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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交杯酒（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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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乡里回来后，温宣受不了身上的尘土气，跑去洗了澡，秦涯先收拾东西，等温宣回来后也出门洗澡了。
宿舍里空无一人，温宣在秦涯床上躺了会儿，慢慢恢复了一点儿精力。周围静悄悄的，风吹进来，把桌上酒坛的红封皮吹得轻轻响，温宣起身去看，看到坛子上面的红盖子也艳艳的，十分招人眼，这好像就是喝交杯酒时秦涯喝的那种酒。温宣走过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酒香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们一共拿了三坛回来，一坛是给马新的，剩下两坛分给寝室里的人，温宣有点想喝，但是想到秦涯嘱咐过他不要喝酒，又有点犹豫，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决定抿一小口。
他小心翼翼地揭了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好像空气都变成酒了。
他跃跃欲试地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口尝尝，酒液立马如琼浆般在口腔里充盈开来，满嘴醇润，只是抿一下都能回味很久。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舀了四五勺来喝了。
温宣还想再喝，但要是被秦涯知道他喝了这么多，估计要收拾他，权衡许久，最后他把酒坛封好了，又心虚地调整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打开窗散味。
夜里起了风，阵阵风来，吹得他额头发凉，又觉得身上发热，他扶着脑袋，重新滚进了秦涯的床里。
秦涯洗完澡回来时，发现温宣面朝里躺着，安安静静的，以为他睡着了，于是没有叫他，轻手轻脚地在那里收拾东西。
突然，他听到温宣叫了一声：“哥哥。”
“怎么了？”他回头看，温宣又翻身躺下了。
他不以为意，继续收拾东西：“你先睡吧，我还要一会儿。”
半晌，温宣又叫了一声哥哥。
“你叫着玩儿呢？”
他回过身，发现温宣坐了起来，傻乎乎地朝着他笑。
秦涯这下发现不对劲了，他走过去，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于是一把将他揽到怀里，温宣不安分地动起来。
“乖一点。”秦涯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低头闻了闻他的唇，闻到一股酒味。
他皱眉道：“张嘴。”
温宣乖乖张开了嘴。
秦涯这下嗅清楚了，确实是他们结契时喝的酒。
“你喝了多少？”秦涯捏了捏他的脸，温宣就嗯唔起来。
他摸摸温宣的皮肤，有点发热，发红，但不算很厉害，酒味也比较淡。
“难受吗？嗯？”
温宣摇摇头，又点点头。
秦涯笑了：“到底难不难受？”
温宣不知道听没听清楚，迷迷糊糊地搂过秦涯的脖子，趴在他胸口上。
秦涯摸摸温宣的脑袋，他可能是有点难受。
“我给你倒点水，不然醒来更难受。”
温宣像是树藤那样缠着他不让走，秦涯从没觉得温宣这么难搞过，这时他听到温宣突然叫了一声：“秦涯。”
他有点惊讶，因为温宣从不直呼他的名字。
“怎么了？”
“秦涯……好听。”温宣咕哝着，“哥哥不是别人……”
秦涯愣住了，温宣心里在想这些事吗？觉得自己因为名字是别人的事而难受？
他抚摸着温宣的脸颊，心里快要融化了。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叫他名字的人，因为有人在用他的爱来呼唤自己，所以这个名字才有了意义。温宣的爱是唯一的，所以他也是唯一的，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温宣呓语着：“名字……不要讨厌……”
“我不会讨厌我的名字的，永远不会。”
温宣像是隐隐约约听懂了，不再重复那些话，秦涯给他倒了一杯水 ，哄他喝了半杯，他才放下杯子，回头一看，就看到温宣在那里眯着眼睛在空气里摸索他，秦涯忍俊不禁。
“这是什么？小蝌蚪找妈妈啊？”
