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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烟火起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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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山背着半篓的小鱼回来时，一老一少分两边，中间隔着劈好的竹片，阿爷编扎蒸笼，林峦拿着篾刀刮竹皮。
看到岳山，阿爷道：“回来了哇”
岳山将竹蒌放下。
阿爷瞄了一眼，笑道“那么多啊，我孙儿有用了撒。”
林峦很好奇哪里来的小鱼，巴掌大都没有，怎么吃？
阿爷接过一根竹片，道：“安子，莫拿了，竹刺把你手都给扎坏了。”
转头又对岳山道：“带他去玩玩撒。”
岳山看向林峦，脸色比早上红润许多，提起篓子道：“要不帮我杀鱼？”
阳光下鱼鳞五彩斑斓，影子下近看，却是白色，背脊处是青石板似的乌青。
这些鱼时不时蹦跶一下，跳出平放的篓子外，林峦就帮忙捡进去。
岳山拿来红色的空塑料桶，那桶把上系着一根绳子。
将石井盖挪开，一手拿着绳子，将桶扔下去，等灌满清水，再把水拉起啦。
杀好的鱼丢到面前，因开肠破肚而痛苦的鱼儿扭着身体，沾着血污和泥土，连带着黑色的覆膜，那模样，林峦不敢下手。
瞧他那胆怯的模样，要是自己的同学，岳山觉得自己肯定会瞧不起他。
换成林峦，他觉得他天生就应该养尊处优，瞧那根根修长分明的手指，连指甲都是他认为的精致的长法，皮肤白嫩的像梨花，在太阳底下愈加白净。
“放那儿，你就管着篓子里的活鱼别跑出来就行。”岳山说着一刀刮过，一面鱼鳞丝滑掀起。
闻言林峦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脸上令人不适纠结的眉头也舒缓开来。
只是那眼里的愧疚之色，岳山看个正着，他将于翻过来，又道：
“小时候，我也不敢杀鱼，要不你去点摘樱桃吃吃？”
“樱桃？哪里？”
岳山伸伸腰，听着他微微鼻音，笑道：“忘了你不认路，待会儿带你去，顺便去菜园摘点菜晚上吃。”
林峦只好又坐回草凳，满脸纠结，这鱼该洗还是不该洗，这鱼也不是一直蹦出来啊。
滋滋的鱼鳞离肉声，三刀一条小鱼便杀好了。
百无聊赖，林峦捡起枝桠在泥面东几笔西几笔。
旁边一只鸡漫步而来，一个伸头，一串鱼肠被啄食，拖到还未成形的画上。
林峦连忙拿枝桠驱赶，只是那吃食被遗留在画作上。
鸡与鱼，它也不在鸡的食谱里，只不过天性使然，弱肉强食。
篓子里的鱼大多已不动，岳山速度很快，架不住鱼还挺多。
林峦尝试拿起一条鱼，满身的血污让他有些嫌弃，扭动的躯体令他害怕。
再次去碰，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不忍心可能只是一时的情绪而已。
浇起井水，却发现冲刷不掉泥污。
岳山拿过他两指尖的鱼，捏手里，一把撸下，就着井水，干干净净，道：
“感冒了不要碰凉水，昨天手还烫了，我来弄。”
林峦不好意思的看着手道：“我感觉已经好了，手也不痛，我帮你一起。”
看他要坚持，岳山也不再劝说。
两人一杀一洗，确实快上许多。
岳山将鱼一分为二，手指般大小的装一个盘子，撒了点盐和姜丝，手掌大小的就那般放盆里。
推开厨房后门，到了菜园。
林峦很诧异，原来主屋与厨房都有门到菜园，屋檐下的石板一直铺到这里。
岳山指着菜园一角道：“那个是厕所，估计你上不惯，我家在村里最上头，这里平常也没啥人来，你也可以随便找个地方解决。”
林峦想起昨夜自己露天放水，有些尴尬。
不过自医院上过厕所到现在，都没解决过，林峦直奔厕所而去，一把掀开帘子，又猛地退出来。
林峦满面通红，那味道着实不礼貌，好像自己才更不礼貌。
在里头呼吸都觉得是错，在外头憋一口气进去吧！
正要再次进入的林峦，被岳山一把拉住胳膊：“去山里吧，平常我也不在这。”
岳山勾起唇角，唉！真是难为这城里的少爷了，一段时间不回来，其实自己也适应不了这味道。
林峦眨眨眼，那氨气不仅呼吸困难，眼睛也有点受罪。
站定几秒稍微好些，环顾一圈，满目翠绿。
岳山摘了一根黄瓜，两手一搓，便咔擦一口，嘴里裹着黄瓜道：“你要吃不？”
犹豫一息，林峦有一样学一样，岳山还来不及阻止，一根老的皮都要黄了的黄瓜就被摘了，憋着笑看那城里小子的反应。
果然清脆，黄瓜味十足，就是皮有点硬，那瓜皮蹭在嘴唇上，有点涩，林峦举着黄瓜，道：“还可以。”
