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于康卷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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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青山，狐狸和人类的故乡。
圣水淋头，叩拜神明，快快长大。”
狐小红说，在狐族，每一只要开灵智的小狐妖，都要由自己的父母带领着来到狐族最年迈的长老面前，受长老抚摸洗礼，祝福它快快长大，成功化形，以后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后来她受了神明的点化，带领族人在此地定居，远离了妖族，也远离了天师，就这么避世不出，从不参与外界的是是非非，靠着神明的馈赠过了一千年太平日子。
所以她就把长老洗礼这件事改成了祭拜神明，再由她，这个狐族最年迈的姑奶奶为它们受洗。
洗礼其实很简单，就是用一个大缸装上狐族用灵力开辟出来的灵水，然后单手拎着一只狐狸崽子下去上下左右晃一圈，然后拿出来狂揉一遍它的脑袋，嘴里再念念有词说一些吉祥话。
狐族的语言季来之听不懂，但大约知道说的无非也就那些美好的愿景。
这个流程简单又美好，狐小红站在那口大缸面前，将每只狐狸崽子洗来洗去，扒拉来扒拉去，最后再一只只排排放在供桌上。
狐小菜忍不住开口：“姑奶奶？”
狐小红看着什么都没有墙壁，幽幽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点点头，狐小菜见她点头，从尾巴里取出画轴，就是季来之在书店里看见的那幅画，据说是狐小红用那一点神力入画的神明画像，千年来，狐狸村的每只狐狸都祭拜过这幅画。
狐小红只是将它挂了上去，却并未展开。
季来之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展开？”
狐小红望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道：“还没到时候。”
她笑得高深莫测，季来之也拿捏不准她到底在想什么。
仪式的最后一步，狐小红给每只狐狸挂上了红绳。
寓意着锁住小崽子的魂魄，以后都要平平安安的待在体内。
最后狐狸崽子们向画像行祭拜礼，就在承担主持的狐狸刚要高喊跪拜时，狐小红突然打断道：“等一下，还有一只崽子。”
众人众狐纷纷看她。
主持的狐狸叹了口气，也跟着道：“是还有个崽子。”
说着，狐小红偏头看了眼魏三明，道：“你答应我的。”
魏三明这才从榻上起身，黑色的长袍曳地，腰间坠着的花草随他走动而摇晃，他就这样走到狐小红身边，淡淡嗯了一声，在手掌上搭了快方巾，接着朝狐小红伸出手。
狐小红笑了，张嘴蓄力，从腹部处冒出一阵金光，一颗闪着金色光芒的珠子从她嘴里吐出，落到了魏三明手中的方巾里。
那是一个圆球，光芒散去，季来之才看清了圆球里的东西，那是一个婴儿，特别小，看上去刚出生不久，脑袋圆圆的，头发不多，蜷缩在圆球里，像是蜷缩在羊水里一样安详。
狐小红慈爱地看着她，道：“这是婴灵，她掉进了怨气很深的河水中，我去捞她的时候，她差点就被那些怨婴同化了。”
她摸了摸圆球，对季来之道：“你知道近仙村里的女婴都会被扔去哪吧？”
季来之没回答。
狐小红继续道：“那其实是一个被扭曲了的习俗，一开始是因为他们的建村人，一位很厉害的女天师，她死了，当时的村民们不愿意接受她死去了，于是便编造了她羽化成仙的事，就在那条河里，永永远远地保佑着近仙村人。”
“为了纪念她，村民们会在河里扔很多贡品，其实大部分都被我捡走了，他们却以为是那位女天师显灵了，后来我受伤闭关，便很少关注近仙村的事，再出来的时候村子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三百年前，近仙村流行起了一种说法，说女天师孤单寂寞，若是村中有了女童女婴，适合去给女天师做仙童，所以要顺着河水让她们去往天师的身旁。”
狐小红眼神悲伤。
季来之点了点头，评价了句：“原本承载美好愿望的习俗被扭曲了。”
陈一清也皱眉：“婴孩是好不容易度过忘川刚刚投胎的灵魂，刚一出生就遭遇荒谬的死亡，很容易生怨，你说那条河里有怨婴倒也正常，难怪没有一个小孩的尸体流了出去，只怕都被怨婴截住了。”
狐小红隔着圆球摸了摸小孩的脑袋，道：“她叫于桃，是我好不容易从河里抢出来的，她母亲说希望她不要当人类了，就做一只狐狸吧。”
于桃···
季来之意料之中道：“于康的女儿？”
狐小红点点头，突然提裙跪下，她跪的角度很刁钻，往近的说应该跪的是魏三明，但略有偏差，往远一点说，又好像跪的是季来之，又或者其实跪的是画像。
然而季来之没什么感觉，只当她是在跪魏三明或是画像。
狐小红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行了三个叩拜大礼，对着魏三明道：“我就要死了···”