他才挨到床，温宣就扑过来，一把把他扑到了床上。
秦涯扯又扯不开他：“乖乖撒手，我给你打点水擦脸，你酒味儿都要冲我脸上了，听到了吗？”
温宣显然没听到，还在那里闹腾。
“温挽心！”
温宣停了，像个小孩那样呆呆的。
秦涯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小挽心，臭小孩，现在终于肯停了？”
温宣哼哼起来，在他胸膛上蹭着头发，秦涯觉得他非常可爱，像小时候那样乖乖的，喜欢在哥哥怀里撒娇。打算推开温宣的那只手停了下来，转而轻轻地将他拢在了怀里。
他心里很温暖，但有处地方像上岸的鱼那样乱跳着。
“你看你都醉成什么样了。”
温宣声音一下子大起来：“我没醉啊！”
秦涯笑眯眯的：“你还没醉？没醉那就亲哥哥一下。”
温宣眼睛都睁不开，他搂过秦涯的脑袋，胡乱亲了一下后，倒头就睡。
秦涯一下子就不笑了。
……
因为温宣亲的是嘴。
“操……”
“老子的初吻……”
他胡乱抓过旁边的一本书，遮在了自己的脸上。
黑暗中，书下的那张脸已经发烫了。
好一会儿，秦涯才把书拿开，沉默着离开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生平第一次茫然得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像傻瓜在那儿站了会儿后，听到温宣不舒服地哼哼，这才勉强连接到了指令一样，打来了水，给温宣擦手擦脸，他完全靠躯体记忆来完成这些动作。
做完这些后，温宣神情舒展了很多，呼吸也渐渐匀缓了起来。只是秦涯有点不放心，又停在他的心脏处试了会儿心跳，见心率正常，这才放松下来。
“哥哥……”他发出呓语。
小时候的温宣老是动不动叫他，晚上睡着了也要叫哥哥，那时秦涯还觉得耳朵被叫得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宣就不这样了，也渐渐独立起来，秦涯有点怀念小时候那个黏豆包小孩。
他半靠在床栏上，撑着头盯着他看，用最轻柔的动作慢慢地抚着他的头发，目光深深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哥哥……”温宣嘴唇微启，又叫了一声。
“哥哥在。”
温宣嘴唇流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秦涯情不自禁抚上那瓣嘴唇，如此柔和，丝润，唇间微微散出的热气，很快濡湿了秦涯的指尖。这就是刚才吻过他的嘴唇，他的心开始怦怦跳了起来。
温宣正沉睡在自己投落的阴影之中，他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睡自己的床，不，是睡在自己的怀里，他望着弟弟，感觉他是如此之小，如此脆弱，就像蝉翼那样透明，轻薄，一捏即破，他需要保护好这个小小的，珍贵的存在，让他免于惊吓，免于寒冷，免于任何侵袭他的噩梦。
他涌起一股冲动，想用力地将温宣抱进怀里，想亲吻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他就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整个人却失去了平衡感，恍恍然眩晕起来，像是要倒下来，他就要倒下来了，就像圣徒看到天神显身情不自禁弯下膝盖一样，他有种心甘情愿跪倒在爱面前的渴望。某种崇高的感情在脑海里不停震颤着，金光四射，他的身体有块地方撕裂了，喜悦涌了进来，他慢慢向周围散开，消失，变得春天夜晚里一团轻盈而温暖的雾气。
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像座没有颜色的雕像，任谁见了都会怀疑他才是沉睡的那个，然而他的心中才奔袭过一场风暴。
过了不知多久，他猛地清醒了，站起来，退到很远的地方看着面前的场景，像是无法承受刚才的事实一样。
去年夏天的那天起，他只是觉得自己处于青春期，欲望旺盛，所以才容易擦枪走火，可是这之后和温宣相处时，他跟中了魔一样，总会不自觉地想与他亲近，每次手臂轻贴，交头说话时，心脏总是没来由的一阵跳，他却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今晚，温宣的吻让他的思绪狂乱，可是就连那一瞬间，他都只觉得这是被刺激后的正常生理反应。
然而几分钟前，温宣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睡在那里，他明明没有硬，却好想跟他接吻——这代表什么？
秦涯宛如被一盆冷水浇头，僵在原地。
他爱温宣，像情人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