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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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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不绝的秋雨宛如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细针从天空中倾斜而下,纷纷扬扬地洒落着,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这些雨滴像是大自然手中的画笔,轻轻地勾勒着世间万物的轮廓。整个青州城都被这如烟似雾的雨幕所笼罩,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若隐若现,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那由青石铺就而成的长长街道,此时已完全沉浸在雨水的洗礼之中。青石板原本粗糙的表面经过雨水长时间的浸润变得光滑无比,甚至可以映出人的倒影来,远远望去,这条街道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清晰地倒映出了周围古色古香的房屋以及匆匆忙忙行走的路人和打着油纸伞缓缓前行的女子。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戌时三刻。夜幕笼罩之下,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四周一片静谧无声,唯有那更夫手中的梆子声,富有韵律地响着,一下接一下,清脆而响亮,硬生生地将这夜晚的宁静撕裂开来。
只见那更夫身披一件破旧的蓑衣,头戴一顶斗笠,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他迈着缓慢而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过一个又一个街角。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打湿了他脚下的石板路,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然而,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道寒光骤然毫无征兆地划过眼前的雨幕,就像是夜空中突然劈下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那道寒光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其速度之快简直超乎想象,以至于更夫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它便如流星一般迅速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残影,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寒江派吕孙年,问剑绝意城!"
粗布麻衣的少年立在槐树下,手中长剑嗡鸣不止。雨帘如断弦的珠帘倾泻而下,少年腕间银铃在风里碎成清响。槐花簌簌落在粗麻肩头,他反手挽了个剑花,剑脊映出檐角明灭的灯笼——那是今夜第七盏被剑气惊动的残灯,琉璃罩里烛泪正如他体内翻涌的热浪般层层堆积。
剑锋划破雨幕时,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湿漉漉的黎明。锦衣卫的绣春刀劈开祠堂匾额,父亲的血溅在描金"忠义传家"的漆字上。彼时他蜷缩在神龛之后,喉间压着半声呜咽,指甲生生抠断了半截沉香木。
青石板上"战"字的最后一捺凝着血色,那是他咬破舌尖喷出的心头血。雨珠击打剑身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气竟在方圆三丈内形成无形的屏障,垂落的槐叶尚未触地便碎作齑粉。
曲文商正在擦拭银刀,刀身映出窗外忽明忽暗的灯火。她束发的红绸带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绣着金线的鹿皮靴踏上窗台时,正看见吕孙年剑指长街。二十七个灯笼同时爆裂,碎纸如血蝶纷飞。
"要战便战!"曲家大小姐自三楼跃下,银刀卷起千堆雪。刀剑相撞的刹那,火星溅在吕孙年肩头粗布上,竟烧出个拳头大的窟窿。
吕孙年手腕急转,剑锋忽如江潮叠涌。这是寒江派绝学"九连环",剑光化作九道银环套向曲文商咽喉。曲文商不退反进,刀背上的貔貅纹突然弹开暗格,三枚竹叶镖直取对手双目。
雨幕如珠帘般倾泻而下,天地间一片迷蒙。就在这朦胧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玉器相击之声,仿佛仙乐一般悠扬婉转。
只见一道白光划破长空,如同闪电般耀眼夺目。那是一把白玉尺,宛如蛟龙出海,横空出世!它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地插入了激烈交战的刀剑之间,硬生生地将两者隔开。
随着白玉尺的出现,一个身影也缓缓飘落而至。此人正是国师之徒——玉白术。她身着一袭素色装束,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令人惊奇的是,尽管身处倾盆大雨之中,但她身上竟然没有沾上半点儿水渍,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护盾保护着她。
玉白术轻盈地落在地上,脚尖轻点雨水,溅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地在玉尺上一抹。刹那间,尺子中暗藏的三十六道金线骤然绷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这些金线相互交织、缠绕,在雨中迅速编织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罡风结界。
"寒江派是要与朝廷开战么?"玉白术的声音比剑锋更冷。吕孙年瞳孔微缩,他认得这柄先帝亲赐的玄机尺,更知道那些金线能瞬息间割断奔马的四蹄。
只见曲文商手中那锋利无比的刀尖之上,猩红的血液正顺着刀刃缓缓滴落,仿佛一串暗红色的珍珠链,在夜色和雨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而醒目。然而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与曲文商对峙着的吕孙年突然间手腕一转,将长剑猛地收入剑鞘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少年吕孙年后退三步,与此同时,剑柄上系着的冰蚕丝穗子不知为何竟然应声断裂开来!刹那间,那数百根纤细如发、洁白如雪的银丝瞬间四散开来,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玉白术的面门疾速笼罩而去!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攻击,玉白术不禁心中一惊,但他毕竟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反应极为迅速。只见他身形一闪,试图避开这密密麻麻的银丝之网。
可就在这时,吕孙年看准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双脚轻点地面,整个人犹如一只敏捷的雨燕般,轻盈地踩踏着地上的积水,借着反作用力向后急速倒滑而出。眨眼之间,他已倒滑出整整七丈距离!
