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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不成比目 ...


  •   北戎是春秋时期北部势力最大的一支犬戎部落,他们的将士一个个以骁勇善战著称,亦以残忍凶残的对敌方式而威震中原腹地,大小诸侯国往往不敢轻易对其用兵。此番北戎大军却公然选择了郑国这一强国作为侵犯的对象,不但近乎倾尽兵力大肆冒犯郑国边境,更是将攻下的每一座城池抢夺一空,一时间,郑国边境上下,血流千里,浮尸百万。

      子都带兵赶到郑国边境,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场景,心中只觉悲怆,他立刻整军杀敌,郑国的将士们也似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一个个浴血奋战,奋不顾生地向北戎士兵冲去。北戎大军节节退败,几乎要被郑国大军赶出郑境,子都却忽然临阵收兵,他知道郑军一旦再深入进去,便要到达犬戎境内,地势的险峻加上对地域的不熟悉很可能让北戎大军趁机反败为胜,他所要的不只是将北戎赶出郑国疆域,更是要将他们一举歼灭,再也不留半点后患。

      郑国大军驻扎了下来,与百里外的北戎大军对持着,双方都未曾有什么动静。子都坐在帐内,看着案上展开的一张地图,眉头深深皱起,他目光深沉而又专注,正在思忖克敌之策。月珰则坐在炉火边,火上的马奶酒已经沸腾,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奶味弥漫在帐内,她倒出了一碗,端到了子都的面前。

      她轻轻道:“阏哥哥,喝点东西热热身子吧。”子都抬头,见月珰将碗捧得远远的,眉头微蹙,似是觉得十分不舒服,他微微一笑,将那碗东西喝了下去,月珰这才敢坐到子都身侧,专注地着起了案上的地势图。子都将月珰冰凉的手攒在手心,道:“你也该喝一点,这里实在太冷了。”月珰露出为难之色,“我受不了那个味道,喝一口就该吐了。”

      子都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研究边境地势,月珰突然问:“你是什么?”月珰拿起桌边的一小卷帛锦,上面的丝带还未解开,子都看了一眼,道:“这是旭颖派人送来的。”月珰问:“我能打开看看吗?”子都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嗯”了一声,月珰慢慢将帛锦展开,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苍白,低声问:“阏哥哥,你看过这信的内容吗?”子都抬头,见月珰神色有异,问:“这封信我还未来得及看,怎么了?”

      月珰将信交到子都手中,幽幽道:“还是你自己看看吧。”子都将信阅毕,神色有些尴尬,“月儿......”月珰淡淡一笑,“算起来颖姐姐快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吧,阏哥哥你很快要有第一个孩子了。”子都低头,“月儿,对不起......”“你又何必向我道歉,”,月珰摇摇头,轻声道:“毕竟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我不是。”

      “月儿,你这是在怪我吗?”子都问。月珰扭头不说话,子都亦是无奈,想要低头埋于领兵之事,却是怎么也沉不下心来,月珰忽然靠上了他的肩,小小的身子也顺势滚进他的怀里,她吻上他的唇,发出低声的呢喃:“阏哥哥,我也想要个孩子。”月珰的唇甜润如蜜,子都的吻忍不住滑至她雪白的颈,子都发出一声甜腻的低喘,立刻放开了月珰,“月儿,不要胡闹,你难道忘了李大夫的嘱咐。”

      “我不在乎。”月珰去扯子都的衣带,子都却阻止她,神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似有着怒气,月珰整个人一愣,莹着一双泪目,问子都:“你究竟是害怕伤害到我,还是嫌弃我?”子都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月儿,几个月来你一直都是在自己折磨自己,你越是想要割断自己与从前的联系,就表明你越是难以忘记过去,你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真正嫌弃你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月珰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子都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等这场战事完了,我就名正言顺地娶你过门,以后的日子你只能守着我过一辈子了。”子都的眸子里笑意浓浓,月珰脸色一红,泪痕还未干透,便已破涕而笑,露出如小女人一般的幸福,威胁子都:“你要是敢把刚才的事情说给李大夫听,看我怎么收拾你。”

      子都无奈地摇了摇头,集中了精神,想要再将地势细细研究一遍,月珰却挡在他身前,颇为仔细地看起来地图,子都瞧她一脸严肃专注的样子,笑道:“月儿,你看得懂这些吗?”月珰瞟了一眼子都,嘟嘴道:“你可别小看我,我不但看得懂这些,还有上好的克敌之策,你若求我,我便告诉你。”

      子都将月珰的皮袄向上提了提,盖住她冻得通红的脸蛋,笑道:“说话尽是藏一半露一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妮子的脑袋里能够想出什么样的鬼注意。”月珰将身子坐直身子,“我一路上听到许多孩童唱的童谣,说的是今年北戎遭受了百年难遇的雪灾,国内的粮食都没有了,所以这才用了这么多兵力抢夺郑国边境上的粮食,你既然想要将戎军引进来,不如将军中的粮食都囤积到一起,放到有利于我们作战的地方,敌军自当深入,到时候要怎么做可就看你的了。”

