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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神 ...

  •   “小姐,你们坐稳点。”
      叶祎偏头问:“怎么了?”
      “有人跟车。”司机眼神如深潭般沉静,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
      叶祎正要回头,被司机喊住了,“别回头”。
      随即一个急转弯,忽然的变道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我们换条路走。”
      “好。”叶祎点头,然后她给叶酲发了个消息过去。

      祎:有狗崽子跟我的车。
      酲:那我先走了。
      祎:……

      叶祎轻声问:“你觉得会是谁?”
      蒔与闻言微微摇了下头。
      “没事。”叶祎疲惫吐出一口气,“我们来日方长”。
      时间永不孤独,再渺小的尘埃也撼动不了星星。我在走,尽管一直都只有我一人。
      蒔与毅然决然闭上眼,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所以还不如开心点。
      归三田傍山别墅。
      月亮高照下的客厅,缄默无瑕。姐弟坐在一边,蒔与和小白坐在另一边。
      司机端着一盆麦冬走过,叶祎喊住了他:“谢叔,别忙活了,你也坐着吧”。
      谢叔本就站在离蒔与很近的地方,于是他将麦冬精心摆到蒔与的手边后直接坐到他身旁的沙发上。
      只开了叶祎手边的灯,蒔与这边只剩月光。蒔与摘了帽子,明晃晃的灰色眼睛暴露在昏暗弥漫的间隙下,可他全然不在意。
      小白的肉爪子搭在蒔与的心口,蒔与目光一闪。
      “三神集会所差不多一个月后全面开放,公司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就去。”叶酲向着蒔与道。
      蒔与点头。
      叶祎一个头两个大,“三神”。她叹了口气,“不知道又要卖什么,顾苌楚也要去,你到时候千万别和他呛气”。
      叶酲冷哼一声,“你应该让他别来惹我才对”。
      叶祎摊手,拿他没办法。
      “他们俩,我真是束手无措。江哥,只能麻烦你看好他了。”
      莫名其妙被点名的蒔与本来想说:“这不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可与叶酲对视后,不由得一笑,他道:“行啊”。
      蒔与越是这样坦荡释怀,叶酲的烦躁就越沉重。那些存在于回忆的残骸,咀嚼难咽的理性,都消失了。一种新奇的感觉正在蚕食他,仿佛在告诉他——请回到我的身边。
      “那一脉最出众的小孩叫元樵,江哥,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你应该会见到他,这小孩……其实很聪明,挺招人喜欢的。”
      那还叫他干什么呢?有这样的对手,明明输了都不丢人。蒔与温顺低头看着小白,叶祎从她的角度瞧见,以为蒔与很累了,于是她起身道:“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都回去休息吧”。
      可除了她,没有一个人有动作。叶祎叉腰,懒得管他们了,“随便你们,我要去睡个美容觉了,明天我要美美地去离婚”。
      叶祎走了,谢叔也不好再呆着,他道别后与叶祎前后脚一起离开了客厅。
      若有若无的视线怪异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蒔与抬眼,它便瞬间消失了——叶酲专心看着手机,似乎不受一丝动静的打扰。蒔与淡淡收回视线,同时,叶酲又开始肆无忌惮凝着蒔与,微颤的眼眸,慢慢流动的手,以及……陷入沙发中的身体。
      察觉到蒔与的不耐烦,叶酲嵌着浅浅的笑意,从容又自洽开口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蒔与的手短暂一怔,旋即恢复如常,他略一迟疑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的脑海中就有一个画面。一个人靠在我的耳边低语,我很想记起他,反而却因为我似乎对他太过熟悉,导致我现在关于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叶酲的话语中融入了细细的忧伤,每一个词句都是简单的,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难言的挫败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
      蒔与抱着小白的指尖有点发抖,他没敢看叶酲,想礼貌笑笑算了,嘴角却怎么都提不起来。
      “江yu,江yu……”叶酲一字一字念着,听得蒔与的心不自觉跟随叶酲说话的频率而缓慢跳动。
      叶酲问:“是哪个yu?”
      “与共的与。”
      “江与。”叶酲喊了声。
      光与影的界限被抹去,整个世界被织成一片宁静而轻柔的网,一切都是异常的沉闷。
      风一过,无声动。
      叶酲放下用来伪装的手机,他不问,蒔与也不答。
      “江与。”
      这一声,不比平常,更显暴露、彻底,又带着点得意,好像在说:“就算我忘了你又怎样,我依然还是会为你着迷”。
      “嗯。”蒔与低头轻应,那随风晃动的侧影,在叶酲清亮的眼眸上灼出划痕。
      每一天的时间都是用秒计算的,叶酲一眼不眨望着蒔与,如黛的眉眼间染上了点笑意,仿佛与山水共色。
      “叶祎是不是给了你一部手机?”叶酲的动作与他的话大相径庭,他伸出手,全然不顾被拒绝的可能性。
      风又吹来了,激起阵阵缱绻的涟漪。窗外的树叶正成片坠落,轻挑慢捻,绿得透明。
      蒔与偏头,窗户没关……他就说这氛围怎么这么怪,这老天爷,真会看戏。
      蒔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抛过去。
      多彩的屏幕变幻,叶酲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加微信,并贪得无厌把自己置于首位。
      “你手机里有钱吗?”
      蒔与摇头。
      然后,叶酲开了个亲密付。做完想做的一切后,他走到蒔与跟前,弯腰捞起小白,接着牵起蒔与的手把他拉起来。
      “去睡吧,很晚了。”手机回到了蒔与的手上,叶酲边轻推他,边说。
      蒔与薄唇微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乖乖上楼了。

