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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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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顶牛笑着走进来，看见我还在扳着脚丫子。拔掉席篾的那个眼儿，上边的血太不争气了，都凝成了一个小团儿。关键时刻，也不说往外再出点儿。王顶牛看了我花猫似的脸，笑着在我的脚丫子上拍了两下，说：没事儿啊！
他要是不揍我，我当然没事儿了。我这心还扑通扑通跳呢！王顶牛好像不打算收拾我，他转身到外屋去了。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洗脸盆里，稀里呼通地开始洗脸和脖子了。
看来这情况不错啊！不会挨揍了。我的哭声戛然而止。既然再哭意义不大了，那还哭个啥？我朝秉业挤了一下眼睛，他那嘴咧的，差点就笑出了声来。
“秉家呢？”
“跟蔡小子玩去了。”
“你去找他回来吃饭。”
“嗯哪！”
秉业答应着他爸，跳下炕。抠着绿胶鞋的后跟，拽上。我看见他的小母脚趾头，从鞋旁边的那个小洞露了出来。
王顶牛老婆做的大碴水饭真清凉！一盘大酱，被我和秉业秉家用大葱戳鼓的哪哪都是。秉家还像是要给他“小鸡儿”吃似的，大酱都甩到小鸡上了。
王顶牛一点儿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用手帮秉家擦。秉家惊叫着，吓得往后退，怕他爸揪他小鸡儿吃。就王顶牛那粗砺的大手，真要是揪上了还不得火烧火燎的疼啊！
“趴井沿，小心把魂儿掉里边。嘻嘻！”秉宗不知道搁那跑来的，走到我们身后才说话。
“搁这儿看啥呢？井里边有啥好看的？”秉宗探着脑袋也往井里边看。
“小哥，你看水咋晃呢！是不是妖怪在里边？”
“有，肯定有。邓老九就是被井边的鬼打墙吓出精神病的。快都别看了，我们走吧！”秉宗说着，伸手来拉我。
“再看会，别拽我！”
井璧上不是绿毛，这回我看清了。是青苔。好多。顺着木板长的，还有的长在没木板黑泥上的。
“啊！”我吓了一跳。井水里本来能看见我们四个的脑袋，秉业秉家的脑袋影突然就消失了。紧跟着，我觉得身体悬空，被抱了起来。我四下乱抓，怕真被井里的妖怪吸进井里去。
“小大姐！”
秉华抱着我，转身就下了井沿。秉英抱着秉业和秉家，也到了井沿下边。
秉华没打我，却指着秉宗的鼻子，对他说：“我告诉你，不许你再领着他们来井沿玩儿。再让我知道，看我不抽你。”
“不是我领的，是他们先在这趴着的。我没有！”
哎，我就纳闷了。怎么他们都不对着我撒气？是我领着秉业和秉家来井沿看的。他们怎么去怪别人了？
“不是我小哥领我们来的。”我说。
“是我小哥领我们来的。”秉业说。
“看看，还是你吧！”秉华指着秉宗说。
我觉得我小大姐有点儿糊涂，两个“小哥”不一样，她难道不明白？
“我不管你们谁，再来井沿，我就抽你们，快走！”秉华大声地说着。
秉业拉了拉我，我朝秉宗眨了眨眼睛。拉起秉家，撒腿就跑。
我听说了，秉华可是说打真打，说抽谁也真抽。秉宗和秉英都挨过她的揍。这人实在，总是先说好条件，犯了就打。我后来知道了，这叫：勿谓言之不预。
王顶牛家东边隔壁的隔壁，是生产队的碾房。静悄悄的，没人儿。两扇破得能钻进肥猫的门，被一把大锁头锁着。趴着门缝看里边，有个满是白色粉末裹着的机器。
秉业说这是他们村的骄傲，十里八乡的，就他们这儿有台磨苞米面的机器。其他村都没有。那机器可牛逼了，呼呼隆隆地一响，整袋子苞米就变成苞米面，从下边那个口子里出来。
我觉得他在吹牛，想进去看看这台机器牛得有多神。但门缝只够猫钻过去，我好像够呛。使劲拽着也不行，和关着的时候差的不是很多。
秉宗说：“看我的。”然后，就躺在了地上，从门底下往里边钻。他脑袋有点大，怎么左右晃都进不去。“你们帮我拽门。”秉宗喊着。
我拉着锁头，秉业和秉家，一边一个拉着门板。还是不行。秉宗看看钻不进去，这回换了个个，脚先往里边去。这回顺当些，毕竟可以钻进去大半个身子了。但又卡在脑袋那儿。秉宗收着下巴也不行。
折腾半天，我们仨的手都没劲儿了。我喊着秉宗：“小哥，快出来，拉不住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