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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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游做了个梦。梦到他养了个机器人。
那是个刚到他肩膀的机器人。江游并不打算造太大。荒诞模糊的梦里，它行动僵硬，四肢还算协调。举手投足都非常机械化，没有一点人性的美感。
虽然养它很费劲，可他也凭借这个创造的机器人收获了许多名利和荣誉。
然而梦里的机器人还是调皮得出乎他的想象。
稍不留神，它就会背着你损毁零件来自残。这时自己就会急忙上前制止，给它灌输“心灵鸡汤”，让其不那么厌世。
江游感受到另一个自己很郁闷，辛苦把它造出来，它还不乐意了！岂有此理！
“见到人类要问好、讲究基本的礼仪，我是你主人，你见到我要叫什么？”
“猪。”
拼音音调表早早就导入机器人系统里，这熊孩子摆明是故意和他作对！
……无法无天！倨傲无礼！
梦中的江游给机器人指派任务：“S区二层房梁需要你搭建，你先去接东南方第二根柱子。”
机器人有反应地挪动了它珍贵的脚步……
五时分后——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在江游监视器里的视野。等他调成全屏，发现机器人就在不远处—监视器找不到的地方，眼神仿佛诉说：那咋了？
服从命令？不可能的。
怎会如此！他造机器所用的零件材质是一潭黑色的坏水吗？
太难管了。
机器人的本能不是顺从吗？莫非这个机器人要高端些？江游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紧接着，江游还梦到另一处场景。这时与前截然不同的情景，周围的环境只让他觉得压迫。记忆里应该是科研馆的翼智楼。
它和启物楼、高研楼三幢楼房并头齐立。翼智楼处于W大厦最中端，是主要的办公楼。每个楼分别用于制造发明、生产加工和仪器测试。翼智楼则被用来制造发明。
他自动移动到一个云电梯。显示805按钮突发变亮，云电梯开始运转。箭头一路往上，805-1、805-2、805-3···直抵楼层。
突然！电梯里的灯尽数熄灭，不久后一闪一闪发出微弱亮光，玻璃门受到感应自动开启。
数字显示805-5，出现的却是绿色HP强度激光,直接照射人体显然会灼烧皮肤！
一个高高的机器人迅速挺身挡在了江游身前，但江游看不真切。
到了805-6，是间充装动物血的实验室。此刻地面沾满血迹，血液流淌进电梯后很快被吸收。
805-7，漆黑一片，是个废材屋。存储过去被人类淘汰的不实用工具。
805-8，两股热流扑面而来……
紧接着电梯门严密闭合。
无论江游按什么开关，电梯只会笔直下坠或上升，就是不开门。这种状况定格五秒后，电梯停止了移动。这一回，开的是后门。门外有一个冷漠高耸的人影站着。
江游能想象到梦中自己的狼狈。大概唇上色泽苍白，仿佛残霞未尽，原有的红色转移到了眼睛里，血丝爬满白瞳。
因为这后面摆放的全是各种类型的机械零部件，是肢解机器人留下的残骸。
想吐。
“在最后看他一眼吧，江游。”有个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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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游被热醒了。喘气靠在床头。
没想起来什么，暂且抛下奇怪的梦。江游看了眼时间，他只睡了一会功夫，全用来做梦了。
他知道做梦并不能是最好的恢复记忆途径。梦里的记忆也储存不了多久。各种现实里曾发生过的细枝末节，他必须以自己的方式原封不动找回来。
七年。重拾生命。当种种是非、恩怨、纠葛过往都空空如也，过去变得像一场模糊的梦，但江游心里比谁都清楚，那是真实存在且发生过的，他不计代价也要抓住回忆。
江游起身打算去洗手间。他所选的房间并没有洗手间，需要出趟门。现在又要到黑夜，所有人都在入睡，门外空无一人，除了……
江游走上前问：“还不睡？”
浮漫似乎很惊讶，点了点头。
半晌，他又问，“怎么也没睡？”声音很疲劳。
“睡醒了，上个厕所。”
江游只觉奇怪，明明是自己做了噩梦，为什么浮漫看上去的状态更糟糕一些？差到他甚至能看见浮漫眼底的青黑。而且，眼神变得太有攻击性，也有些欲言又止。这是江游从未见过的。
这一趟下来众人昏睡了许久，抱恙的身体总算有点恢复。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没有被科研馆的人抓住，不过人类与机器人的界限还是没能破冰。
人类问：居容营那会为什么不自己先跑？
机器人答：门锁着跑得了吗？你们人脑就这样？
人类：你们欺骗大众、藏匿人群、阴险狡诈、漏网之鱼、有备而来，科研馆一直抓得就是你们，还要连累我们！
机器人：就你们你们身份干净，替罪羊们。
人类：嘿！机器人嘴巴长毒液了？
……
三天后。
一直不见人影温光在百忙中终于抽出身来会见了所有人。
“两个事。我认为有必要告知大家。”
“第一，救你们的目的。我得知科研馆对你们要采取暴力，这些年见证科研馆对机器人不共戴天，甚至于一网打尽。我此次的目的很简单，我与科研馆立场对立，反对他们的一切决策。但，就靠我一人单薄的力量不足以与现在的科研馆上下抗衡，他们若要找上麻烦也需要各位之后的倾力相助。我调查过在坐每一位的背景，大家都有一定能力，是不愿受科研馆控制的人，或者机器人。”
