冲回学校，偏偏教师办公室电梯维修，时间已经过半，他火速冲上楼梯冲到谢上予办公室，桌子白色袋子醒目，他一把抓起就又跑下楼，骑上电瓶车又冲回谢上予的家。
他再次回来，已经满头是汗，喘气喘得话都说不连续，他将袋子举着对向谢上予：“谢老师，你……你的……东西。”
谢上予满意地点头：“正好。”随即将袋子接过，从里面取出一盒小番茄。将其洗净放入做了一半的沙拉里：“早上买的，放在桌上忘了。”
万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谢上予，他刚刚人都要累死了争分夺秒地爬楼梯飞速在路上穿行一个多小时就是为了拿一盒小番茄？
这什么意思？捉弄他吗？可他不记得什么时候惹过谢上予。
谢上予看着他有些恼怒的反应，心情似乎颇为愉悦，勾起了唇角，笑得柔软。
“这是拒绝的惩罚。”
万桥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谢上予微微笑着，走近万桥，将他头上还戴着的头盔取下：“算你通过。今天是你工作第一天。”
此时的万桥脸蛋一团红晕，张着嘴微微喘气，眼神都累迷离了。谢上予忍不住笑得更欢：“去洗个澡，然后出来吃饭。”
万桥还没质问谢上予这番折腾的意思，就稀里糊涂地进了浴室洗澡。浴室里放着已经叠好的毛巾，甚至还有一套换洗衣物。他将自己洗干净，吹干头发，换上衣服出来。
正巧谢上予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看到他出来，眼神突然亮了，上下将他扫视一圈，开口声音轻快：“吃饭吧。”
万桥乖乖坐下，面前被放上一碗糙米饭。桌子上是沙拉、炖菜、浓汤和蘑菇牛肉。
他确实饿了，这一趟消耗他不少体力，他也没客套直接开始吃饭。只是在喝汤时，几滴汤汁不小心沾到了身上的白衬衫上。
他刚刚穿的时候，就无意中看到了品牌，是比他两个月工资还贵的一件衣服。他下意识扯张纸想将污渍擦去，结果越擦越大块。
“我去洗一下。”
他起身走进浴室，将衣服脱下，放到水龙头下搓洗。幸好没沾染太久，抹上肥皂，几下就搓干净了。
他松口气，将衣服拧干，转头，却看见浴室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谢上予就站在门口看着他，眼底眸光微转，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很久，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浴室里，热气升腾，雾气缭绕，万桥一脸红润。
谢上予咳了一声，将一件衣服递给他：“这衣服是我大学时候的，弄脏也无妨，这件给你换上。”随后转身关上门离开。
心脏砰砰砰狂跳，万桥捏紧衣服，由呆滞转变为深呼吸，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一片不正常红润，睫毛和额发上都是水珠，一路顺着脖颈、锁骨往下淌。他皮肤白，从小一遇热就发红，现在裸着的上半身呈现出片片红斑，像被人掐的。
有伤风化。万桥突然想起了这个词。
等他出来，谢上予已经坐在书桌前看书。而他也自觉地将桌上碗筷端到水池洗干净。
水流声停，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谢上予突然将书甩到桌子上，起身开口：“我送你回家。”
在路上，谢上予也一言不发。万桥其实还是不明白自己工作内容，但拿着这么高的工资，他应该要做到最好才对，他忍不住主动问：“谢老师，我明天要做什么？”
谢上予将自己手机递给他，上面是联系方式的二维码：“有事我会随时通知你。一分钟内必须回复。”
一分钟？万桥觉得无理，但也没说什么，乖乖加了联系方式：“好。”
车右转驶入某条大道，万桥指着前方：“谢老师，麻烦前面左转。”
“这个时间你要去哪儿？”
“兼职。”
谢上予似乎有些不悦，脸色稍沉：“你的时间很充分呀，能够同时做两份工作。”
万桥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谢上予，觉得对方今天格外莫名其妙：“多挣些钱总是好的。”
谢上予虽然满脸不爽，但还是将他送到了喜色门口。他下车，还没回头说再见，车就已经扬长而去。
阿付歪着嘴，好奇地从店里探出脑袋：“你小子，开豪车上班，你不会是哪家富少爷出来体验生活吧。”
“是我老师的车。”万桥转身，进店里开始工作。
“哇，大学老师这么挣钱吗，”阿付追在他身后，一脸八卦，“你老师也太帅了吧，他是教什么的？有没有对象？要不要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啊？”
万桥将所有的杯子都倒进水池，开始认真地洗：“他离婚了，五个娃。”
