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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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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白的月季开在小路两侧,扭头能看到纯白教堂,褪下余夜的天空碧蓝如洗,施齐光慢悠悠踱步,余光瞥向牧羡慈的后背。
也不知道是不是牧羡慈太瘦了,他的后背略显单薄,但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看上去并不羸弱,这种比少年宽厚又比青年纤细的轮廓反而让他有种中和的美感。
只可惜他今天穿了件白色套头卫衣,前面印着一只看上去很低弱智商的卡通西兰花,呲着大白牙嘎嘎乐,后面的“stupid”让人越看越刺眼。
尤其下面还跟着一条透视画法的红箭头,正对着走在他后面的施齐光。
看得施齐光心里莫名一股无名火。
“你真不觉得......”牧羡慈的话和月季的香气一起飘入后方,“这个地方很适合约会。”
牧羡慈一开口施齐光就眼皮直跳,直觉这人不会有什么好话,虽然上前捂住他的嘴但来不及了,话已经被他说出来。
似有似无的温暖触碰贴在施齐光掌心,被烙铁烫到似的缩回手,牧羡慈按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盯着他。
施齐光从来没被人如此热烈殷切地注视过,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从牧羡慈的眼神里读出了“施齐光对牧羡慈很重要”的信息。
他们的相识甚至不超过一个月,这种信息实在是谬误,但施齐光又不得不承认,他内心长久缺失的一块空洞被牧羡慈的目光填满。
他只要站在那里看着,施齐光的心脏就得到了满足。
牧羡慈把手按在心口,施齐光感受着强有力的心跳,手臂抖了一下,白蝶停落月季花蕊,抖了抖翅膀又飞走,临了在花枝层叠的间隙看到了两颗越凑越近的脑袋。
“你来的半个月前,你妈妈在整理我房间时不小心掉了你的照片,我低头去看,真漂亮。”牧羡慈的嗓音低下去时有些哑,“严阿姨说这是她的儿子,热心肠、会画画、长得好、还会做饭,成绩也很优秀。”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施齐光颧骨,有些痒,“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认识你。”
牧羡慈笑问:“施齐光,请问我可以追你吗?”
施齐光的大脑劈开轰然一声惊雷,直叫他头晕目眩,险些倒在花丛。
“我、我不喜欢男的。”
牧羡慈扬眉:“是吗?”
施齐光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不能输气势”,一通洗脑下来还真给他打气了,微微仰头确定地回:“当然,我从幼儿园谈到现在的女朋友没有四十也有二十个。”
“那还真厉害。”牧羡慈眼尾一扫,轻佻地笑,“请问,我可以知道你选对象有什么要求吗?”他双手插进兜里,“也好让我死心。”
“......”
施齐光还真仔细想了想:“首先要好看。”
牧羡慈反手指自己的脸:“你有见过比我更好看的?”
嘶——
这还真没有。
“要勤奋好学。”
“我可是明远优等生。”
施齐光的确在学校的光荣榜上看到了牧羡慈的照片。
“还要......心地善良。”
“你缺钱吗?你要是没钱我转你啊。”
“?”
他好善良!
施齐光在心里狠狠扇自己一耳光,死死按压下那颗突然觉得牧羡慈此刻比任何时候都人美心善的心脏,硬着头皮继续想——
“要多才多艺。”
“我三岁油画六岁声乐,七岁拳击,九岁背诵莎士比亚,小学获得全国奥赛冠军,初中已熟练掌握冰球马术高尔夫,略通射击大提琴和人工智能,去年获得国际钢琴大赛青少组亚军,冠军是著名的音乐天才。——哦,好像有些没说,摄影和游泳我说了吗?还有......”
够了,我说够了。
施齐光闭了闭眼:“够多才多艺了。”
“既然我的面试成绩合格了,施同学,”牧羡慈眸子闪着狡黠的光,“从现在开始我就追你喽。”
施齐光瞪大眼睛:“我什么时候说你合格......等一下,什么面试成绩?”
牧羡慈双眼无辜:“你刚才不就是在面试我够不够有追求你的资格吗?你说‘够了’不就是我合格了?”
“你这是强词夺理。”
“是有理有据。”牧羡慈双手合十,轻声细语地恳求,“世界上最受人喜爱的施齐光,你行行好赏脸给个机会。”
他又在亲昵地撒娇,将自己的优势发挥了十成十,施齐光明知他是故意的,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下,施齐光由他默默带着自己往前走。
这一刻,施齐光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的妈妈。
命运的禁果已然在此吞下,只等候天神的怒火降临,盛大的史诗圣歌自威严的老者之口徐徐流经藏匿禁忌的花圃。
是谁引诱他犯下忤逆的错误?是谁勾起他的欲念和贪望?是被放逐的地狱蛇,它睁开蛊惑人心的眼睛,用它巧舌如簧的舌头,去诱惑无知的世人背叛正途。
牧羡慈长了一张不管说什么话都像是在说情话的脸,得不到施齐光的回话,他又走得更近,几乎贴上彼此的胸膛,低下头说:“我想每天看见你。”
“为什么?”施齐光的青春里没有风花雪月,他像一个闯祸的冒失鬼一样无措,“你只认识我的皮囊。”
“我有漫长的一生可以去探索你的灵魂。”
牧羡慈声调清亮,神态认真,全然没有以前的轻佻风流。
施齐光攥紧袖口,牧羡慈拖着斜长的眼尾横瞥他,“你不相信吗?”
“就像你不了解我,”施齐光越过牧羡慈往前走,“我也不了解你,所以没法相信,也做不到和你一样那么轻松的许下一辈子。”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就是明确拒绝的意思,牧羡慈仍旧是笑眯眯的,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信誓旦旦说:“没关系,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追你是我的事,我们各做各的事。”
“......”
牧羡慈真的是一个被惯坏的小霸王,总是在施展着他霸道的威风,且是以他自己都不自知的、带着些许可爱的霸道,像个刚开始认识世界的小孩子。
牧羡慈是讨厌鬼,施齐光真是讨厌死了这样的牧羡慈。
“你肯定是在心里骂我是讨厌鬼。”牧羡慈仿佛有读心术,委屈地瞪着对面同样委屈的施齐光,被戳穿心事的施齐光撇嘴移眼,负气一样侧过脑袋,低垂下来的眼睫落下羞怯的阴影。
他侧过脸害羞的样子真好看。
再一次被施齐光的漂亮脸蛋吸引的牧羡慈在心里由衷赞叹。
“一个人,如果骂别人‘讨厌’,那他十有八九是真的很不喜欢那个人。”
天气似乎突然变热了,施齐光的脑袋被晒得晕晕乎乎,再看一眼牧羡慈,他好像也承受不住太阳的光热,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好看,这一分钟的光景让施齐光在很久以后都没搞清一个问题。
——牧羡慈在月季花圃说情话时那份虚情的脸红里有多少真意。
“但是如果一个人骂别人‘讨厌鬼’,说明他很喜欢那个人,如果他说那个人‘讨厌死了’,那就是‘喜欢死了’的意思。”
“歪理!”施齐光斥责他。
“是真的。”牧羡慈笑着,“施齐光喜欢死牧羡慈了。”
施齐光简直要折服在牧羡慈的厚颜无耻之下,他睁大眼睛凝望眼前的漂亮混蛋,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斥责。
“牧羡慈,你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