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于康卷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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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狐小菜来送饭，送的是鸡煲，说是宰了狐狸村养的最好的一只鸡。
狐狸村的鸡不愧是喝灵水吃灵食长大的，鸡肉肥美，汤汁爽口，季来之只吃了一口，就知道魏三明为什么念念不忘。
魏三明显然也很喜欢，吃完砸吧砸吧嘴说道：“上次吃还是在一千年前。”
这个味道让魏三明记了一千年。
季来之纳闷：“一千年？老板你后来为什么不过来吃了？”
像魏三明这种想要就得到，无所束缚，随心所欲的性格，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惦记了一千年却没有付出行动。
奇奇怪怪。
魏三明愣了一下，脸上染上了一丝微妙的不好意思，却什么都没说。
季来之嗅出了故事的味道。
他想听，魏三明却未必肯说。
吃饱喝足，季来之难免想起问了一嘴狐小菜，这屋子没有床也没有座椅，唯一有的只有那张供桌，总不能叫他和魏三明睡上面吧，就算他和魏三明不介意，狐狸村的狐狸们也不介意？
狐小菜从尾巴里取了一张软榻出来，摆在这祠堂一样的地方，那软榻上的被褥还是红色的，绣着几只交颈的鸳鸯，摆在供桌正前方，烛火尸体上残余的那点红衬着被褥的红，怎么看都有股禁忌□□的荒谬之感。
季来之看着那抹刺眼的红道：“你就不能换个颜色吗？”
狐小菜疑惑问：“这个颜色有什么问题吗？红色可是我们狐狸村的吉祥色？”
季来之对上它纯真无暇的眼神，一时无言，而后有些放弃挣扎道：“那换个图案吧···”
季来之只能安慰自己，它们只是一群狐狸，狐狸不明白红色被褥在人类世界代表着什么，更不明白交颈鸳鸯是什么意思。
但他能接受红色的被褥，实在没法接受那几只缠绕在一起情谊绵绵的鸳鸯。
季来之感觉自己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会是这两只亲在一起的不要脸鸳鸯。
狐小菜更纳闷了：“那···还有两只狐狸躺一起的可以不？”
季来之已经无力问出那两只狐狸除了躺在一起外还干了什么的话，他看了眼红艳被褥上缠绵的两只鸟，在脑子里把他们替换成了狐狸的模样，发现自己更接受不了，于是眼一闭嘴一张：“算了，就这样吧，辛苦。”
狐小菜想说不辛苦，看上去季来之更辛苦，但它看了看一旁深思的魏三明，突然觉得自己多余起来，于是什么都没说地出去了。
季来之瞧着这床榻好一会，他向来是一个不会想太多的人，说好听点就是想法直接四肢发达的男大学生，说难听点就是不会拐弯的傻缺大直男，若是在魏三明往自己手里塞花之前，看到这类似于新婚的喜榻，季来之是不会有任何想法的。
只是鸭跖草柔软的花瓣还在轻轻地摩擦着手心，以至于手心处发痒后又开始发烫，让季来之无法再直视这刺目的红色。
季来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直视。
就在这时，魏三明突然问：“鸳鸯在人类的世界里，代表着什么吗？”
季来之表面淡定，实则内心已经乱成了一团，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将手中的鸭跖草收入口袋，然后回头对着魏三明露出一个笑容：“老板，你应该不怎么了解人类的习俗吧？其实鸳鸯代表着一种很美好的情感，是一种吉祥物来着。”
毕竟魏三明那么讨厌人类。
魏三明挑眉：“略有研究，所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季来之：“····”
这你让人怎么接？
季来之睁着眼睛说瞎话：“形容两个人之间形影不离的友情，或者同伴情。”
魏三明哦了一声，没再揪着季来之不放，自顾自躺到榻上，盖上那床红得刺目的被褥，双手交叠在其中一只鸳鸯的脑袋上，大面积的红衬得那张绝世的脸更加艳丽不凡，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也叫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季来之正犹豫着，魏三明却突然睁开眼睛道：“杵那做什么，快睡吧，我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季来之：“······”
季来之将红被子推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躺下了。
半夜，本该熟睡的魏三明睁开了眼，他翻身瞧了眼旁边的季来之，见他沉睡着之后起身下榻，无声地朝外走去。