？？？
岳山摘了一根筷子长，翠绿的黄瓜递给他：“试试？”
林峦接过，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一口咬下，鲜脆多汁，清甜回甘。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黄瓜，随即回味过来：“我摘的这根是不是老了。”
岳山点点头，拿过那根老黄瓜，胳膊一轮，完美抛物线。
“你丢哪里去了。”林峦问
“鸡舍那边。”
“我可以再吃一根不。”
“不行。”
“……”
“黄瓜凉，病还没好，少吃。”
林峦撇撇嘴，这话怎么听的那么耳熟啊！
从菜园往上，林间一条小路，不过四五百米，便见几颗樱桃树。
这还是林峦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结在树上的樱桃，树干粗大，叶片宽阔，也藏不住这小巧玲珑的樱桃，一串串，一束束，密密麻麻结满整颗树。
岳山摘一颗红的有些发紫的樱桃，递给林峦。
想都没想，林峦一口吞下，口感脆爽，酸甜适宜。
“没擦。”
林峦满眼都是樱桃，道：“你说什么？”
岳山笑道：“我说没擦。”
“没事儿，手上的细菌更多。”
林峦迫不及待伸手拉下枝桠，一颗颗樱桃随枝而动。
岳山提着篮子跟在他身后，摘一个，他接一个。
小蓝子满了林峦还舍不得收手，这种自己摘自己吃，收获的感觉很快乐！
回到菜园时，岳山问林峦想吃什么菜，林峦果断选择了黄瓜。
这满园的蔬菜，林峦见一个就问一个：“这个能直接吃吗？”
岳山招呼他转到鸡舍那边，随手摘一个红番茄，扔到他怀里：“晚上给你做糖番茄吃。”
这一天漫长又短暂，感觉做了很多事，却过得很快。
摘完番茄，看这天色，也应该要做晚饭了。
岳山在鸡舍撒了点玉米，带着林峦回到前院。
一人高的蒸笼，从蒸格到盖子，纯手工制作，小区楼下卖包子的用的好像就是这个。
林峦忍不住摸了又摸。
阿爷笑呵呵的刮着竹皮道：“安子喜欢呐，等你结婚，也给你做一套。”
“我勒，我可是你亲孙儿。”
“又皮，哪少的了你的嘛。”
“那还差不多。”
林峦很喜欢听这爷孙俩讲话，一个逗，一个接，怪有意思的，提起小篮子道：
“阿爷，我去洗樱桃给你吃。”
阿爷靠门口刮着竹皮点点头。
岳山转身到厨房拿了大碗到井边。
林峦正尝试用塑料桶打水，怎么也没办法让水进桶里。
看他来回折腾了几次，岳山索性接过绳子，将绳子继续往下放，利用绳子和把手的重量将桶倒下来。
林峦恍然大悟，唉！还是得实践！
一回生二回熟，不光学会了打水，还与岳山合力，将水缸打了满水。
昨天还不会擦的火柴，今儿就会了。
其实只要忍住害怕，那小小火苗不会怎么样。
拿了一小碗给阿爷，剩下的樱桃都放灶台上，还有刚做好的糖番茄，锅里的油已经烧热。
岳山把调好裹着淀粉的小鱼一点点放锅里，滋啦啦的声音伴着蒸气腾锅而起。
炸鱼时，手也没停，不过两分钟，灶台多一碟到拍黄瓜。
此时小鱼正炸至金黄，漏勺将油抖落，岳山拿筷子夹了一条小鱼，递到林峦面前：
“尝尝！”
不带一丝犹豫，林峦一口吃下，酥脆鲜香，柔嫩多汁！
美食可真是让人心情愉快！
林峦拨弄着柴火，左边有一幅，干脆右边也来上一幅得了。
画成饭熟。
一砂锅鱼汤，一大碟炸鱼，一盘刀拍黄瓜，还有已经腌制好了的糖番茄。
最后的一点拘谨与生病的虚弱，彻底融化在这顿饭里。
饭后再来点樱桃，听爷孙俩贫嘴聊天，偶尔搭上一两句。
直至月光退至门口，老少三人才先后梳洗。
岳山进屋的时候，林峦正在整理箱子里的衣服。
见他进来，林峦掏出仅有四百块递给他。
看样子是在箱子里扒拉出来的，岳山抽出其中一张，道：“用不了这么多。”
“怎么可能，我打针都花了不少吧。”说着又把钱递了递。
“退烧针六十四块五，药三十，我还占了你几块钱的便宜。”
长这么大，林峦还没跟人算过账，反正就是觉得不应该只这么一点，更何况，看得出来，这个家并不富裕，但他们很善良！
拉过岳山的手，将钱都塞过去：“还有锅呢，碗呢，吃的，住的呢?”
不待岳山开口，林峦又道“
没有你，也许我就成了孤魂野鬼，明天还要麻烦你带我去半山村呢！到了那里，我就什么都有了。”
望着乌石般的眼仁，真诚光束般倒映在瞳孔里，最终，岳山还是收下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惜说这话的人已经不在，这笔钱不大，但是他真的很需要。
如果可以，或者说，一有机会，一定还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