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 4 章 ...
-
我紧紧地握着那根长长的竹竿，轻轻地搅动着锅中浓稠的糖稀。金黄色的糖浆如同一条灵动的蛟龙，在光滑的青石板上游走，一圈又一圈地绘制着精美的图案。当它画到第三十二圈的时候，突然间，一只绣着金丝蝴蝶的翘头履毫无征兆地踩在了尚未凝固的糖画上。
“姑娘啊，你这糖画中的龙须可是短了足足三寸呢！”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缓缓蹲下身子，轻声说道。只见她发间垂落的银丝绦轻轻摇曳，缠绕着一枚精心雕琢成齿轮状的玉扣，显得格外别致。“按照《天工图谱》所记载的，正阳门石雕上的龙须应当有着九转十八弯之妙处。”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指向那本摊开在一旁的古籍。
此时，春日温暖的阳光恰好穿透了她腰间悬挂的琉璃算珠，五彩斑斓的光芒瞬间洒落在糖画上，宛如给这幅作品增添了几分神秘而迷人的色彩。我不禁抬起头来，仔细端详起这位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娘子。只见她白皙的手腕从宽松的袖口中微微露出，半截精致的铁尺正稳稳地放在糖稀之中比划着，尺面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只有红袖坊才特有的分度标记，显然是经过精细制作而成。
“唐小碗！你竟然又一次将我的糖浆当作墨汁来使用了！”看着眼前那被弄得一塌糊涂的桌面和已经快要见底的糖浆瓶子，我不禁怒从中来，举起手装作要敲打她发髻上那支精美的蝴蝶银钗。然而，这小丫头的反应却是极为灵敏，只见她身子轻轻向后仰去，腰间挂着的那串算盘珠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当乱响声。
回想起三个月前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也是如此场景。那时正值红袖坊一年一度的机关市集热闹开场，我正在一个摊位前专心挑选着一只雕刻着精美梅花图案的竹臂钏。突然间，只觉得身旁的货架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如同鬼魅一般从货架下方的暗格之中钻了出来。
正是这古灵精怪的唐小碗，只见她眨着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地对我说想要用自己刚刚研制成功的“千回锁”来换取我手中那个装满了蜜饯的匣子。自那以后，我们俩便结下了不解之缘。
此时此刻，再看唐小碗，只见她那纤细的手腕之上缠绕着数道机括丝线，而这些丝线不知何时竟已沾上了不少糖丝。就在我还未回过神来之时，她的手指已然开始飞快地翻动起来，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糖丝居然在她的巧手下迅速编织成了一个精巧无比的连环扣。
“苏姐姐，你快来看呀！只要把这些糖稀灌入到这个特制的模具里面，就能制作出带有机关的糖人儿哦！而且，如果咬开这糖人儿头上的龙角，还会有香甜可口的桂花糖浆流出来呢……”唐小碗一边兴奋地向我展示着她的杰作，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其中的奥妙。
唐小婉是红袖坊嫡传弟子，崇光城唐氏幼女，天性好动，善良勇敢，最重要的是非常有钱。
就在那话音尚未完全落下之际，一旁售卖泥人的摊子处猛然间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执之声。只见一名身着葛布短打、身材魁梧壮实的大汉，此刻正紧紧地揪住一个身穿青衫的文弱书生衣领，他满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粗声粗气地叫嚷道：“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丁！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老子精心制作的机关木马比不上那红袖坊的玩意儿？”
这边厢，唐小碗原本还在津津有味地听着旁人说话，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吵闹后，她那双灵动的耳朵微微一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紧接着，她二话不说便顺手将手中刚刚买好的糖画一把塞进了我的怀中，然后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地朝着人群之中挤了进去。
我站在原地，目光紧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只见她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随着身体的跳动而轻轻晃动起来，发间别着的那只精致小巧的银蝴蝶也随之翩翩起舞，仿佛要展翅高飞似的。仔细一看，竟发现那银蝴蝶翅膀之下竟然暗藏玄机——几根锋利无比的钢针已经悄然弹出了半寸有余。
"这位大哥的木马可是装了二十八星宿转轴？"她蹲下来戳了戳散架的木头马驹，指尖在断裂处一抹，"若是改用扬州城新到的白蜡木，再配合..."说着从荷包掏出个袖珍榫卯，咔嗒一声卡进机关缺口。
那木马突然昂首嘶鸣，四蹄腾空竟跃上半尺。围观人群哗然中，唐小碗已扶着书生退到我的糖画摊后，顺手往他破了的书箱夹层塞进个簧片机关："先生的书稿用这个压着，保准墨迹不糊。"
