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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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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围读剧本的时间，顾向远提前抵达，却发现会议室里已有人落座。
几张陌生的面孔朝他礼貌微笑，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洒在他微抿的唇角，显得有些清冷。
十分钟后，人员到齐。导演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剧本背景和围读目的：这是一个关于醒狮文化和游子归家的故事。
男主角陈书远，是被陈家收养的孩子，后因大房生子而受冷落，幸得陈老爷子悉心教导，传承醒狮技艺。
陈老爷子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醒狮师傅，他将祖传狮头交付陈书远，希望他勿忘根本，参加醒狮比赛。
陈书远不负众望，拔得头筹，却引来大房觊觎，强夺狮头，将其逐出家门。五年后，陈书远毅然归来，只为看望爷爷，也为寻回心中那份难以割舍的归属。
故事脉络清晰，角色设置精简。一周的围读，让顾向远与演员们彼此熟悉。
除了陆时屿，多是些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他们带着对表演的热忱，认真地揣摩角色，倒也少了许多浮躁之气。
陆时屿饰演顾向远的弟弟，陈书俊，一个十七岁的高三学生，品学兼优，却饱受抑郁症困扰。
他心思细腻，与哥哥感情深厚，始终认为哥哥被逐出家门是因自己而起，内心深处压抑着无法言说的愧疚。
第一天，众人通读剧本，初步了解故事与角色，探讨人物设定和关系。新人演员居多，导演在场，大家略显拘谨，但一谈到角色理解，气氛便活跃起来，争相表达自己的看法。
到了第三天，演员之间熟络起来，渐入佳境。
顾向远听着陆时屿的台词，他的声音本就磁性，此刻却刻意压低，仿佛蒙上了一层潮湿雾气，带着少年特有的脆弱和敏感，更贴合角色情绪。
他抬眼望去，陆时屿正专注地念着陈书俊的台词，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那一刻，顾向远注意到他头顶一绺翘起的卷毛，有些不羁，又有些可爱，像极了春日里慵懒的小猫，让人想伸手轻抚。
他忽地想起剧本里那句——“陈书俊时常躲在房间里折纸船。”那些小小的纸船，承载着少年无处安放的秘密与心事。
“停一下。”导演突然敲桌，“书俊看到哥哥回来的这场戏，小陆的情绪不对。”
会议室霎时安静。陆时屿放下剧本，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导演，我再试一次。”
“你念白情绪不够强烈。”导演起身，亲自示范，“这时候书俊应该是愧疚中带着期待，像只屋檐下躲雨的小狗，想靠近又不敢伸手。小顾啊，你是哥哥，五年没见弟弟，你先调动情绪，带着小陆入戏。”
顾向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他想象着五年未见的弟弟，那个曾经黏在他身后的小不点，如今已长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哥……”陆时屿眼中仿佛映出剧本中的画面，他追赶着远去的大巴，他从小崇拜的哥哥就在里面，可他拼尽全力也追赶不上。
眼尾泛红，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力垂下，“你当年走的时候，为什么没把抽屉里的纸船带走？”
顾向远心头一震，这句台词剧本里没有！他愣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人。陆时屿的眼神，带着少年特有的脆弱和期盼，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渴望被抚慰。
会议室窗外投进的光线里，他看到陆时屿眼中闪烁着水光，仿佛十七岁的陈书俊的灵魂真的住进了这具身体里。
顾向远想起昨夜读到这里时，下意识写下的批注：书俊的抑郁症不是娇气，是常年吞咽愧疚的淤伤。
“因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些纸船太沉，坠得人走不动路。”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导演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种感觉，继续！”
陆时屿低下头，后颈凸起的骨节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显得格外脆弱。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哽咽，“可是哥，你不在的这五年，我又折了好多，已经放不下了，你再不回来……”
就熬不下去了。
顾向远看过全剧本，知道其中的潜台词，可这话从陆时屿口中说出来，就感觉有根针慢慢扎进他的心脏。
他想伸手触碰少年颤抖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僵住——陈书远的人设不会轻易示弱，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情感。
接下来的几天围读都很顺利。他和陆时屿越来越像朋友，接触多了，便会知道一些事情。
比如两天前，陆时屿曾把手机递给他，询问哪个礼物好看，想送给女朋友。
顾向远并不擅长选礼物，更不擅长处理情感问题，只能尴尬地摇头。陆时屿收回手机，脸上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顾向远却无法分辨。
见他纠结又开心的样子，顾向远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呢？一个能让他卸下防备，真心以待的人。
剧本围读结束那天，下起了细雨。顾向远撑着伞走在路上，寒意侵袭，让他不禁裹紧了外套。
在路口拐角处，他遇见了陆时屿，他正蹲在路边，专注地观察着蚂蚁搬运食物，像个孩子。
“你们挺勤快的嘛。”陆时屿觉察到身后有人，头也不抬地问，“顾向远，你要去哪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顾向远低头，看到他卫衣领口露出的护身符，和剧本里陈书俊佩戴的款式很像。
“你一直都这么入戏吗？”顾向远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陆时屿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脖子上的护身符，自信地说，“当然，我可是专业的演员。”但他的眼神却有些飘忽，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顾向远移开视线，看到两只麻雀在雨中扑腾，努力寻找着栖身之所，想起剧本里爷爷紧攥狮头的模样。那些被遗弃的、被争夺的、被藏在纸船里的，从来都不只是狮头，还有爱，还有希望，还有对归属的渴望。
这些天，他听到一些风声，听说有人想投资，但前提是替换掉他饰演的角色。
陆时屿和其他主创人员态度坚决，拒绝资本入场，只想好好拍这部剧，或许他们就是为了守护这份纯粹吧。
“你见过真正的醒狮点睛吗？”陆时屿突然抬头，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期盼，又带着一丝忧虑，让人难以捉摸。
顾向远盯着他湿漉漉的睫毛，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被抑郁症困扰，渴望被理解和关爱的男孩。
“开机仪式上会有的。”