紧接着,吕孙年身形连动,几个起落之后,他的身影便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夜之中,只留下满地的水渍和空气中尚未消散的紧张气氛。
"追不得。"玉白术挥袖扫开暗器,"寒江剑客最擅水战,此刻追去正入彀中。"
就在这时,曲文商突然感觉到手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掌心处已经出现了几道细密的血痕,这些血痕纵横交错,宛如一张红色的蜘蛛网。原来,刚才与吕孙年激烈的刀剑相拼之时,对方凌厉的剑气竟然已经突破了她的防御,在她的虎口处留下了这样的伤痕。
而此时,一旁的玉白术见状,迅速地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青瓷瓶。他轻轻拧开瓶盖,将瓶口倾斜向下,一些白色的粉末便从瓶子里缓缓流淌而出。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原本普通的药粉一接触到空中飘落的雨水,瞬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相互融合、凝聚在一起,并逐渐形成一层薄薄的碧绿色冰霜。那层碧色薄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给人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
“苏姑娘来得正好。”伴随着这声呼喊,玉白术猛地将头转向巷口方向。只见一名身着绯红色衣裳的少女正撑着一把油纸伞,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缓缓走近。那把油纸伞精致而美丽,伞面上精心绘制着的白色梅花,此刻在雨水的浸润下渐渐晕染开来,宛如一朵朵带血绽放的红梅,透着一种凄美之感。
“上月承蒙白术姑娘相救……”苏娇娇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正要俯身行礼以表感激之情。然而,她的动作尚未完成,便被玉白术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手腕,制止了她进一步的举动。
夜雨更急,打更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看见吕孙年撤退时诡异的笑,看见苏娇娇伞骨里闪过的银光,还看见玉白术指尖尚未散去的碧色寒雾。而曲家大小姐正望着青石板上那个"战"字,雨水冲刷着剑痕,隐约透出暗红纹路——那是寒江派独有的朱砂印。
倾盆大雨如注而下,打湿了整个城市的街道和小巷。那原本高悬于街头巷尾、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灯笼,此刻已变得支离破碎。一片片残破的灯笼纸,如同孤独的舞者一般,随着雨水的流淌而缓缓漂浮起来。
其中有一片特殊的灯笼纸片,它沾染着一抹鲜红的血迹——那是属于吕孙年的鲜血。这抹血迹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诉说着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一场激烈争斗。
这片带着血迹的灯笼纸片,顺着水流一路漂泊,最终来到了一个暗渠的拐角处。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神秘人悄然出现。他迈着轻盈而稳健的步伐,宛如黑夜中的幽灵般无声无息地靠近。
当黑衣人走到拐角时,他的靴子无情地踩在了那片沾血的灯笼纸片上。只听得“嘎吱”一声,纸片瞬间被碾碎,与地上的泥泞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辨出原来的模样。
然而,此时此刻正在远处巡夜的更夫对此一无所知。他依旧按照往日的节奏敲打着手中的铜锣,口中喊着那句熟悉的话语:“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对于这个平凡的更夫来说,他所关注的只是这座城市夜晚的安宁,以及是否有异常的火光或者声响。
可是他哪里会想到,就在这条看似平静的街道背后,那场刚刚结束的雨夜问剑只不过是即将掀起惊涛骇浪之前的一朵小小的浪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