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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瘟疫图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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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跃出虫洞时,帝都星已近在咫尺。本该璀璨如银冠的首都星域,此刻被浑浊的灰雾笼罩,无数民用飞船如无头蝇群撞向防护罩,舷窗内隐约可见乘客抓挠脖颈的癫狂身影——他们的皮肤下爬满黑色纹路,与霍临渊银纹中的黑斑如出一辙。
竹渥将掌心贴在医疗舱的观察窗上,蛊虫群在玻璃内侧游曳成苗疆药典的字符。叶沉璧的机械手正从霍临渊心口抽出一管黑血,液体在试管中扭曲成小蛇形状,尖啸声刺得探测器火花四溅。
“精神瘟疫的孢子来自星门。”叶沉璧的全息屏炸开上百个基因链模型,“它们在吞噬宿主的记忆,直到人变成只会呼吸的肉壳。”
“能治吗?”商别鹤的翡翠扳指裂了道缝。
“除非找到母体。”竹渥突然开口,血蝉群撞开舱门扑向昏迷的霍临渊,“而他正在成为新母体。”
银纹中的黑斑已蔓延至霍临渊颈侧,像条勒住咽喉的毒蛇。竹渥扯开他的军装,指尖银纹渗入黑斑边缘,霎时被拉入精神图景——冰原在燃烧,无数黑影正从霍临渊的记忆里剜出碎片:母亲谢望舒跪求皇帝放过幼子的哭喊、父亲霍擎苍被注入古地球基因时的惨叫、还有星门中监视者文明的低语:【弑神者的血脉终将回归】。
“醒过来!”竹渥的蛊火在冰原炸开莲花,黑影尖啸着融化。霍临渊的精神体从雪堆中挣出,半边身子已化作青铜雕像:“出去……我会污染你……”
“你忘了吗?”竹渥拽住他僵化的手臂,“我的蛊虫专吃脏东西。”
现实中的医疗舱警报大作。霍临渊突然睁眼,灰蓝瞳孔染上黑翳,精神力场失控震碎所有仪器。竹渥被他掐着脖子按在墙上,血蝉群发狂般撞击着禁锢项圈。
“哥!”全息屏里的霍明襄泣不成声,“帝都防护罩还剩三小时……”
“带他…去祖宅…”霍临渊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黑血顺着下颌滴在竹渥心口,“地窖…苗疆…”
话音未落,男人彻底僵成青铜塑像。
霍家祖宅的地下祭坛布满青苔,竹渥踹开尘封的石门时,血蝉群突然发出悲鸣。九尊蛊鼎环列成北斗状,鼎内悬浮的却不是蛊虫,而是霍家历代先祖的遗骸——每具尸骨心口都嵌着青铜碎片,与霍临渊精神图景中的冰原碎片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叶沉璧的探测器扫过尸骨,“霍家人把监视者的污染源封在自己体内。”
竹渥的银纹灼痛起来。他抚过最内侧那尊蛊鼎,鼎身刻着苗疆赐婚的图腾——千年前那位嫁入霍家的苗疆巫女,正与他有着相同的眉眼。
商别鹤突然在角落惊呼:“这有口棺材!”
冰棺中躺着与霍临渊容貌酷似的男子,胸前佩戴的狼首徽章却被苗银月牙扣取代。竹渥的蛊匣自动开启,血蝉群衔来霍临渊的耳扣按在棺椁凹槽上。
机括转动声惊飞尘蝠,棺底暗格弹出一卷兽皮书。泛黄的苗疆血书记载着最残酷的真相:【星门非门,乃监视者埋骨之棺。弑神血脉需以爱为锁,情为钥,方镇邪祟】。
“情蛊……”竹渥猛然撕开衣襟,心口银纹浮现出交缠的并蒂莲纹,“霍临渊你这个疯子!”
帝都防护罩崩裂的刹那,金色星舰冲破灰雾。舰首傩面图腾的双眼亮起,左瞳燃着竹渥的蛊火,右眼淌着霍临渊的精神血泪。癫狂的民众在街道上扭曲成怪物,黑纹在他们皮下聚成监视者的狼首徽记。
“母体在皇宫!”江断潮的义眼锁定御书房的热源,“皇帝老儿把自己炼成了蛊鼎!”
星舰撞碎皇宫穹顶时,众人看见终生难忘的景象——皇帝悬浮在血色法阵中央,下半身已与青铜鼎融合,鼎内沸腾的黑液中沉浮着无数人脸,霍擎苍的容颜一闪而过。
“来得正好。”皇帝的声带长出肉须,“用弑神血脉祭祀,朕就能……”
竹渥的银鞭绞住他脖颈,蛊火顺着鞭身灌入鼎中:“就能变成比我更丑的怪物?”
黑液暴怒地凝成巨掌拍来,霍临渊的精神体却在此刻苏醒。男人从傩面星舰的右眼跃下,青铜战甲裹着冰焰,一剑劈开法阵核心:“二叔,你偷走的人生该还了。”
皇帝在尖叫中融化,黑液试图逃向星门方向,却被血书展开的苗疆结界捕获。竹渥拽过霍临渊的衣领,咬破他嘴唇将情蛊渡入:“你种的蛊,你自己解!”
帝都星上空炸开银蓝光雨,瘟疫孢子如遇火的蜡油消融。霍临渊在竹渥怀中恢复体温时,皇宫地底传来轰鸣——冰封多年的霍擎苍破茧而出,掌心握着半枚染血的苗银耳扣。
三日后的苗疆学院天台,竹渥望着重建中的帝都星域。霍临渊将狼首徽章扔进熔炉,换上新的苗银耳扣:“监视者为什么执着于弑神者血脉?”
“大概因为……”竹渥把玩着从皇帝鼎中捡到的青铜残片,“我们是被它们亲手培育的弑神兵器,却学会了爱。”
夜风拂过两人交缠的银纹,残片上的星图悄然流转。谁也没注意到,遥远的星门废墟中,无数青铜碎片正聚合成新的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