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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寂语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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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只人形骸骨的臂骨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带起的劲风让她脸颊生疼。
陶乐依靠本能，反手将一块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坚硬腿骨狠狠砸向了身后追得最近的一具骸骨，将其砸得一个趔趄。
但这阻挡不了潮水般的骸骨大军。它们不知疲倦，不知疼痛，像白色的死亡浪潮一样，不断压缩着陶乐闪转腾挪的空间。血玉镯的力量也只能间歇性地爆发，每一次爆发都让她虚弱一分。
眼看就要被彻底合围，陶乐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座越来越近的黑色石台。召唤感冲击着她的意识。
她猛地掏出那块织影梭指骨残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石台中心。
“守夜人！你要的东西！”她嘶声大喊，声音在空旷的骨海中显得格外狼狈和微弱。
指骨残片化作一道幽蓝的流光，射向石台中心那扭曲的空间波动点。
就在残片即将触及波动中心的刹那——异变再生。
石台周围的空间猛地一阵剧烈扭曲，宛如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一股强大无匹的吸力骤然产生！
陶乐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拉扯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猛地朝石台方向飞去。
围追堵截的骸骨大军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搅动，离得近的几具瞬间被空间乱流撕扯得粉碎。
天旋地转！眼前光影撕裂。
失重的感觉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这狂暴的空间之力撕碎时，拉扯感骤然消失。
砰！
陶乐重重地摔落在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然而预想中的坚硬触感并未传来，身下是冰冷平整的石板地面。
她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不再是那片无边无际的惨白骨海，而是一个相对狭小的、封闭的圆形石室。石室墙壁光滑，刻满了密密麻麻又深奥难懂的符文，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亮。
石室中央，正是那座在骨海中看到的黑色石台。此刻它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指骨残片正静静地躺在石台的中心，幽蓝的光芒完全内敛，仿佛只是一块普通的金属。
那股强烈的召唤感和空间波动，在进入石室后，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的死寂。
陶乐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石室除了中央的石台和墙上发光的符文，空无一物。没有门，也没有她进来的通道。
“有人吗？”她试探着开口，石室内回荡她干涩的嘶哑，“我带来了指骨残片。”
没有回应。只有墙上符文发出的、如同呼吸般微弱的光芒。
陶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这里就是终点？自己费尽心思就来到一个更高级的囚笼？她走到石台前，看着上面那块指骨残片。它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刚才引发空间异变的并非它本身。
她不甘心。伸出手，想要再次触碰那残片。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残片的瞬间，嗡！
石室墙壁上所有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液体，瞬间汇聚，在她面前交织、凝聚。
一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模糊人影缓缓浮现。
人影佝偻着，身形轮廓依稀能看出是个老妪。她的面容在白光中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的位置，投射出两道好像能穿透灵魂的目光。
没有声音。
下一秒，一股庞大而驳杂的信息流，像决堤的洪水粗暴地冲入了陶乐的脑海！
“呃啊——！”陶乐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猛地抱住头颅，跪倒在地。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撕裂的情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片宏大的地下溶洞，看到了那扇被无数粗重锁链缠绕封印、不断渗出粘稠黑暗气息的巨门——妖界之门。
门缝处，粘稠如墨汁的黑暗气息正源源不断地渗出，它们并非简单的雾气，更像是有生命的触手，扭曲、翻腾，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岩壁，所过之处留下焦黑的腐蚀痕迹。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污秽恶念扑面而来，让陶乐的意识几乎冻结。
“杀——！”
震天的喊杀声瞬间切换了场景。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呛入她的喉咙。眼前是那片熟悉的、尸山血海的战场，倒转回上次的记忆。
那个与李颂然眉眼酷似的中年男子——墨擎，身影在她视野中无比清晰。他盔甲破碎，浑身浴血，却如同磐石般屹立在最前方。
他目眦欲裂，手中长剑早已崩裂，挥舞着半截残刃，每一次格挡都溅起刺目的火星。
“走——！”画面再次撕裂，是那个温婉妇人。
呼……呼……
场景急速流转。剧烈的喘息声仿佛是陶乐自己发出的。她好像附身在了妇人身上，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侵入她。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荒芜废墟——断壁残垣，枯骨遍地，死寂得令人窒息。