      无边的日出吻红了天,仅是碰到了一点,就像是被醇厚的酒浸了一身。
      蒔与暂时接受了一走廊的高定,他精心打扮后早早起床下楼,逛了一圈归三田,很气派,他们住的这一栋在正中央,那些阿姨和大叔住在旁边一栋,很近,发生什么事可以很快赶过来。
      这栋漂亮小楼还有一个后花园,正对着大门。蒔与回来时,叶酲恰好卓然立于其中,挺拔的衣服衬得他秀逸如玉,他听到动静回头,见到人了,笑得眼尾半挑。
      “回来了?”叶酲走近,熟稔地问。
      蒔与这样一看,以他之前从没有试过的方式去看,视野广阔了许多。他发现客厅和后花园里的植物都不仅仅是用来摆设观赏的,多亏了老头子的耐心(放屁)和他的聪明才智(真理),大部分常见的草药他还是认得一些的。蒔与愣在了原地,甚至叶酲走到了面前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江与?”
      “怎、怎么了?”
      “我想说,叶祎等会就下来了,你饿了我们就先吃。”
      “啊,行。”蒔与不客气道。
      “叶祎说你昨天中午吃了很多,这个厨师的菜很合你的胃口吗?”
      蒔与一想,好像昨天中午他的确吃了蛮多。
      “还可以,就是跟我从前吃的一家味道很像。”
      “哪一家?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去尝一尝。”
      思维有些混沌,蒔与微微一愣,但也是稍纵即逝,随即摇头道:“不记得了”。
      叶酲看了眼蒔与,什么都没说。
      叶祎来了,她在蒔与左边看他,一边欣赏够后又跑到右边瞧,不由啧啧惊叹道:“江哥,你这张脸真是惊为天人,有没有考虑当个小明星?去玩玩也行,我们绝对给你砸钱”。
      “可以考虑。”蒔与笑道。
      这一个多月来,时间的告白语静悄悄反向变速,它将风的来信寄托给大地。光阴的余韵藏在四季的脉搏里,而在这一天,春来得彻底。
      汽车鸣笛的潜台词在一点一点被夺去声音,却又那么恰到好处,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我们重逢的这一刻世界都为之安静。
      我们终究会在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重逢。

      孔三湖大道的尽头通向南城,虽叫城,实则是一岛。
      三神就坐落于此。
      正式开放的那天,不出所料堵车了。离婚后的叶祎每天都是笑的,尽管堵了快两个小时,叶祎的心情也依然美丽。
      蒔与单独开了辆车跟在后头,等他的耐心耗尽后马不停蹄给位于通讯录最上方的叶酲打了个电话。
      “从旁边掉头,跟我走。”
      在蒔与的带领下,他们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三神大门口。经过了一系列繁琐的步骤,蒔与躺在沙发上,简直不能动。
      “江哥,你真是我大哥。”叶祎趴在蒔与旁边道。
      “猕猴桃怎么还不来?”叶酲问。
      顾苌楚,外号猕猴桃。传说是顾夫人喜欢吃,故此取了这个名字。
      叶祎看着手机回:“还在后头。”
      叶酲点头,“好,我给他打个电话”。
      “来了没?”叶酲挤开叶祎,靠在蒔与旁边。
      “听这动静,你到了?”叶酲开了外放,从手机里传出的男声清脆悦耳。
      叶酲骄傲道:“也没,就刚到。”
      手机沉默了会。
      “你他么打个电话就为了和我说这个?老子还要几个小时,要是老子到了,你站门口看老子我他么不撞死你……”
      “叮—”
      叶酲毫不犹豫把电话挂了,皮笑肉不笑道:“他急了,让他等去吧”。
      蒔与忍着笑,一抖一抖的。
      叶祎懒得搭理他,和蒔与吐槽道:“他俩从小这样,简直跟亲兄弟一样”。
      “还亲兄弟,我祝他车子抛锚,从岛上飞出去。”叶酲立马嘲讽道。
      叶祎摊手,表示很无奈。
      他们还要挺久的,所以蒔与独自出去逛了逛,果然碰到了李芸——三神的二把手。
      “二姐。”
      李芸的发丝被一根具有显著标志性的红色簪子挽了个松松的髻,她回头,见到穿得人模狗样的蒔与,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吧?我又不是死了。”
      然后,李芸用力踹了脚蒔与的腿。
      “我靠!”蒔与蹦跶起来,躲开李芸的下一脚。
      “死孩子,跑出去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蒔与连连后退,“二姐,你现在说话都有一股老人味了”。
      李芸忽然笑了,笑得蒔与后背发凉。
      “我确实是老了,上有一个废物老板,下有一群嗷嗷待脯的狗崽子,这几年过得,头都晕。”李芸想到那废物老板,向着蒔与道:“谢免把实权都丢给我了”。
      “那他人在哪里?”
      “你说过你没有家,他怕你孤单,去寻你了。”李芸盯着蒔与淡淡道。
      “他……去哪里了?”
      “和你当初一样,背个包就走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钱,过得好不好,找到你……”李芸叹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是没找到你吧”。
      蒔与感到脚底轻飘飘的,可能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
      “江与啊,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安稳快乐吗?”
      蒔与没应,李芸说不动他,只好把沉默的蒔与拉至身后,没用劲推了他一下。
      “走吧,我的客人来了。”
      蒔与拢了拢昂贵的大衣,朝着与李芸截然相反的方向离去。
      两人心照不宣谁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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