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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进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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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千铭背着姜无痕随谷中弟子踏入凤鸣谷,午后的风带着谷中特有的草木清香,吹得他额前碎发微晃。
背着姜无痕去他的院落时,谷主朝雪已立在院中那棵老桂树下,嫩黄色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时,平静的眼眸里似有波澜暗涌。
“朝雪谷主。”李千铭放缓脚步,将姜无痕小心放在院中的竹榻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对方。
他指尖不经意擦过姜无痕汗湿的鬓角,随即像被烫到般收回手,耳尖悄悄泛起热意。
朝雪淡淡颔首,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她早瞧出这两个孩子的不同。
李千铭看似温和疏离,看向姜无痕时眼底却总藏着几分不自知的紧张。
方才在山谷外,李千铭背着人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更是藏不住事。
朝雪走近竹榻,目光落在姜无痕苍白的脸上。
少年唇色很淡,长睫微颤,像是在梦中仍不得安稳。
“耗损过甚,需得好生静养。”伸手搭上姜无痕的腕脉。
指尖传来的脉象强劲,却不平稳,她轻轻舒了口气,收回手时看向李千铭,眼神带着几分了然。
“你且留下吧,他醒来看见熟人,或许能安心些。”
李千铭一愣,抬头对上朝雪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明白对方看穿了些什么,无奈一笑。
他望着竹榻上安静躺着的人,终是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风拂过桂花树,落下几片细碎的花瓣,轻轻落在姜无痕的衣襟上。
李千铭伸手将花瓣拈去,动作轻柔得不像话,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日头渐斜时,竹榻上的姜无痕睫毛颤了颤,指尖微微动了下。
守在一旁的李千铭猛地站起身,攥紧了袖口,像是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到。
他望着姜无痕即将睁开的眼,喉结滚了滚,终是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朝雪。
声音压得很低:“谷主,我先回去了。”
朝雪看他一眼,目光里带着点了然:“不等他醒?”
李千铭扯了扯嘴角,露出点自嘲的笑意:“不了。”
他朝竹榻的方向瞥了眼,那里的人呼吸已渐渐平稳有力。
“我估摸着,他醒来怕是不太想看见我。”
秘境里那番纠缠,他总是凑到他面前逗他生气的时候,姜无痕那一声声带着薄怒的话语。
以那家伙的性子,醒了少不得要冷着脸说几句硬话,倒不如他先避开,省得彼此尴尬。
朝雪没再挽留,只是道:“也好,让他自己静静也好。”
李千铭拱了拱手,脚步轻快地出了凤鸣谷,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似的。
直到走出老远,他才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谷口的方向,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点说不清的怅然。
而他刚离开没多久,竹榻上的姜无痕便缓缓睁开了眼,目光先是茫然,随即落在空荡荡的院门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另一半霍芙一回天衍宗,便直奔宗门深处的闭关密室。
此行历经艰险得来的星髓散发着幽蓝微光,内里蕴含的精纯星辰之力几乎要破体而出。
她屏气凝神,将星髓置于身前,运转天衍宗心法,引导那股磅礴力量缓缓汇入四肢百骸。
星髓之力如决堤江河,所过之处,她原本卡在筑基巅峰的瓶颈寸寸碎裂。
经脉在星辰之力的滋养下愈发坚韧宽阔,丹田内的灵力疯狂翻涌、凝聚,最终化作一颗莹润饱满的金丹,悬于丹田正中。
待霍芙收功睁眼时,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周身气息已然截然不同。
她并未急于出关,而是沉下心来,运转《天衍心经》一遍遍梳理体内初成的金丹之力。
那金丹在灵力流转中愈发凝实,周身散发的气息也从初晋阶时的躁动感,逐渐变得沉稳内敛,金丹初期的修为彻底稳固下来。
待体内灵力如渊渟岳峙般平和,她取出记载着星轨术的玉简,注入灵力将其开启。
第一篇功法文字流转间,仿佛有无数星辰在眼前明灭,指引着她如何更精准地牵引天地间的星力。
按照心法尝试运转,霍芙只觉往日里需耗费心神才能调动的星力,此刻竟如臂使指般听话。
指尖划过虚空,便能引动一缕缕星辰微光随己意流转,聚散之间灵动异常。
那种与星力水乳交融的掌控感,比筑基时强了何止十倍,让她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欣喜——这星轨术,果然与她如今的修为和星髓滋养后的体质相得益彰。
晋入金丹境,体质得以蜕变,终于能承载雷系功法的霸道力量,霍芙心中满是雀跃。
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虚空,仿佛已能感受到那噼啪作响的雷霆之力,既凛冽又充满毁灭般的威势。
只是雷系功法素来稀有,宗门典籍中记载寥寥,且大多残缺不全。
究竟哪种功法既能契合她的星力根基,又能将雷系的霸道发挥到极致?这念头在她脑中打转,一时没了头绪。
“还是得问问爹。”霍芙打定主意,父亲修为深厚,见多识广,定知哪部雷系功法更适合自己。
她收好星轨术卷,决定先将星力与金丹之力磨合妥当,再寻时机去向父亲请教。
秘境之行落下帷幕,五人都进入了一年的长久闭关。
崔向弋返回阙云宗后,修为稳步精进,已然晋至金丹中期,气息愈发沉凝。
清风门主李永锋的李千铭,亦突破至金丹初期,在年轻一辈中皆占前列。
凤鸣谷内,大师兄姜无痕的进阶最为惊人——竟从金丹初期一跃踏入元婴初期。
进阶时,凤鸣谷上空曾汇聚浓密雷劫云层,电蛇狂舞,气势骇人,却在临门一刻悄然散去,并未降下雷劫,引得各方暗自揣测。
华云楼的谢宁雪则选择了闭关潜修,暂未传出进阶消息。
而天衍宗的霍芙,在稳固金丹初期修为后,并未停歇,借着吸收星髓后的余韵与修炼星轨术的感悟,继续闭关打磨。
丹田内的金丹愈发凝实,星辰之力与灵力交融更深,终是再次突破瓶颈,晋入金丹中期,实力再上层楼。
闭关室内,檀香袅袅,谢宁雪缓缓收功,指尖最后一缕灵力汇入丹田,她轻吐出一口浊气,气息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滞涩。
玉容上未见半分急躁,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沉的光。
只差一步了,那扇通往元婴的大门已在眼前虚掩,她甚至能感受到门后那更磅礴的力量在召唤。
只是这一步,需得用些“特别”的法子才能踏过去。
她指尖摩挲着腕间一枚不起眼的墨玉镯,镯身冰凉。窗外传来其他弟子讨论姜无痕进阶的声音,她感到不可思议。
天命之人……修为的突破在他那都不算难事吗?