“啊，这样啊。那行吧。”阿付啧啧两声，觉得甚是可惜，然后转眼又开始在手机上刷起视频。
谢上予的要求在后面几天纷至沓来，万桥的消息铃声就没停过。因为一分钟的规定，短短几天，万桥已经被训练出了条件反射，手机一响，他就立刻解锁回复消息。
看着他严阵以待的样子，温温还以为他被电信诈骗了。
“诶，我说，万桥，你到底找了个什么兼职呀？这么时时刻刻都得回信息，你这个兼职靠不靠谱啊？”温温很是担心地看着他。
“你等一下，我先回个消息。”万桥飞快地打着字，编辑完一大段文字后，马上又来了新指令。万桥叹口气，提起书包就往外跑。
“诶，你干嘛！！”
“我有事，要是点名你帮我答一下。”说着，万桥就往谢上予家冲。
“我怎么帮你点名？大哥，性别都对不上呀！”温温在后面喊，捂着脑袋一脸疑惑。
“谁在大声喧哗！！”讲台上的英语老师投来锐利的眼神，“那个谁！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答案是什么！”
温温磨磨蹭蹭地站起来，露出大白牙微笑卖乖。
“别给我整这套！答案是什么！”
前面有好心人小声提示答案是香蕉。
温温赶紧回答：“答案是banana！”
“复数！”英语老师敲着黑板，已经在发火的边缘。
温温打了个响指，露出得意的笑：“我知道了，banananananana。”
万桥火急火燎地骑着粉色小电驴赶到谢上予家，推开门，谢上予正在慢悠悠喝一杯茶。
“谢老师，有什么事情？”
谢上予将茶杯放下，漫不经心地指着门口：“帮我丢一下垃圾，谢谢。”
万桥转过头看着门口那一袋黑色垃圾，没说什么，提起就往外走。刚将垃圾丢进垃圾桶，信息又来了，谢上予这次要他去买咖啡，要喜色旁边那家咖啡店的手磨咖啡。
万桥又耐着性子去买咖啡，五十分钟后，他将咖啡送到谢上予桌子上。
“谢老师，您的咖啡。还有其他事吗？”
“嗯。没有了。”谢上予翻着手中的资料，头也没抬一下，“现在几点了？”
万桥看一眼墙上挂钟：“十二点半。”
“饿不饿？”
“不饿。”
“那你帮我整理一下书吧，书架上的书全部重新分类排列。”
“按照首字母排列吗？”
“不……按照作者的生日的月份的英文首字母排列。”
万桥沉默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撸起袖子开始整理。
谢上予的家很明亮，小院里柠檬树枝繁叶茂，屋内三面墙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书，空间内被书堆得满满当当。万桥耐心地按要求排列，还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将一些长久没看的书上灰尘拭去。他下午没课，也就不急，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整理着翻看着这些书，像走进了谢上予的心房，他知道了谢上予最爱的是哪一本，因为那本常常被翻阅，所以最旧。也发现了谢上予有些可爱的那一面，因为有好几本书上都画着一些简笔涂鸦。还会有些意外惊喜，比如有本书里竟然有片完整的枫叶。
谢上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认真地端详起他手中那片叶子，像在透过这看一些往事。
万桥将叶子递给他：“这叶子看起来很久了。”
“嗯。”谢上予接过，“是很久以前我送给我父亲的。”
所以这本书是谢上予父亲的？万桥观察着手中这本书，是医学方面的，灰尘已经很厚，想来已经很久没翻开过。他将蒙在上面的灰尘轻轻擦拭去，翻开扉页，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谢……”万桥实在辨认不出上面的字迹，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谢”字。
“谢容身。”谢上予接过话。
“他是学医的？”
“嗯。不过不是医生。”
万桥看着谢上予的脸色不太好，便没再继续问。谢上予却像陷入了回忆，自顾自说着：“他在国外。很多年没回来了。”
万桥将书放回去架子上：“那这本书应该没什么用了。”
“嗯。没什么用。”谢上予从沉思中醒来，将目光对准他，“我们去吃饭吧。”
万桥点头。
谢上予带他来到一间日餐厅。屋内温暖，安静，穿着和服的女孩跪地为他们放好拖鞋，然后弯腰领着他们去往里间。大厨就在石板后面，安静切着三文鱼刺身。
万桥第一次来这样的餐厅，颇为不适应。
服务员拉开里间木门：“谢先生，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
谢上予点头说谢谢。
万桥跟着进去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个人。刚刚他一直站在谢上予后面，他比谢上予又矮大半个脑袋，被挡着是看不见的，这下本就拘谨的他更加不知所措。
