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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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知与去新疆已经快半个月了，宋酌这些天就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期末事儿忙，加上莫知与不在，他心里空落落的，于是便哪儿也不想去了，就连徐逸他们找他打球，他也能推则推。
冬日后所有东西都困蔫蔫的，下午的课困得宋酌眼皮跟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死活睁不开。他撑着脑袋，就那么闭着眼光明正大地面向老师的方向，老师讲的课程左耳进右耳出。但他迷糊了大半节课，也没听见老师叫他，大概老师的眼镜度数不合适了。
桌子上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该是谁给他发信息了。但他困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阶梯教室后面的窗有条缝没关紧，他又正好对着那条缝，冷风快把他的后脑吹麻了。
宋酌很想起身去关窗，但身体实在是不想动，就这么脑子和身体打架了许久，铃声响起，下课了。
他“噗”地趴倒在桌子上，彻底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徐逸也正对风口，但上课时被宋酌挡着了，没感受到风，现在宋酌一躺下，他就被冷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教室里的座椅响声一片，大家呼啦啦地往外走。
五点钟的天已经黑了一半了，天空上云一朵一朵地码在那里，因为没有太阳而显得格外阴沉。
徐逸艰难地伸了伸懒腰，伸手拍了拍周围的舍友，说：“下课了，快起床，我找老师要个课件去。”
说着起身奔向了还在整理自己书本的老师。
桌面上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宋酌的耳朵贴着桌面，这两声震动就显得格外清晰，他终于艰难地醒了，抬手搓了把脸，把松了的围巾裹紧，拿起手机解开锁。
是莫知与给他发了信息。
莫知与：包裹信息收到了吗？
包裹？
宋酌疑惑地打开信息软件，还真有一条快递信息。
他回：收到了，寄了什么？
莫知与回了个保持神秘的表情，说：你回家就知道啦！
宋酌挑眉，收拾课本和舍友一块儿往教室外走，边走边和莫知与聊天。
莫知与给他发了几张新疆的风景，冰天雪地的边疆之地美不胜收。
莫知与在塔县住了好些天，爬了慕士塔格峰，去了红其拉普国门。
冬日的慕士塔格峰更显宏伟神秘，冰川之父的雄伟感扑面而来，莫知与在还没开始攀爬它时，就已经感受到了他蕴含着的亘古的，不可描述的力量。
他跨越几千公里来到这里，站在雪山脚下时，有种世间全是梦一场的感觉。时间在冰川面前微不足道，它跨越千年地矗立在那里，头顶着蓝天，脚踩着大地。
它是巨人，无懈可击！
莫知与拿相机的手在拍向它时开始颤抖，他连续地摁着快门，不断地寻找着各种角度，但始终没法拍出令自己满意的照片。
他只能拍出它的形，却无法拍出它的魂。
莫知与用了几天时间去了解、去贴近冰川，他不断地仰视它，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敬畏，想获得冰川的认可，接纳他，让他靠近。
可冰川严酷，他无论如何表达，如何祈求，就是始终拍不出满意的照片。
莫知与在塔县待到第七天的时候开始感到焦虑，他以前拍照片，上百张照片里，总会有一张是满意的，可这些天拍了近千张照片，他无论如何翻检，就是找不到满意的。
直到第八天，他那晚彻夜没睡，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裹上大衣出了民宿，开车前往慕士塔格。
随着海拔的升高，他的耳朵已经不会刺痛了。车载音乐放着重金属音乐，猛烈地敲击着莫知与鼓膜，音乐如火般从他的鼓膜一直燃烧到他的心脏。莫知与面朝慕士塔格峰，他在这一刻改变了眼里有点卑微的仰视，而是坚定地、平和地与它对视。
比起弱者，强者更愿意看向强者，那更能让他燃起战斗的激情，也更容易灵魂互通。
连续几天的阴云在这天散开，莫知与下了车，站在冰天雪地里与雪山对视，寒风呼啸，四周空寂无人。
刹那间，一抹红阳从东边穿破冰雪直抵莫知与的眼底，不知已经连续多少天不见阳光的冷寒之地在这天终于迎来了一寸暖。
莫知与久滞不动，麻木地站在天地间，在这一刻却感觉身体被什么牵动了一样，他迅速折回车里拿出相机，朝向冰川不断地摁动快门，他不再考虑角度，不再考虑拍不拍得好，他只想摁动快门。