这句话一出，满堂的狐狸哗然。
只有主持仪式的那只狐狸似乎早已知晓，不忍地别过脑袋去。
狐小红抬手压下它们的哗然，接着道：“我已与书店目前的主人达成协议，我死后与书店契约，魂魄归书店所有，狐小红自愿入阵赎罪，只求···”
她最后看了一眼圆球里的小孩，又突然把眼神落在魏三明身后的季来之身上，缓慢而有力道：“只求，我死后躯体留给于桃，让她借我的身体和最后一点妖力，重生。”
她低下脑袋，重重地磕了个头。
也就是此时，她满头乌发变白，抵在脑门处的手指变得苍老，一个华美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老妇。
狐小红身上流出了季来之眼熟的黑线，那黑线一点点地绕过魏三明，牵到了季来之手上。
熟悉的契约建立的感觉。
魏三明也偏过身看他，那眼神很奇怪。
狐小红抬起脑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头发，说了最后一句话：“诅咒不属于我一个人，已经不为我所控，那时候我太生气了，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这样，于康…于康也被我影响成了怨鬼，变成了诅咒的一环，如果可以的话…”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似乎是觉得这样的请求不好。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接着，地上就只剩一只衰老的红狐狸。
魏三明轻轻伸手，大概是给了狐狸一些灵力，地上苍老的狐狸被一只小小的幼崽取代，魏三明又将手中的婴灵放进狐狸身体里，然后起身缓步到季来之面前。
“有点疼，忍一下。”
季来之不明所以地看他，就见魏三明拉起他的手腕，张嘴露出两颗尖牙压向他的皮肤，轻轻咬破，压出一点血液，被他随手甩进了那只小红狐狸崽身体里。
季来之手上的黑线消失，契约已完成，狐小红的魂魄被魏三明收进了袖子里。
季来之知道，狐小红从今天起，再也看不见外头的阳光了。
新生狐狸崽于桃似有所感，开始嗷嗷哭泣。
一群狐狸围着她左哄右哄，她还是无法停止哭泣。
最后还是魏三明听不下去了，把它和一根红绳一起塞到了季来之怀中，示意季来之给它结绳。
季来之：“这样不好吧…我又不是狐狸村的…”
魏三明不耐烦地打断他：“狐小红生前托我给她结绳，我嫌麻烦，你来吧。”
季来之这才依言把绳子系在于桃的前爪上。
奇怪的是，刚系上去于桃就不哭了。
狐小菜扒着季来之的腿，仰头看季来之怀中的小狐狸，道：“好小，姑奶奶的狐狸体从没这么小过。”
大概是明白狐小红不会再回来，狐小菜眼眶湿润，它带着两颗硕大的眼泪，问季来之：“姑奶奶一直说我们要是投胎成了人类，就可以去外面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不用看见天师就躲躲藏藏，她妈妈是不是很绝望，所以才宁愿她当一只狐狸。”
对于狐小菜而言，当妖并不是件好事。
对于于康来讲，她或许觉得与其让女儿延续那样肮脏的人类血脉，不如就当一只和人类无关的狐狸。
陈一清还有些反应不过：“就…就这么死了？”
魏三明道：“她早已无力回天，破了禁，又耗灵力保住了这个婴灵，又给近仙村下了诅咒，若非我在，她连这场祭典都支撑不到。”
陈一清：“可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她为什么帮于康？这个诅咒怎么解？”
作为故事的唯一参与者，狐小红就这么死了，死前，只留下了一句，这个诅咒是她和于康一同完成的，还有于康重获新生的女儿。
一只连说话都不会的奶狐狸。
陈一清还是不能理解：“再说了，她若是觉得近仙村不对，为何多年以来从未阻止，偏偏因为于康出了手？”
狐小红三百年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可她那时既不阻拦，也不教近仙村的人回头是岸，只是这么冷漠的看着。
但若是真冷漠，又为何独独为于康出了手。
季来之突然道：“因为那场火。”
“这里是山，若是那场火真烧起来了，狐狸村也不能幸免，她或许只是被于康的那场火惊扰到了，所以才想着去近仙村看看。”
可是看看之后呢？
为什么狐小红愿意为于康做到这个地步。
宁愿看着保护她族人的屏障消失，宁愿自己死亡，甚至付出魂魄的代价，也要求魏三明保住于康的女儿。
季来之问魏三明：“小红姐的魂魄是否还能…”
魏三明知道他想问什么，季来之想知道狐小红的魂魄是否还能回答他们的疑惑。
魏三明在季来之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她用最后的灵力给这小崽子续了命，本就是逆天之行，魂魄是散的，拼不起来了。”
“而且，关于诅咒，她的意思很明确，只有于康是唯一的出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