妇人踉跄跪倒，用染血的手指疯狂地挖掘着冰冷的泥土。终于，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半截器物，它形似断裂的船梭，通体流转着微弱却异常稳定的银灰色光晕，内蕴着星辰的轨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感。
织影梭？妇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它深深埋入地下，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记，一道微光便没入泥土。做完这一切，她瘫软在地，艰难低下头，最后一次望向襁褓中沉睡的婴儿。眼神凝聚着无尽的悲恸、刻骨的眷恋，以及……坚韧的希冀。
陶乐不禁为之动容，妇人仿佛要将所有的爱与守护，都烙印进这最后的凝视里。
轰！更多的信息沸腾。
无数代墨氏族人的身影在界门前化作石雕，他们以血肉之躯融入锁链，加固封印。每一次妖气冲击，锁链嗡鸣，都伴随着族人灵魂无声的哀嚎……织影梭银灰色的光芒扫过界门裂缝，那渗出的黑暗气息如同被无形的针线缝合，裂缝竟开始弥合。
“呃啊——！” 陶乐感觉自己的头颅要被这狂暴的信息撑爆。灵魂像是被无数冰冷的刀片反复切割、撕扯，剧痛让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尽量捕捉关键。
织影梭应该穿梭于现实与空间的夹缝，修补着因妖气侵蚀而变得脆弱的界域屏障。守夜人？是那个妇人？
就在陶乐的意识在记忆洪流中苦苦挣扎，试图理清头绪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石室上方传来 ，整个石室剧烈摇晃，墙壁上符文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冰冷至极的恐怖威压瞬间穿透了符文的屏障，狠狠压了下来。
陶乐直接被按倒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要被挤碎，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石室顶部，坚固的岩石寸寸龟裂，裂痕迅速蔓延。
一双燃烧着妖异紫焰的眼眸，带着滔天怒意，刺透过崩裂的岩石缝隙，这人的眼神冰冷得像两轮坠入深渊的寒月，死死地锁定了石室内跪伏在地的陶乐。
李颂然。
他终究还是追来了，以一种如此不容抗拒的姿态撕裂了寂语冢的屏障，降临于此。
冰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冰川，将陶乐死死压在地面，她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头顶崩裂的岩石簌簌落下，烟尘弥漫。
那双燃烧着妖异紫焰的眼眸仿佛烙印般，要刻入她的灵魂深处。
守夜人残留意念凝聚的光影，在这恐怖威压降临的瞬间，发出无声的哀鸣，随即的一声轻响，彻底溃散，化作点点光尘，融入了墙壁上明灭不定的符文之中。石室内的信息流冲击也戛然而止，只剩下头顶不断扩大的崩裂声。
完了！陶乐的心沉入绝望。前功尽弃！
轰——！！！
又是一声更加狂暴的巨响。石室顶部被硬生生轰开一个巨大的窟窿，乱石如雨般砸落。那道雪白的身影，周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的恐怖妖力漩涡，正扭曲着空气，如同神罚般降临。碎石在触及他周身数尺范围时，便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李颂然悬停在半空，脸上惯有的悲悯温和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俯瞰蝼蚁般的冰冷。左眼下那颗极淡的小痣，在妖异紫芒的映衬下，竟透出诡谲的邪气。
他的目光首先扫过石室中央的黑色石台，看到那指骨残片时，瞳孔深处紫焰猛地一跳。随即，那蕴含着无尽风暴的目光，再次死死钉在了狼狈不堪的陶乐身上。
“你，很好。”他的声音低沉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渣，砸在陶乐的心头，“总能出乎本座的意料。”
“墨家最后的祭坛，你也敢闯？”
他缓缓落下，足尖轻点地面。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将弥漫的烟尘瞬间排开。他一步步走向陶乐，步伐无声，却带着踏碎山河的沉重压迫感。
陶乐挣扎着想抬头，想说话，想辩解，但她此刻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恐惧和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李颂然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他微微俯身，冰冷的指尖勾起陶乐的下巴，强迫她抬起那张因痛苦和窒息而扭曲的脸，原本白净的脸蛋沾满灰尘，明亮的眼眸却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幽怨。
“守夜人的遗念……你看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滑过陶乐的耳膜。那双紫焰燃烧的眸子，仿佛要攫取所有的秘密。
陶乐的牙齿都在打颤。她看到了墨家的覆灭，看到了玄冥的背叛，看到了妖界之门，看到了织影梭……这些信息，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她死上千百次。她不能承认。
“没什么……”她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破碎的音节，眼神涣散，努力做出被信息流冲击后神志不清的模样，“光……好多光……还有……门……好可怕……”
“门？”李颂然的指尖微微用力，陶乐感觉下颌骨都要被捏碎，痛得闷哼一声。“什么样的门？说！”
“黑的……很大……锁链……锁链……”陶乐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将记忆中最具冲击力但相对模糊的画面描述出来，刻意忽略关键信息，“它在……渗血……黑色的血……”
李颂然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分辨她话语中每一个细微的真伪。石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陶乐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片刻，他眼中的紫焰似乎波动了一下，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缓缓松开。他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石台上的指骨残片，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