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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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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灰缸砸在施齐光脚边。
他掀起眼皮看过去，牧方海站在对面，青筋在额头绷起来，牧羡慈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手心捧着平板在玩消消乐。
“我花钱让你上最好的学校，给你最好的教育，是让你到处装疯卖傻胡言乱语的？！”
牧方海的怒骂快要把人的耳膜震碎，牧羡慈还在悠哉游哉点着屏幕。
“unbelievable——”
他在牧方海的震天吼里通关了。
这一声通关语音就好像一辆挖掘机气势汹汹要铲平小山，结果机器挖土未半而中道崩殂，整段垮掉。
“牧羡慈！！”
“听着呢听着呢。”牧羡慈点点头，继续通往下一关。
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施齐光捡起烟灰缸默默放回桌上，背后似乎是有一双眼睛扫了他一眼，转过身来，牧羡慈依然在低头玩着平板。
要上楼的时候，牧方海压低声音刻意平静地问：“吃饭了吗？”
“哦，吃过了。”施齐光捏着扶梯，肌肉不自觉绷起来，“和朋友一起。”
对上牧方海，他总是下意识有些畏惧。
紧随他的话音之后，是牧羡慈的一声轻笑，落在施齐光耳朵里充满嘲讽，在牧方海听起来却是十足的挑衅。
在牧方海下一次爆发前，施齐光光速离开战场。
“你太情绪化了，老爸。”牧羡慈退出游戏，贴心教育，“你这样不行的，容易在工作上吃亏。”
倒反天罡、倒反天罡！
牧方海气得两眼一黑，一团火气堵在胸腔，骂道：“谁是谁老子！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看，一说你就急。”牧羡慈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听不得别人说实话。你自己打心眼里问问，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他语重心长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该放下了，不就是没本事留住前妻吗？多大点事。”
牧方海脸色铁青，牧羡慈笑眯眯地补刀：“你都二婚生女了，器官可比你的心理看得开，多学学。”
“混账东西！！”牧方海气血翻涌，头一热抓起手边的烟灰缸朝牧羡慈的脑袋砸过去。
牧羡慈笑容不变，定定站在那里。坚硬的水晶砸在头上，砰地掉在地毯，繁丽暗纹沾上黏稠猩红。
鲜红的液体顺着额头淌过他黑泱泱的眼睛，从苍白的脸颊汩汩落下。
牧方海登时变了脸色，牧羡慈却不以为然地咧嘴笑了，红红的唇像被捣碎榨汁的花瓣。
“你真是，毫无长进。”
牧羡慈六岁那年，面对自己父亲的施压，牧方海只能依靠砸掷死物来宣泄不满，进行微渺的反抗，最后毫无疑问，他保护不了妻子，只能听从家族的安排离婚再结婚。
十二年过去了，提起过去的懦弱，他还是只会砸东西。
“如果你敢用烟灰缸来砸那个老头子，”牧羡慈伸手擦过眼睫毛的血，笑微微地轻声说，“我还能高看你一眼，爸。”
牧方海僵立在原地，表情扭曲得可怕，牧羡慈要看的就是这个，他很开心地笑，拍了下手掌上楼。
牧方海揉着额头头疼似的转了两圈，颓然坐回去。
窗外的玫瑰在夜色里红得滴血，黄光照过去，花叶模糊出光晕。
牧羡慈站在窗边，感觉不到额头的痛似的面无波澜。
忽然有一块带着湿凉气息的软巾覆上他的伤口，很轻地触碰。
牧羡慈笑了下，抓过从身后伸过来的手。
施齐光见他转身，措不及防撞上他墨黑的眼睛，心脏有一瞬间乱跳了下，压了压情绪，故意端起模样蹙眉道：“你的伤口……”
“不用。”牧羡慈从他手里接过软巾，草草擦去脸上的血就扔在一边。
施齐光看见牧羡慈额头血洞洞的伤口就觉得莫名牙酸，自己的额头仿佛也被砸了下，劝道：“还是去医院简单处理下吧。”
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打电话叫医生就好了。
而且也没有多痛，牧羡慈抬起胳膊，指腹碰了下黏糊的伤口，微小的刺痛让他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别乱碰。”施齐光握住他的手腕放下，“万一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哦。”牧羡慈果然不动了。
“去医院吧。”施齐光还在说，“让医生看一下。”
“嗯。”牧羡慈苍白着脸点头，模样看起来很可怜。
他拽过施齐光的袖子，小心翼翼靠过去，头朝着他的肩膀歪。
施齐光心口一滞，他以为这是两人和好的前兆，下一秒听见牧羡慈柔柔弱弱地开口。
“我头有些晕。”
牧羡慈抬起密长的睫毛看他，脸上在光下笼着一层脆弱釉光似的朦胧薄纱。
“走吧。”施齐光垂眸压下心里的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轻，带着前所未有且不自知的柔和，“我带你去。”