      “ ‘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而不让,败不相救。’这是戎军的弱点,你此计甚妙,我只需假意让一面不敌,让戎军觉得有机可乘,他们一举攻入郑境抢夺我方粮草,之后他们只能深陷我军埋伏,到时候我们占尽先机,将他们的军马冲散,逐个击破,我军自当大获全胜。”子都立刻灵光一现,想出了克敌之策,他忍不住称赞月珰:“想不到月儿你也是个才智不输于男子的巾帼女英雄。”月珰吐了吐粉舌,“叫你还看不起我。”

      子都与手下将领商讨之后,将军中大部分的粮草都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山谷,此山谷有许多出口,却都窄小蜿蜒,十分不适合马匹奔跑。山谷四周尽是绝壁高崖,郑军弓箭手被隐藏在其中,他们可以居高临下地观察谷中情况,一有敌人来袭就可以放箭杀敌,在众多戎兵中造成恐慌。

      子都先派一名大将带领步兵佯作兵败,落荒逃入谷中,北戎果然中计,倾军而追,大军被围困在山谷之中,又不见郑军兵马,立刻慌乱了军心。空中忽然万箭齐发,犬戎士兵纷纷坠马而死,郑军步兵神出鬼没地再次出现,如赶鸭子一般将早已惊慌失措的戎兵赶入不同的出口,郑军的其余兵力则早已分布在不同的谷口,只待戎军送上门来,这场仗足足打了一天一夜,犬戎军马最终被一举歼灭。

      歼灭北戎军马的山谷本在西边,而子都秘密将统帅营帐移到了东面,原想不会有戎兵前来攻打,却未料及有一支近百人的犬戎兵马因为大雪迷了双眼,居然走错了路,在夜里误打误撞地摸到了郑国的帅营。犬戎士兵扑倒在雪中,慢慢匍匐而前,三百郑国将士一时未曾防备,居然被他们杀得的一个不剩,为首的那个将领大步走进帅帐,见营帐中只空留一把汹汹而烧的烈火,忍不住大骂了几声,刚欲转身,却见床榻下似有动静,用刀砍着床榻,大声道:“给爷爷出来。”

      月珰从窗塌下爬了出来,惊恐地看着众人,只见那一个个身宽如熊,满身是血的北戎将士都呆呆地望着自己。那个为首的将领离月珰最近,手中的刀明晃晃对着她,月珰惊呼一声,躲回床榻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那个将领连忙甩掉了手中的刀,脏污的脸上露出傻傻的笑容,“大美人,你别怕,我最喜欢你这种在床上像小绵羊的女人了。”

      犬戎将领笨拙地靠近月珰,盘踞着一头杂草般的头发上,沾满鲜血雪珠忽然落了下来,显得尤为得滑稽,他扑向月珰,原本如饥似渴的神情忽然扭曲了起来,只见月珰的脸色忽然一变,冷冷道:“我倒是很喜欢不怕死的男人。”匕首从将领的腰部被拔出,鲜血泼溅了月珰一身,看着他迅速萎靡下去的样子,月珰有着一瞬的失神,她连忙捡起地上的刀,架在那个将领的脖子上,对那些想要簇拥上来的士兵道:“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所有人都杵在原地,不敢动弹分毫,月珰又道:“缺儿,把他们的兵器都卸了,然后把他们捆起来。”缺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以熟练的手法将犬戎士兵都捆绑了起来,他向月珰指了指帐外,月珰仔细一听,似乎有大队军马正向这里走来,压低声音吩咐缺儿:“你到外面去看看,若还是犬戎大军,回来告诉我。”

      月珰看了一眼已经奄奄一息的犬戎将领,心中明白,若是他死了,她便等于没有了逃生的筹码,月珰连忙撕开他的衣服,按压住他的伤口,以免他流血不止。月珰转头看着帐帘,神色十分焦急,帘子被人掀开了,只见子都大步走了进来,惊呼:“月儿!”月珰迎了上去,子都见她满身的血污,着急地问:“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我没有受伤。”,月珰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北戎将领,道:“那些都是他的血。”子都满脸愧疚,“对不起月儿,我没有想到犬戎兵居然会偷袭这里,幸亏你没事,不然我......”月珰笑了笑,道:“好了,我不是没事嘛,战事怎么样了?”“犬戎的所有兵马已经被我们俘虏......”还未等子都说完,那几乎断了气的将领却忽然睁开涣散的眼睛,颤颤巍巍的支撑起了身子,“我犬戎骑兵怎可能败给你们中原的病秧子,简直是一派胡言......”