过了几日,霍芙抱着《紫霄雷经》残卷回到住处,刚翻开第一页,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注解绕得头晕。
那些弯弯曲曲的符文像活过来似的,在纸上扭来扭去,看得她眼皮直跳——说好的霸道功法,怎么开篇就像天书?
她耐着性子按残卷记载尝试引雷,指尖刚掐到第三个法诀,窗外忽然“咔嚓”一声炸响,一道碗口粗的天雷竟直直劈在院中的老松树上。
松树应声焦黑,还冒着青烟,吓得她手一抖,法诀顿时乱了套。
“这就引来了?”霍芙盯着冒烟的松树发愣,忽觉手腕一阵发麻,低头见袖口不知何时沾了片焦黑的树叶。
正冒着细碎的电火花。她赶紧甩了甩手,却听见院墙外传来小师弟的惊叫。
“霍师姐!你院子里打雷了?我刚晒的草药全被劈成灰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敢情自己法诀没掐对,引雷引到了自家院子不说,还误伤了师弟的草药。
正尴尬着,又听见空中传来“咕咕”声,抬头一看,一只路过的信鸽被刚才的雷吓得掉了半根羽毛,正歪着头瞪她,爪子上还绑着卷没送出去的传讯符。
霍芙捂脸低笑,看来这《紫霄雷经》不仅霸道,还挺“调皮”。
她捡起那半根鸽毛揣进袖袋,决定先把星轨术练得再熟些,免得下次引雷劈了自己的屋顶。
云离国都城“上陵”的天,是被一声贯穿天地的轰鸣劈开的。
彼时正是巳时,朱雀大街上货摊林立,酒肆里的说书人刚讲到将军凯旋的高潮,突然,天光骤暗,明明是晴空万里,却像被一块巨大的墨布猛地罩住。
紧接着,一股沉凝如山岳的威压从九天压下,街上的行人先是僵住,随即如遭重锤,纷纷瘫软在地,连喘口气都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千斤巨石。
“轰隆——!”
巨响声浪几乎要掀翻半个都城,城中心的祈年殿前,一道紫金流光拖着长长的焰尾砸落,地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尘土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整座上陵城都在震颤,仿佛地龙翻身。
待烟尘稍散,全城人在惊恐中抬头望去。
祈年殿前那片足以容纳万人的广场上,赫然立着一口巨鼎。
鼎身足有十丈高,比祈年殿的顶梁还要巍峨,青铜色的鼎壁上布满了繁复诡异的纹路。
像是无数扭曲的生灵在挣扎嘶吼,又像是星辰运转的轨迹,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幽的暗光。
鼎口边缘雕刻着狰狞的兽首,双目空洞却似能吞噬光线,鼎足则是三只巨龟造型,稳稳地撑着这口仿佛能压塌大地的庞然大物。
更令人心悸的是,鼎身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灰雾,那些雾气落地之处,石板缝隙里竟瞬间钻出了漆黑的藤蔓,寻常百姓的指尖稍一触碰,便感到刺骨的寒意顺着经脉蔓延,吓得连连后退。
“天降神鼎?还是……妖物?”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颤声说了一句,随即引发了更大的骚动。
有人跪地叩拜,以为是天降祥瑞;有人哭喊着四散奔逃,觉得是灾祸前兆。
守城的卫兵握着刀枪围上来,却在巨鼎散发的威压下浑身发抖,连靠近三丈之内都做不到。
很快,皇宫内的禁军倾巢而出,将祈年殿围得水泄不通。
云离国的皇帝在亲卫搀扶下,站在宫墙上望着那口突兀出现的巨鼎,脸色惨白如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鼎里蕴含的力量,比他国库中所有神兵利器加起来还要恐怖,仿佛只要它轻轻晃动一下,整个上陵城就会化为齑粉。
而此时,鼎身的纹路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红光,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嗡鸣从鼎内传出,那声音不似金石相击,反倒像无数冤魂在同时叹息,听得人神魂发颤。
上陵城的天,依旧阴沉。
这口来历不明的巨鼎,就这般横亘在都城中央,像一个沉默的宣告,预示着凡界这片平静了太久的天地,即将迎来一场无法预料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