暖黄的灯光照得人也跟着有些软。他只想和那个和服女孩一样，鞠躬说一句“有什么需要叫我”，然后就跑出去吃碗清汤小面。
谢上予落座，目光看着他，手拍拍身旁的空处，意思是让他坐这里。万桥乖乖坐过去。
“抱歉，刚刚有些事耽误了。”谢上予先开口。
对面的男人只是推推眼镜，回馈一个很有礼节的笑容：“无妨。反正今天是谢教授买单，我不亏的。”
谢上予礼貌笑笑，介绍旁边的万桥：“这是我学生。”
“哦，谢教授的学生，那必定也是人中龙凤，敬你一杯。”
万桥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弯腰示礼节：“您好。我是万桥。”他抿一口杯中酒，觉得还算甘甜，有股米香，不难喝。
对面眼镜男开始讨论起一些万桥听都没听说过的人，说着一些颇有道理又神经兮兮的话。万桥听着只觉得困乏。
谢上予打断了对面的滔滔不绝：“陈教授，吃饭吧。”招手叫来服务员上了一碗拉面给万桥，唇间有淡淡笑意：“多吃点。”
万桥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面。一碗热乎拉面下来，他总算恢复些能量。看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他足足被谢上予拖到了现在才吃到饭，人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谢上予又给他夹了些寿司和鱼片，对面那个陈教授滔滔不绝，根本没空看他，他便自顾自吃着。只是陈教授要敬酒时，他需要帮谢上予挡酒。
想着原来谢上予带他来是这个用处，他也不拘谨了，在一旁乖乖坐着就是。而且他们喝的清酒，也不醉人，还挺甜。万桥一杯接着一杯，毫无感觉。
谢上予准时将他送到了喜色，万桥还挺意外。谢上予甚至还要求他请他喝一杯。万桥没拒绝，给不喝酒的谢上予来了杯柠檬汁。
阿付高兴得很，偷偷在吧台后指着安静坐在角落的谢上予：“万桥，他真离过婚有五个娃？”
万桥瞬间警惕，眼神瞄过谢上予不动声色的脸，对方似乎没听到，他松口气，对着阿付发出一个警告的眼神：“别当人家面提这些。”
阿付闭嘴。
万桥没在意谢上予，认真开始工作，不停地收杯子洗杯子，给客人调酒。只是他今天似乎格外累，酒还没摇两杯，手臂已经酸得不行，哈欠也打得不停。他想着或许是今天挨了太久饿，又一直跑来跑去做体力活才导致这样，便喝了半杯冰水冷静冷静。
正值工作日，喜色今晚并没什么客人，酒吧内只有暧昧的爵士乐一直循环。万桥打了个哈欠，擦完桌子后，回到吧台再次喝了半杯冰水，不过好像没什么用，他还是眼皮直打架，站着都快晕过去。阿付看出他的困意，大手一挥：“你睡，有人来你再起来就是。我先去隔壁聊聊天。”随即去隔壁咖啡店找漂亮老板娘聊天去了。
万桥便在门边桌子上趴着睡觉，不过他睡得并不好，四月的夜晚，温度不算很高。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微微发着抖。但很快，一件有些沉重的暖热的外套搭在了他身上。他往外套里缩了缩，闻着熟悉的香味沉沉睡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能半个小时也可能就五分钟，睁开眼，肩膀上是一件黑色大衣，抬起头，谢上予正坐在对面，蓝紫色的氛围灯下，他的脸晦暗不明，万桥却能看到那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眼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心绪，没有一丝一毫掩饰，汹涌深邃。
万桥刻意忽略这份浓烈情感，撇过头：“我睡了很久吗？”
“二十七分钟。”谢上予回答。
也就是说，谢上予在这里盯着他睡觉盯了快半个小时。万桥攥紧身上大衣，将之拉下。抬起眼，谢上予的目光依然紧随着他，他强压住一些胡思乱想，将身上衣服归还：“谢谢你的衣服。”
“今晚降温，你留着穿。”
万桥沉默一会儿，随后点头：“好。”
谢上予缓缓开口：“你实习期过了，现在转正，我给你两倍工资，附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只能为我一个人工作。”
万桥没拒绝，点头说“好”。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实习期，他反正不想拒绝。他也思考了，自己好像确实忙不过来，而且这高价工资着实诱人，最重要的是，在谢上予面前，他总是无法拒绝对方任何事。总之他把喜色的工作辞了，专心做谢上予的私人助理。谢上予没再像之前那样随时使唤他，反而宽容很多，只让他做些紧要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