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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祈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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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知道的，比本座预想的还要多一点点。”他缓缓开口，语气中的杀意并未消退，却多了一丝冰冷的算计，“可惜，也仅此而已。”
他不再看陶乐，而是对着那指骨残片凌空一抓。残片化作一道幽蓝流光，飞入他掌心。
“织影梭的另一半……果然在这里。”他摩挲着残片上的纹路，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空间之力，低声自语，随即目光转向墙壁上那些黯淡的符文，“守夜人……墨家的忠犬，死而不僵。可惜，你等来的，并非救世主，只是一个……麻烦的祭品。”
他最后看了一眼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在地的陶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赤魈。”他声音冰冷地唤道。
一道魁梧的玄黑身影从上方崩塌的窟窿中落下，单膝跪地：“主上！”
“带上她。”李颂然的声音不容置疑，“回禁苑。严加看管。若再出纰漏……”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让赤魈的头颅垂得更低。
“是！”赤魈起身，动作粗暴地将浑身脱力的陶乐提了起来。
李颂然不再停留，身影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瞬间消失在头顶的窟窿中，只留下崩塌的石室和一片狼藉。
陶乐被赤魈粗鲁地夹在腋下，带离了此地。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最后模糊的念头是：她还有机会吗……
数日后，福宇王朝迎来了最重要的祭祀节日——天祈节。
皇城太庙，庄严肃穆。巨大的广场上，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的禁卫军如同钢铁丛林，拱卫着中央的祭坛。文武百官按品阶肃立两侧，鸦雀无声。更远处，是无数被允许观礼的平民百姓，人头攒动，却同样屏息凝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窒息的肃穆与狂热。
祭坛高达九层，由洁白的玉石砌成，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顶端摆放着巨大的青铜鼎炉，里面燃烧着珍贵的香料，青烟袅袅，直上云霄。鼎炉前方，供奉着福宇王朝历代先祖和护国神祇的神像，庄严肃穆。
皇帝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冕旒，在礼官的唱喏下，亲自登上祭坛，焚香祷告，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诸邪退散。宏大的钟鼓之声震彻天地，万民俯首。
苏恋晴身着华丽的宫装，站在祭坛下最靠近皇帝的位置，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微笑，眼底深处却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冰冷的算计。她的目光，不时地飘向祭坛侧后方，一个被两名玄衣侍卫护卫着的女子。
陶乐。
她被换上了一身素净得近乎刺眼的白色衣裙，长发简单地挽起，未施粉黛。手腕上，那枚血玉镯被宽大的衣袖遮掩着，但苏恋晴知道它就在那里。
陶乐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空洞，嘴唇紧抿，透着一股被抽空了灵魂般的麻木和绝望。
她被赤魈从寂语冢带回后，就被严密控制，李颂然甚至没有再见她一面。这几日如同行尸走肉，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苏恋晴心中冷笑。很好，就是要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等会儿饮下圣水，再当众妖变，效果才最震撼。颂然的脸面，皇室的威严，都将因这个妖女而蒙羞。届时，她再以雷霆手段除妖卫道，不仅能彻底解决这个碍眼的祭品，更能巩固她在颂然心中的地位，甚至……在父皇和朝臣心中树立威信。
冗长的祭天仪式终于接近尾声。大宗正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广场上空：
“……妖氛隐匿，邪祟潜形！今有祥瑞之女，承天恩泽，侍奉国师，然流言四起，惑乱民心！为证其身洁心澄，无有妖异，特赐净心圣水，于太庙神像前，沐浴神恩，涤荡污名！以安社稷，以定民心！”
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陶乐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怜悯，有厌恶，更多的是一种看祭品般冰冷的麻木。
两名身着素白祭服的侍者，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碗，缓步走向陶乐。碗中盛着大半碗清澈透明的液体，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微微荡漾，显得神圣无比。
然而，陶乐从圣水中闻到了熟悉的腥甜气息——和当初石室里，青衣妇人灌给她的、加速造血并麻痹精神的药汤，如出一辙。只是浓度和毒性，恐怕强了十倍不止。
苏恋晴唇角的笑意加深，胜券在握。
陶乐被两名玄衣侍卫搀扶着，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带到了祭坛中央神像之前。无数道目光将她钉在原地。她感到一阵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