“第二，原因。你们其中一些人，经历过失忆，性情大变也很正常。在这里的人，我之所以选择救整个群体，也是在确保大家立场明确且一致的条件下，这里不存在绝对的坏人和冲突。在生死处走过这么多遭，都和睦点吧。”
此言一出，又是一片低声窃语。
“凌兄，我看你不像好人呀！她怎么能说全是好人？”
“你还有闲工夫打趣！马上科研馆的人就追杀到你了！”
江游的头又开始疼，大约是被吵烦了。这三天来江游虽全在睡觉，但只做了那一次梦，离恢复记忆还很遥远。
“这个地方科研馆是攻不进来的，酸雨过去，目前你们还是在这里居住比较合适。不过……如果他们哪天采取了更恶劣的手段控制我们，逼我们下去，那我们要做好应战的准备。这段时间……我的房间有很多盒记忆提取剂，功能不会让你们完全恢复，但应该可以让你们想起来一些重要的事情。”温光语速还是很快，说完就有急事要远走，并声称半个月之后才会回归，若有急事按响警报。
江游揉了揉鼻子，这可是说到他点上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用。正这样想着，肩被人搭住，“嗨！”少女的声音还是显得青涩娇软。
江游没说话。
和秋萤就接道：“哎呀，小江哥哥，我好无聊啊，温光姐姐走了我怎么办啊，我谁都不熟，只认识你。”
“一个人晚上睡觉会怕吗？”江游问她。
和秋萤睁大眼睛：“说怕你会跟我一起睡吗？”
“不会。”
和秋萤撇了下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实话说，当然怕啊，两个最亲近的伴我入睡的长辈消失了，我睡觉怎么能安宁？每天入睡前都觉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不过这几天已经好很多啦，温光姐姐给了我助眠神器，还是很好用。”
“哥哥，你耳朵怎么了呀？”
“不记得了。”
“天哪怎么这么可怜！不仅耳朵听不见了还失忆了！那我说话是不是要大声一点？”
“带着助听器，能听到。”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有没有忘记什么人？绝对是有人陷害你！”说话间头被拍了下——
“先管好管好你自己吧，小可怜。”
二人一齐回头，原本以为这等口吻必是出自一人，没成想不是。这个人他和浮漫完全不同，因为他又矮又圆。表面看不出年纪，五官仿佛分离出身体，端正而完美。
只是江游的审美认为浮漫的五官更好看，特征明显，精致到无死角的面部犹如古代的铜器，经得起打磨。
江游记得，这是个机器人。
老规矩，他还是潜入了人家的面板。
于是得知他是身高160cm的切·艾尔文。
“尔文哥，找我有事？”和秋萤问。
“没什么事，你东西落了。”说完艾尔文从口袋掏出和秋萤的鲨鱼夹。
“哎呀我说它怎么不见了，谢谢你啊。”
江游“呵”了一声，“你不是说你谁也不认识？”
“这个嘛确实是这样的，尔文哥是我昨天才认识的，他吃饭坐我旁边我们就聊了会儿。嘿小江哥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呦——”
和秋萤凑到江游耳边悄悄地说：“以我这么多天的观察，我看他像温光姐姐的男朋友。你看他俩年龄也相仿，是不是！”
江游不小心一个踉跄，有些无语。
和秋萤还没停止吃瓜：“我每次望见温光姐看他的眼神和别人不太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似乎有感情上的羁绊，你懂吧。”
江游对此给出一个大拇指，和秋萤满意了。
艾尔文看着对面俩人，有些无所谓，也有些嗤之以鼻。修长鼻翼下的嘴角拉成一条缝拉得很长，没耐心地离开了。
“啧啧啧怎么走了！”和秋萤有些懊恼。
江游走前给了和秋萤性能超好的眼罩和耳塞，随即去到当初的小隔间，那里有温光所说的治疗记忆的针剂。
针剂并不难找，其中的一整个柜子都是同一种。江游翻出盒子，拿出一管足足5cm长、0.2mm细的大针筒，没有任何表情。
他导出说明书，此针剂用量必须严格遵守，否则身体将会有后遗症，要把一旁红色液体倒入针管，然后扎在太阳穴。
步骤很简单，就是效果还要等上一天。江游打算立刻执行。
很快把一针扎完，他全然不顾剂量又想一鼓作气扎一针，针却被人拿开。
“扎一针就够了，没必要。你知道危害的。”浮漫说道，脸色还是不太好。
江游现在才感觉到脑子有点肿胀。
“失忆这种东西要慢慢来。循序渐进吧。”
“我很急。”
“我知道。”
“你知道？”
“怎么，你看起来很像慢性子的人吗？”
江游没话说了，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
“温小姐告诉我的。不告诉我我也知道。”浮漫语气带着点傲。
“我失忆前认识你吗？浮漫。”江游这样问也是有原因，毕竟他以前跟机器人的接触是真的很多。
偶然听到自己名字，浮漫有点呆住，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表现出不符合机器人的尴尬表情。
“认识。我们关系很好。”
？
江游回想他跟浮漫所有的相处，这样冷冰冰的人自己还和他关系很好？不会还是个挚友吧！
恐怖起来了。江游毛骨悚然。
“骗人的吧。”
浮漫没否认，反而安慰他：“别想太多，脑子会累。放心，你的助手还陪着你。”
……谁要你陪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