顾向远知道他心情不好，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他妹妹伤心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他从未安慰过别人，不知该如何抚慰。或许，他可以像剧本里写的那样，像兄弟一样单手搂住他，拍拍他的后背。
可剧外，他们并非兄弟，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比朋友更近一些，又比兄弟更远一些。
“能和你再说会儿话吗？”陆时屿觉察到顾向远要走，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恳求，让人无法拒绝。
雨未停，街道上行人稀少，不是谈心的好地方。
顾向远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雨丝斜斜地扫过伞面，陆时屿忽然蹲下，捡起一片被雨水浸湿的树叶。叶片纹路间卡着一颗褪色的小珠子，像是从某人的手链上崩落的，带着一丝残缺的美感。
“每次见面，她都说我像仙人掌，浑身是刺，不让人靠近。”他指尖碾碎了枯叶，语气带着一丝自嘲，“说我这人给点阳光就胡乱蹦跳，其实内心一片黑暗。”
顾向远看着陆时屿，发现他后背已有些湿透，系着护身符的红绳被雨水浸成暗红色。
暮色渐浓，路灯在雨雾中晕开一圈光晕，像一团将熄未熄的火，照亮了眼前人孤独的身影。
雨势渐大，两人躲进附近的美宜佳便利店。顾向远买了一杯热茶，“喝点吧。”
陆时屿今天异常乖顺，伸手接过。顾向远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巧的狮子头，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她送的。”陆时屿摩挲着手链，似乎有些不舍，又有些无奈。
最终，他还是摘下了手链，递给顾向远。
顾向远给他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吃颗糖，心情会好点。”
他试图转移话题，没有接过手链。他不清楚恋人之间的礼物意味着什么，也不敢揣测这礼物在对方心中的分量，他害怕自己会错意，也害怕破坏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糖果压在陆时屿的手心，盖住了手链。
“你看。”陆时屿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背景是大学图书馆，一尊青铜狮子雕像立于一旁，阳光洒在两个年轻人的笑脸上，他们看起来很般配，也显得格外刺眼。
“很般配。”顾向远不知陆时屿给他看照片的用意，只能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语气却有些生硬。
陆时屿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对大学校园的憧憬，也是对逝去爱情的怀念，“我们在大学认识的，这串手链是她在学校摆摊的同学那里买的。你看，狮子头和雕像一模一样。”
沉浸在回忆里，陆时屿笑得很开心，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似乎想要冲破刻意营造的快乐，却显得有些勉强，“她说，红绳是她亲手编的，希望能给我带来好运。”
陆时屿拿出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仔细端详。便利店的灯光下，护身符与剧组道具略有不同，缠绕着半截小小的珠子，不知是什么材质。
“其实我知道，这个也是在学校地摊上买的，十块钱一个。”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好像自己是只值十块钱的护身符。
雨骤然停歇，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陆时屿手中的那杯热奶茶也渐渐变凉，“我可以去你那里坐坐吗？”
顾向远心里一紧，今天陆时屿已经两次用近乎乞求的语气征求他的意见。他无法拒绝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这样会让他很心软。
“可以。”顾向远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该答应，但他还是无法狠下心来拒绝一个失落的少年。
还是坐陆时屿的车。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顾向远住的地方。
进屋后，陆时屿径直坐在沙发上，神情落寞，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顾向远则走进厨房，开始做饭，他希望用食物来驱散陆时屿心中的阴霾。
当他再次从厨房出来时，却看到陆时屿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原来失恋是这种状态……”顾向远挠挠头，自言自语。他走到陆时屿身边，轻轻地为他盖上一条毯子，“怎么都看是一个小孩。”
他并不知道陆时屿平时睡眠不好，经常在夜里醒来，他只希望这个少年能睡个好觉，忘记那些烦恼。
似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陆时屿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露出了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随后便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见他吃得这么开心，顾向远也露出了笑容，心中的担忧也减轻了几分。
吃完饭，陆时屿抢着帮顾向远洗碗，动作麻利，像是要赶走内心的负面情绪，又像是想要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闲下来后，陆时屿挨着顾向远坐下，眼神带着一丝期待，“肩膀借我用用。”
“我真的不值得别人喜欢吗？”陆时屿突然冒出一句，有些没头没脑。
顾向远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像安抚小时候的妹妹一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会，剧组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啊，你很有才华，也很努力。”
“她说，和我谈恋爱就像和一条蛇谈一样，冰冰冷冷的，感受不到热烈的爱。”
这段时间，顾向远从未听陆时屿说过这么多话，他开始意识到，这个看似阳光开朗的人，内心深处却隐藏着深深的孤独和不安。
“你挺热情的啊。”顾向远试图安慰他，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措辞。
天台上嬉笑打闹，又给他买菜做饭，相处起来并没有什么疏离感啊。
突然，陆时屿跳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没经验，肯定是这个原因！”他的眼神带着一丝希望，似乎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顾向远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谈的？”
“就每天发信息，‘吃了吗？’‘睡了吗？’‘喝水了吗？’还送点礼物。”陆时屿看着顾向远，“是不是还漏了什么？”
顾向远震惊地看着陆时屿——问他？他自己都没谈过恋爱，能给出什么靠谱的建议？
发这些内容，应该是可以的吧？
没什么问题啊。
“所以，你喜欢她吗？”顾向远问出了关键的问题，他很想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陆时屿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应该……是喜欢的吧？不反感。”
这时，陆时屿的手机嗡嗡作响。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