当夕阳西下，暮色开始悄悄地笼罩大地之时，我们几个人正蹲坐在运河岸边那座独具特色的机关食肆旁，大快朵颐地啃着美味的荷叶鸡。此刻，食肆内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抬头望去，可以看到二十八只精雕细琢、美轮美奂的青铜齿轮在我们头顶上方紧密地咬合转动着。这些巨大而精巧的齿轮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有条不紊地将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佳肴准确无误地传送到每一张餐桌上。
就在这时，唐小碗正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然而突然间，一颗圆滚滚的酱汁丸子从桌上滚落下来，打断了她的话语。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那颗丸子顺着桌面一路滚动，最终消失在了西北角的角落里。与此同时，原本平稳运转的传动系统发出一阵异常的声响，原来是那里的传动轴卡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戌时三刻方向！”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握着的竹筷用力掷出，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飞向那正在震颤不已的齿轮组。几乎在同一时刻，唐小碗也迅速反应过来，她手起珠落，腰间的算盘珠如同流星赶月一般急速甩出。
只听得“咔嗒”一声脆响，琉璃珠子精准无比地卡进了轴承的缝隙之中。这一刹那间，整个齿轮组的颤抖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而就在此时，唐小碗的动作并未停歇，只见她衣袖轻扬，一道银光闪过，数根纤细如发却坚韧无比的银丝从她的袖中激射而出，如灵蛇一般迅速缠住了那口因失衡而即将倾覆的汤锅。
食客们尚未察觉异样，我们已顺着蛛网般的传动杆爬到屋顶。唐小碗的翘头履底弹出薄刃，正合适撬开锈死的检修口："苏姐姐你看，这组行星齿轮该上油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机关舱那狭小的缝隙缓缓地渗了进来，如水般洒落在地上和周围的物件上。就在这朦胧的月色中，我无意间瞥见了她——唐小碗。只见她全神贯注地忙碌着手中的活计，鼻尖竟然沾上了些许黑乎乎的机油，那副认真专注的模样让我不由得心中一动。
突然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身影，那是灵霄派那位总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大师姐。就在上个月，她前来给我们送冰魄丹的时候，也是像此刻的唐小碗一样，闷着头默默地修整着夜雪麒麟的鞍具。等到清晨她悄然离去之时，我才发现她那黑色的斗篷下摆处，居然还露出了半截装满各种工具的袋子。
“小心啊！”正当我沉浸在回忆之中时，唐小碗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将我猛地拉回到现实。原来是一片崩开的弹簧片直直地朝着我飞射而来，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就将我拽到了一旁。随着她的动作，她那扎在辫梢处的铜铃铛也跟着剧烈晃动起来，发出一阵叮叮当当清脆悦耳的响声，仿佛一串美妙的音符在空中交织回荡。
我们两人先是对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这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惊得原本在芦苇丛中安静栖息的夜鹭纷纷扑棱着翅膀腾空而起。它们那慌乱的振翅声响彻夜空，与从远处红袖坊不断传来的阵阵机括运作之声相互呼应，交杂在一起，竟宛如一曲别开生面的市井版《破阵乐》一般，热闹非凡又充满了生活气息。
当子夜的打更声悠悠地传来时，整个世界似乎都渐渐陷入了沉睡之中。而此时的我们却毫无睡意，并肩躺在机关船的顶部，仰望着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唐小碗正兴致勃勃地施展着她独特的暗器手法，将一块块小小的石片用力地投向河中。令人惊叹的是，每一块石片都犹如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误地穿过了那正在不停转动的明轮叶片，然后在水面上轻盈地跳跃几下后，方才缓缓沉入水底。
“下个月就是乞巧节啦，坊主可是下了命令，要咱们俩在瘦西湖那边布置整整三十六道连环机关灯呢……”唐小碗一边继续玩着打水漂的游戏，一边扭过头来对我说道。
她忽然翻身坐起，从怀中掏出个会报时的木雀："差点忘了！李坊主让你明日去试新制的千重绣屏，说要拿你做冰魄诀的活模具呢！"
‘好啊我不介意的’苏娇娇温柔的笑了一下。
很快到了离开的时候，唐小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拿了一个他最喜欢的玩偶，换了一个娇娇亲手做的香囊。
‘下次你再来的时候，别忘了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唐小婉的脸此时像个花猫，但说这话的时候极为认真，她身后的长老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她，虽然不哭了，但眼圈还是红红的。
‘好，我答应你，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娇娇笑着回应他。
永远是什么，他们不知道，只知道这是抓住快乐时间的办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