牧羡慈点了点头，一路上都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以至于两个人下楼梯的时候像蹒跚学步的婴儿，施齐光还要扶住扶梯才能保证不会跌倒。
鞋底踏上客厅地毯的时候，牧羡慈再一次慢慢地、试探性地歪头贴近施齐光的肩膀。
施齐光的肌肉组织微微绷紧发僵，却没有推开或者远离，牧羡慈得寸进尺，彻底依偎着他。
牧方海坐在沙发揉着太阳穴，对性格古怪诡异的儿子感到深切头疼，眉毛狠狠拧在一起。
听到从楼上传过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起初没有在意，以为是谁要下来喝水，眼睛斜斜一瞥，蓦地愣住。
牧羡慈从施齐光的颈窝里侧转过脸，露出似挑衅又颇有暗流涌动意味的半只眼睛，正正对向牧方海，情态旖旎风流。
一眼的时间，他便把脸转回去。
施齐光没有看见坐在客厅的牧方海，走出大门的时候，他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有啊，是错觉吧。”牧羡慈虚弱地笑，揽紧施齐光的胳膊，“头好晕，好疼。”
医院里人来人往，毫无经验的牧羡慈拽紧施齐光的衣服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排队挂号。
施齐光在后面瞥牧羡慈，后者看过去，又低下头错开视线。施齐光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难过。
以往都是牧羡慈先开口，从今晚他回去以后，都是他主动以后牧羡慈才会回应。
虽然没有被冷落，但是他也敏锐察觉到了牧羡慈的疏远，就连现在亲密的接触也是因为牧羡慈受伤了很难受，不得不依偎着他。
一定是还在生气。
手电筒的光照在牧羡慈伤口，医生按了按他的眼角，问：“疼吗？”
牧羡慈说：“没感觉。”
医生点了点头，表情松下来，施齐光依然很紧张，等医生提起笔，他忙问：“有事吗？”
“皮外伤，男孩子跌跌撞撞正常。”医生头也不抬，撕下医疗单交给施齐光，“没多大事。”
施齐光略微放下心来，然而当护士给他在额头贴上纱布的时候，他总觉得上了药的纱布会刺痛伤口，不自觉也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牧羡慈问：“取完药了？”
“嗯，早晚各换一次。”施齐光扬了扬提在手心的塑料袋。
牧羡慈没再往下说话，等护士上过药，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接过施齐光手里的袋子擦身往外走。
施齐光怔了一瞬，追他到电梯口，叫了他一声：“牧羡慈……”
等电梯的人很多，牧羡慈望过去，问：“怎么了？”
施齐光想问怎么不靠过来了，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心里猛地跳了下，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这句话有多么不妥。
何况周围还有很多陌生人。
牧羡慈苍白的脸在昏暗的电梯口像褪去生机的人偶，施齐光往他那里走近两步，“你现在……”
电梯门缓缓向两侧拉开了，牧羡慈随着人流走进去，施齐光未说完的话被尽数咽回去，大步向前挤到他身边。
牧羡慈毕竟是没吃过苦的大少爷，和一群人挤在逼仄空间的时刻估计还是第一次，施齐光在他后面伸出手臂将他和别人隔开。
电梯下到三楼有人要出去，往旁边推了下施齐光，他脚步一踉跄快要栽倒。
一只手扼住他的手腕抓稳了他，独属于牧羡慈的香气飘过来。
施齐光喉结滚了一圈，眼睛往上看过去，牧羡慈目视前方，脸色没什么表情，松开了他的手腕，大步走进一楼大厅。
“你刚才要说什么？”走到门前，牧羡慈扭过脸问。
施齐光跟在他斜后方，闻言走到他肩边，有些忸怩地关心：“你的头还……还晕吗？”
他想说，如果你还难受，可以继续靠着我。只是这句话实在是太过轻浮挑逗，他仅仅只是想想，就热得面红耳赤。
所幸牧羡慈有着天生的体贴，笑了笑：“不难受了，果然还是要看医生。”
施齐光心头划过一阵难堪，觉得刚才在纠结要不要借肩膀给牧羡慈的自己像个笑话。
牧羡慈记得路，现在无须跟在别人身后，双手插兜散步一样走在出医院的路上，施齐光默不作声和他并肩走着，偶尔能听见夜虫低鸣。
两个人来医院没有通知司机，而是施齐光打车，回家自然也要在路边拦车，牧羡慈表现得和出来时一样安静。
施齐光从车窗里扫视飞速而过的辉煌夜景，玻璃隐约映出一片浅浅的人影。
牧羡慈窝在另一边睡着了，脖颈俯出优雅的弧度，像只白天鹅。
司机在前座专心开车，施齐光攥紧衣服，慢慢俯身低头，睫毛不安地颤抖，闭眼在牧羡慈的眼睛亲了一下。
温热的唇与微凉肌肤相贴的刹那，施齐光就飞速撤开了，做贼心虚似的坐正，掩嘴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瞄了眼司机。
司机哼着歌，对后座的暧昧气流一无所知，施齐光略略松了一口气。
牧羡慈的眼睛撩开一条缝斜斜睨他一眼，又轻轻合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