他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在指引着他，他信任自己的感受，也信任自己的镜头。
那一刻，他的魂与冰川的魂巧妙地触碰了一下。
他把这些天在南疆的所见所闻打印成明信片，在返回喀什的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迈着雪地前往邮局，迫不及待地把这些快乐寄给了宋酌。
除了疆外的自然风光，莫知与还给他发了几张在喀什时拍的古城照片，古老建筑也让人流连忘返，冬日的古城依旧热闹，烟火气味和人文风情透过照片，从莫知与的眼睛一直到达宋酌的心底。
也许恋人都是息息相通的，宋酌透过这些照片深刻地感受着莫知与的欢乐，他正在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情，每一张照片都在表达着他对摄影的热爱，镜头是他的第二双眼睛，他热爱，且珍视。
宋酌在小区楼下的快递站里拿到了那个包裹，包裹不大，小小的一个，包得挺厚实。宋酌一开始以为是石头儿，还想着这人不是说到时候给自己带回来吗？现在看来的别的东西。
宋酌回到家，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开了灯坐在客厅里打开了莫知与的包裹。
里面是一沓明信片，第一张上面的图片是雄伟宏壮的慕士塔格高峰，不讲究的拍摄角度，但是却让人一眼赞叹，拍得太好了。
宋酌不懂摄影，只是通过这张明信片，也感受到了雪峰的雄壮，来自冰川之父的压迫感让他赞叹。
他拿起明信片，细细的触摸着，他的指纹与莫知与的指纹在明信片上共同抚过，互相融合。
接下来是白沙湖、红其拉普国门、盘龙古道、塔县的巴铁夜市、喀什古城……
宋酌一张张，缓慢地看过去，看到最后整理时，发现每张明信片后面都写了字。
一些是莫知与拍这些照片时的感受，一些是在拍摄地方遇到的有趣的人和事，还有天气，时间，以及偶尔蹦出来的几句对宋酌的想念。
只有那张慕士塔格峰什么也没写。
宋酌有点疑惑地把明信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这时才发现包裹里还有一封信。
信是黄色的牛皮纸，宋酌把它展开，上面是莫知与的钢笔字迹。
这封信不像信，更像是日记。宋酌慢慢看下去，信的内容是莫知与在塔县与慕士塔格相遇的这些天的感受和想法，还有偶尔的趣事。
Dear 酌儿：
“喀什的冬天真冷啊，我们出发塔县时天还黑着，我裹着棉袄躺靠在副驾驶，高原缺氧，让人昏昏欲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症状。只是看到开车的老爸也打瞌睡的时候，我的魂儿差点吓飞出帕米尔高原。
沿途没有下雪，过了边防检查后，我们沿途没有停留，直达白沙湖。冬日的白沙湖湖面已经全然冰冻，可湖面抬眼望去依旧翠绿漂亮，绿冰衬着白沙如雪，比冬日的雪景还美上几分。
我们下了车，看到有人在湖面溜冰，我不会溜，但老爸拽着我上了冰面，结果他自己先摔倒了。
我拍了很多白沙湖的景象，挑了几张满意的，到时候打印成明信片，想寄回去给你。
到塔县的第一晚，民宿老板建议我们不要洗澡，民宿里有人高反，倒在前台抱着氧气瓶不敢松开，但我和老爸都没什么事。可老爸转头就把司机的叮嘱忘了，在我出去买东西时洗了澡，万幸没事。
我们在塔县停留了一天，第二天跟随向导前往慕士塔格峰。我以前在川西爬过雪山，所以这次也有经验。虽然因为海拔喘息急促了些，但最终还是平安登顶。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在了解这座山峰，你送我的相机我一直带在身上，触摸它时让我感到慰籍。我拍了很多天照片，可始终找不到满意的。我本来带着参赛的目的来到这里，可连续七天的挫败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摄影天赋。
爬完雪山后又下了几场雪，冰川显得愈发宏伟，我这些天常常独自驾车去寻找它，它给我的感觉像是触不可及。
我在川西也见过不少雪山，可没有一座让我产生这种感觉。
我始终没有拍出好照片，冬日太冷，老爸劝我回程，我不甘心，在民宿的阳台上坐了一晚，观了一夜群星。
凌晨时趁着老爸睡觉，把车钥匙拿了，独自开车前往慕士塔格峰。我没法形容那夜的感觉，有些感觉如梦幻般不可捉摸。我不再考虑能否顺利参加比赛，我只想拍出满意的作品。冰雪路面行车困难，但我还是顺利到达了雪山脚下。
那天凌晨风止了些，云雾缓缓散开，冰川彻底地露出了它的面目。
我在雪山脚下等到了这些天的第一抹阳光，我不再无功而返。
最后，我很想念你。”
信的内容不长，宋酌读完时再次看向那张明信片，由衷地笑了。
他俯身从抽屉里拿出夹子和麻绳，很文艺地把这些照片挂在了他床边的墙上。
风止云霁后，冰川居高临下，你要大胆对视，你要从中找到出路！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