屋外，一轮几乎要圆满的圆月挂在天边，月华照耀大地，草坪上挤满了狐狸，它们闭着眼睛仰着脑袋正在晒月。
这是狐狸一种修炼的方式。
魏三明越过这些入迷的狐狸，找到正中间坐着的狐小红，她已然不复白日里的娇美和年轻，满头白发垂落在地，脸上多了许多皱纹。
她见了魏三明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魏三明指着身板低头看她：“都是千年老妖了，我能不知道你想做什么？说吧，费尽心机地用那床被褥讨好我，想做什么？”
狐小红向后摊开双手撑地，姿态悠闲道：“你觉得我还能想做什么？”
魏三明皱眉：“你破了禁，杀了人，我救不了你。”
狐小红：“可里头那位可以。”
魏三明脸色沉了下来：“不可以。”
狐小红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你没说是他不可以帮我，还是我不可以让他帮我，魏三明啊魏三明，一千年了，你还是这么爱替他做主，可偏偏他从来不会听你的。”
魏三明也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狐小红，你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助你灵力消散得更快些。”
狐小红不说话了，她只是抬高脑袋望着头顶上的圆月，眼底泛起一片湿润：“和大人相遇那一天，也是这样的月亮，我重伤晕倒在近仙山，那女天师一剑便要杀了我，后来大人来了，他点化了杀戮过重的女天师，也给了我一个平静祥和的家园···”
“一直到今天，小红都很感谢他。”
几道黑影在月光之中匍匐前进。
所谓突变总是发生在半夜，几乎无一例外，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总是要到黑漆漆的晚上才会显形。
白天就像死了一样。
黑夜里的死人却活了过来。
季来之又一次被冷醒，身边的魏三明早已消失不见，他起身，身上盖着那张鸳鸯被子，应当是魏三明替他盖上的。
他的心狂跳不止，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于是离开床榻像出去外头转一转，只是刚推开门，就看见了门外立着一群人类。
季来之直觉是人类。
他们有男有女，男的有年轻的年老的，女的却都统一中老年模样，穿着朴素，是印象中农户们该有的装扮，只是并没有那股生气，而是眼神空洞，肢体僵硬，就这么站在门前，季来之开门的动作也没唤起他们的在意。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一个接着一个地跪下，高扬起脑袋，眼睛直视门上的匾额，一遍又一遍地低喊着：“我有罪，我有罪。”
季来之心情复杂地往外走出几步，看清了匾额上的字，那字白天是看不见的，估计是什么只有黑夜才能现行的颜料。
四个鲜红的大字。
善恶有报。
季来之拍了拍其中一个女人的肩膀，想阻止对方疯魔的举动，对方被他拍醒，从疯魔的人群中清醒过来，人的情绪回笼，恐惧和害怕涌上面容，她惊叫一声道：“我为什么又在这里，啊啊啊啊！”
女人好似没看见季来之一般，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没等季来之安抚她问些问题，女人便已经疯了一样往外跑，季来之诶了一声追出去，那女人虽然看着四五十岁腿脚不利索的模样，跑得却很快，季来之一时间竟然追不上。
夜晚的狐狸村很安静，白日里的房屋寂静无声，一只狐狸都找不到，季来之怕女人出事，一路跟一路赶，出了狐狸村也不敢停下，跟着女人跑进了近仙山里的另一个村落。
人类居住的地方，近仙村。
女人跑进一间瓦舍，碰地关上门，在屋里亮起了一盏灯，再也没出来过。
近仙村安静地只能听见狗叫，季来之敲了一次门，但敲门声响起时，屋里的女人便发出恐惧的叫声，于是也不敢再敲门，只能坐在门槛前思考发生了什么事。
季来之望着黑漆漆的乡道，还有一望无际的树林，明白光凭自己是找不到回去的路的，于是干脆坐在台阶上发呆打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陆续的脚步声从乡道上传来，打破了夜晚的沉静，和脚步声一起的，还有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
大概是见天亮了，屋里的女人也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见了台阶上的季来之吓了一跳，在确定季来之是人类之后才缓了过来。
但她依然没和季来之说话，而是看向乡道上的村民，面色苍白问：“这次···这次是谁？”
那人同样苍白着脸回她：“是街头那家的老赵头，回来的时候跳了崖，没拦住。”
女人一下子腿软跪了下来：“造孽啊，这样的日子咱们还要过多久？”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