侍者将玉碗捧到她面前。大宗正威严的声音响起：“王妃陶氏，饮下圣水，以证清白！”
陶乐看着那碗清澈见底的毒水，又看了看神像下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皇帝身侧的李颂然。
他依旧是一身雪白无尘的袍服，身姿挺拔，眉目低垂，神情平和悲悯，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他站在那里，就是神祇的化身，接受着万民的敬仰。
唯有陶乐能感觉到，他那看似平静的目光深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正倒映着自己濒死的狼狈。
他在等。等她的选择。等她的价值被彻底榨干，或者……等一个他需要的意外。
没有退路了。要么饮下毒水，当众妖变惨死，成全苏恋晴的毒计和李颂然大义灭亲的美名。要么……
陶乐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宽大袖口下，那枚冰冷坚硬的东西，它没有散发出任何力量波动，死气沉沉，如同最普通的焦木。
这是那半截被埋藏的织影梭。在守夜人意念溃散、李颂然降临的混乱瞬间，被她孤注一掷地从石台边缘的裂缝中抠了出来，它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却是她现在唯一的的希望。
拼了。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在苏恋晴越来越亮的眼神中，在侍者将玉碗递到她唇边的刹那——
陶乐眼中那空洞麻木的神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凶狠。
她猛地抬起右手，没有去接那碗毒水，而是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将袖中那块腐朽的黑色梭形残片，朝着祭坛中央那尊象征着福宇王朝开国太祖的青铜神像底座，猛砸了过去。
“守夜人！兑现你的承诺！！！”她用尽所有的生命嘶吼出声，声音凄厉尖锐，撕裂了祭坛上庄严肃穆的空气。
在所有人惊愕、茫然、不解的目光中，那块毫不起眼的的黑色残片，划出一道刺目弧线，撞向了冰冷的青铜底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颂然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愕然。他霍然抬头，目光如电射向那块飞出的残片。
苏恋晴脸上的笑容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更深的怨毒与不屑：垂死挣扎！一块烂木头能做什么？
就在那块腐朽的黑色残片，即将撞上坚硬冰冷的青铜神像底座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以远超所有人想象的方式，悍然爆发。
“嗡——！！！”
一声奇异嗡鸣猛地从残片中炸响，低沉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却又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
那声音并非单纯的音波，更像是空间的哀鸣，瞬间席卷了整个太庙广场。
与此同时，那块黑色残片表面骤然亮起，不是刺目的光芒，而是一种深邃到极致的幽暗，瞬间吞噬了周围所有的光线。
以它撞击的点为中心，空间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坚硬的青铜底座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剧烈波动的涟漪。
“咔嚓嚓——！！！”
令人头皮炸裂的碎裂声响起。那尊由万炼青铜铸造的重逾万钧的太祖神像，从底座开始，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顷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透出的是更加狂暴的幽暗。
一股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恐怖吸力骤然产生。祭坛顶端的香炉、贡品、甚至离得稍近的几名祭服侍者，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那扭曲的空间漩涡瞬间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护驾！！！”禁卫军统领的嘶吼带着破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
广场瞬间大乱！尖叫声、哭喊声、推搡踩踏声如同海啸般爆发。文武百官惊恐后退，百姓更是如炸窝的蚂蚁，疯狂地向广场外奔逃。
苏恋晴花容失色，被侍卫护着连连后退，看向那空间塌陷中心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皇帝脸色煞白，在侍卫的簇拥下仓皇后退。
唯有李颂然。在那空间塌陷爆发的瞬间，他周身同时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柔和的光晕立即扩张，形成一个巨大的护罩，勉强将皇帝和他自己笼罩在内，抵挡着那恐怖的吸力。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空间塌陷的中心，那块引发一切的黑色残片，以及残片旁边，那个被混乱气流掀飞，重重摔倒在祭坛边缘而生死不知的白色身影——陶乐。
他眸中此刻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幽暗的空间漩涡疯狂旋转扩张，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
混乱的广场上，无人注意到，在那漩涡的最深处，一点仿佛由无数星光尘埃构成的虚影，正缓缓凝聚、浮现。
守夜人的承诺开始兑现了。而这代价，远超所有人的预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