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于康卷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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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来之没有再和村长废话，他只是拉过一旁差点暴起的陈一清进了屋子，屋里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还在扑通扑通开花。
陈一清第一次甩开了季来之的手，愤怒道：“我要去和他们同归于尽，我这条命不要也罢了！”
陈一清愤怒到了极点，或许是生平都没这么窝囊过，也没这么被人威胁过，他愤怒到连命都不想要了，只想冲出去和那群豺狼同归于尽。
季来之没回他，只是走到大娘瞪得圆鼓鼓的眼睛前，抬手将那差点被挤压出来的眼球推了回去，然后尝试合上她的眼皮，没合上，于是季来之沉沉地叹了口气。
大娘的眼睛始终死死地睁着，她似乎还没死透，吊着最后一口气，脑子里走马观花似地过了一遍自己的生平。
最后记忆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于康啊，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买卖交易进了近仙山的姑娘，其实大多是穷苦出生，她们皮肤黝黑，头发似枯草，即便是被一笔金钱卖了进来，进来后又喝了奇怪的药水，她们也依然觉得比起在家，在哪都是一样的，起码有饭吃有床睡。
这是一种妥协的麻木。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偶尔村子里的男人会带一些城里的姑娘过来，她们就比大娘这种出身的要刚烈得多，可即便再刚烈的姑娘，进了这个鬼地方，也是要变暗淡，变柔顺，变得和大娘一模一样的。
她见过了太多这样的例子，还是不服从的要么疯了要么死了。
有的时候，死了竟比疯了还要好。
这种日子，她过了三十多年。
后来，于康来了。
顺子上山打猎，捡回了一个肤白貌美的姑娘，姑娘腿受了伤，顺子就去山上采草药医治她。
顺子精心照料了于康一周，他不舍得对这姑娘用三日红，他想着英雄救美，美嫁英雄的浪漫戏码，可于康是哪里来的姑娘，是山下滚滚红尘里滚出来的白狐狸精，只负责勾人不负责与人陷入爱河。
所以于康腿好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走。
顺子自然不肯，他哭哭啼啼闹着要自杀，要在祖宗排位面前一头撞死。
最后是村长出面拦住了他，他拿半个手掌粗的杆子一棍一棍打在顺子背上，他骂了很多话，大概就是说顺子不争气，丢脸，没本事，后来又开始骂于康，骂到后面连不相干的人都被骂了好几句。
顺子哭着问：“那我该怎么办，怎么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村长阴着张脸，最后吐出一口郁气，沉沉道：“三日红。”
顺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还是低了头，应了声好。
整村人为了顺子，在于康决定要走的那一天，软磨硬泡地将她留下来吃了午饭。
于康是个警惕性很强的姑娘，任凭你怎么劝说，这桌上的东西她是一点都没碰，但警惕性高又如何，在这样不讲道理的地方哪里行得通。
七八个大男人将她压在地上，死死地钳制住她，让她挣扎不能，叫也叫不出声，这个时候大娘看见了自己，她端着一碗下了三日红的水，步伐从容地朝于康走去，在于康满眼哀求和泪水之中，没有一点怜悯地将水灌进了她的喉咙里。
恍惚间，大娘好像听见了于康的声音。
她在说，一遍又一遍地说。
我不要，我不要，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什么，又求我什么呢？
有什么用呢？
大娘垂着脑袋，用最后一点力气思考着。
“叮咣。”
突然，生命的最后一刻，大娘好像看见了一身嫁衣的于康，那身衣服鲜红似血，她脚下却是一双格格不入的白色帆布鞋，鲜红的指甲挑起了大娘的下颌，让她几欲掉落的眼球里只能看见于康一人。
那样美丽的于康。
她看见了红盖头下挑起的红唇轻启，于康阴阳怪气地对她嘲讽道：“疼吗？”
大娘想回答，却说不出话，她喉咙处都是花朵和植物的茎蔓，实在是没有空隙让她发声了。
于是就在这艰难的尝试发声之中，她死掉了。
季来之是看着她突然之中开始挣扎，然后一倒头咽气了的，最后那一口气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足足撑了好一会才散掉。