      子都冷冷道:“杀了我手下那么多将士,我此刻便叫你血债血偿!”子都挺□□向他,龙啸枪动静生风,那人突然高呼:“我乃是犬戎忽必,你敢伤我!”子都的枪停顿在半空中,“你是荣王忽必!”忽必大笑,“想我忽必纵横沙场一生,居然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他恶狠狠地月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子都皱眉思忖,吩咐手下:“让李大夫进账。”

      李大夫走进账内,见躺在地上的忽必,不假思索地就为他止血包扎,子都也并不阻拦,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直到李大夫将一切处理好,子都才问:“他会死吗?”李大夫回答:“他的体格比一般人强壮,并无性命之忧。”子都点头,让人把忽必带了下去,他又让李大夫为月珰把脉,李大夫搭脉良久,露出笑容,“月夫人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无大碍。”月珰有些不解地问子都:“你为何要救忽必?”子都看了月珰一眼,并没有回答,他让人清扫了营帐,便疲惫地睡下了。

      在军营中,月珰只被允许在主帐内活动,原本因为子都大多数时候都在主帐,所以月珰并不觉得十分烦闷,直到最近几天,子都总是早出晚归。今夜,子都更是将近天明也没有回来,月珰实在有些沉不住气,想知道子都在外面究竟在做什么,于是便趁守卫瞌睡之际,偷偷溜了出来。

      到了外面,月珰便不用再躲躲闪闪,所有的守夜士兵都知道她是将军的夫人,所以并不会对她多加阻拦,月珰问一个年纪较小的守夜士兵:“将军在哪里?”那士兵立刻回答:“在和忽必大王喝酒。”月珰微微一愣,问:“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天气凉了,我想给将军送件衣服。”月珰手捧一件皮袄,小士兵信以为真,便领她来到一座营帐前,丝竹悦耳,更有女子嘤嘤的笑声,月珰咬唇,自然知晓里面在做什么,见月珰的脸色忽然有了怒气,小士兵连忙道::“就让我为夫人送衣服进去,夫人请回吧。”

      月珰不顾小士兵的劝阻,强行闯了进去,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到处都是凌乱的杯盏与酒壶,有女子猛然从眼前晃过,袭来一阵让人窒息的香气。月珰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快速地扫了一眼帐内所有的人,一群酩酊大醉的犬戎大将被十多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簇拥着,他们一个个拜倒在脂粉的香气中,似是完全忘记了国仇家恨。子都的身边亦坐着一个女人,她软软的依偎在子都的胸前,目光妩媚,喂他喝下那甜腻的迷魂汤,使得子都的眼神愈加涣散。

      月珰强忍怒气,走到子都面前,他似是醉了,站起来拥住月珰,口中呢喃:“月儿,你怎么来了......”月珰冰凉的目光触及那个女子,那女子十分尴尬,默默走开了,酒气直扑到脸上,月珰扶着子都,想要离开营帐。却忽然被酒醉的忽必拦住,月珰惊讶于他身受重伤居然还敢如此酗酒,冷冷问:“做什么?”

      忽必抚上自己的伤口,嬉笑:“你当我这一刀就白白让你刺了?”“你想怎么样?”月珰问。“你不知道他现在有求于我吗,你不该帮帮他?”忽必的手开始撕扯起月珰的腰带,月珰的全部力气已经用来支撑子都的身子,根本无法反抗,只觉得身侧的子都忽然一动,他的目光迅速清肃了下来,抓住忽必的手,狠狠一拧,他警告忽必道:“别碰她!”子都似乎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拉着月珰离开了营帐。

      回到主帐,子都问月珰:“怎么随便出账?”月珰深深看了一眼子都,问:“你和忽必之见究竟是怎么回事?”子都依旧不做回答,月珰气愤,“他不过是个被俘的敌国君主,等他回了新郑,一样是姬寤生的阶下囚,是死是活还不知晓,你却对他有事相求,我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子都道:“月儿,有许多事情你不会明白的。”

      月珰道:“不是我不明白,而是你不肯告诉我,我只问你一句,你准备怎么处置那些犬戎将领和俘兵?”子都回答:“戎兵共有万余,是不宜带回新郑的,我已上表姬寤生,让他将戎兵依旧归在犬戎将领手下,暂且安置在郑国边境,等忽必等人到了新郑再做安排。”一似不安的预感渐渐漫过心头,月珰似乎已察觉了子都的心思,她轻声问:“阏哥哥,你是否是想反抗姬寤生?”

      “月儿,你不要胡思乱想!”子都立刻矢口否认,他的目光却始终躲闪着月珰,仿佛是害怕她看破什么。月珰看着帐外雪花飞洒,一种凝固起来的寒冷,帐内的炉火“噼啪”地燃着,却驱不走周身的寒意,她叹气,“阏哥哥,你既然不说我也不能逼你,只是你要向我保证,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永远都不要再离开我。”子都抚摸月珰轻柔的长发,低声道:“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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