他在这屋子里找了好一会，都没找到关于大娘名字的物件，想了想出去问了外头的男人，那些人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季来之顶着这样的目光站了好一会。
僵持不下之后，他们才说自己根本不记得大娘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大贵家的母亲，丈夫早早就死了，至于儿子大贵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早早地上山避开了。
季来之沉默了，之后他便回到屋里，拖着大娘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将她和那些三日红的花朵一起拖到了半山腰，找了个能看见天空的地方，将她埋了，也没立碑，因为他不知道大娘叫什么，如果要刻大贵之母，那他宁愿不立碑。
就这么无名无姓地埋在这，也挺好的。
陈一清看着他这么忙里忙外的，倒也冷静了下来，不再喊打喊杀，他望着平静的季来之问道：“你是怎么对他们保持冷静的，我恨不得杀了他们。”
季来之好像不应该是这种性格，他应当和陈一清一样愤怒才对，那才符合他的年纪。
季来之闻言只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难过。”
“特别特别难过。”
陈一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季来之突然站起身道：“走吧。”
陈一清愣住，问：“去哪？”
季来之边往前走边道：“今天应该是狐狸村的庆典，自然是去逮狐狸。”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
“顺便逮猫。”
逮猫？
哪来的猫？
陈一清满脸疑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陈一清的错觉，他总觉得季来之在说逮猫的时候，明显比说逮狐狸的时候放松多了。
那架势不像是要去逮，而是要回到某个人物的身边。
季来之循着记忆来到了狐狸村，那村子依旧是空空荡荡，没有一只狐狸的空村落。
但两天前，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除开狐狸身份，这个村子里的狐狸都像人类一样，男耕女织，生机勃勃，小狐狸还会顺着人的裤管一路往上爬，被自己的狐狸爸爸妈妈训斥不懂事。
还有蠢萌蠢萌的狐小菜，以及相当于村长一样存在的狐小红。
还有···魏三明。
只是如今竟然都凭空消失了。
季来之低着眼帘，问陈一清：“你能感受到什么吗？”
陈一清：“妖气，淡淡的，但无处不在的妖气。”
陈一清皱眉：“太奇怪了，这妖气就像是环绕在我们中间无处不在，但这里根本没有妖怪的踪影。”
季来之把狐狸村守护法阵和神明的事告诉了陈一清，包括魏三明提及的狐小红犯了禁制，以至于法阵正在消散的事。
“你是想说，会不会是因为法阵，所以我们才找不到他们？”陈一清思索了一下，又道：“不太可能，若真按你所说的，那狐妖不可能还能支撑那么久，神的力量何其浩瀚，她不仅要对抗犯禁的反噬，还要消耗大量灵力维持诅咒，让近仙村的人每日都过来忏悔。”
陈一清摇摇头：“即便是神仙，也很难做到支撑这么久，更何况，只是一只千年狐妖。”
季来之也点头认同了陈一清：“那如果···有人帮她呢？”
陈一清瞪大双眼，突然明白了季来之说的那人是谁。
他想起和季来之一同前来的那人，有些惊讶道：“魏老板？他为什么要帮那只狐妖？”
陈一清：“难不成他也觉得近仙村的人实在太过分了，所以他决定站在正义的一方？”
说罢，陈一清自己都笑了，魏三明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正义就站在狐妖那边，这世间污浊之事多了去，魏三明活那么久，不可能没见过。
但也没听传出来书店老板锄奸扶弱的美名。
因为之前学校的事，陈一清也算和魏三明短暂相处过，他不认为魏三明是这样的人。
更何况，家中长辈再三告诫，不能惹怒魏三明，最好也不要与魏三明多有往来。
季来之想起陈一清并不知道魏三明是妖，说来也算能与狐小红共情，但话到嘴边，他自己也觉得魏三明不太可能因为同为妖族，就对狐小红心有怜悯，大概率是有其他原因。
陈一清听闻有可能是魏三明在背后帮忙，于是眉头皱得更深了，魏三明的实力他是见过的，能召唤出山神助力的人，又岂是他和季来之这个普通人能撼动的。
陈一清道：“如果真是魏老板，只怕我拼尽修为，都没法和魏老板相抗衡。”
季来之莫名其妙地看了陈一清一眼，那眼里写着对陈一清的不解。
陈一清：“？？？”
还没等他仔细问季来之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就见季来之叉腰站在村道上，仰天长喊道：“老！板”
“老板！求求你了，放我进去吧！”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