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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交杯酒（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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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温宣很迟才醒，他对昨天的事完全没有记忆，只记得自己偷喝了酒，回床上休息，然后就一觉睡到了现在。
秦涯没有就他偷喝酒的事说什么，只是很严肃地说“以后你不准喝酒了”。
温宣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于是乖乖应下了。
这一天舍友们陆续回来，知道两人结契后都纷纷祝贺，大家分了酒和糕点，气氛很是热闹，只是秦涯脸上看起来不是特别激动。
晚上秦涯见温宣在整理书包，就知道他马上要来自己床上睡了，昨晚温宣睡他床上，他跑去睡了温宣床上，因此心里能够平静一点，现在他莫名其妙觉得有点紧张。
过会儿，温宣照例跑到了他床上，秦涯借口有个作业没写，要补一下，就离了床。
温宣奇道：“你竟然会补作业？”
自从入学时秦涯把人揍出血后，班上的老师同学无不悚他，他是个不喜欢做作业的，但成绩很好，经常不交作业，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他。
温宣反而来了兴趣，冒起脑袋来：“是语文作业吧？不会吗？我教你。”
秦涯一把将他按下去：“你睡你的。”
“可是你不睡我可能睡不着，你要快点写完，等会儿一起睡。”
“你能睡就先自己睡，听话。”
温宣只好躺了回去。
熄灯后，整栋宿舍楼都安静下来时，秦涯见温宣睡了，才轻手轻脚上了床，刚刚躺下，温宣就转身进了他的怀里，秦涯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叫你睡吗？”
“你不在我好难睡着啊，被子好冷。哥哥，脚，快点。”
温宣用脚拨了拨他的，秦涯沉默地将温宣有点泛凉的脚拢到他的双脚之中，温宣舒服地叹了口气：“我要睡觉了，拜拜。”
从小到大温宣心脏功能弱，血循环不足，所以手脚这种肢体末端总是发冷，尤其晚上越睡越冷，小时候经常自己把自己给冷哭，秦涯和他睡之后就好多了，他身上热，能够暖着温宣，久而久之，温宣就习惯跟他睡，没他很难睡着。
秦涯无可奈何地任温宣抱着自己，他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听着温宣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温宣终于睡着了。
走廊上的灯透过寝门上方的小窗映了进来，秦涯能够看到温宣优美的睫毛和挺秀的鼻尖，只有嘴唇看不到。
他们贴得很近，温宣几乎是抱在他身上的，他悄悄嗅了嗅，温宣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气息，相当轻盈的气味，若有若无，仔细嗅就嗅不着了，好像只有他想让你嗅你才有权利闻得到似的，毫无同龄男生满身的汗味，油脂味儿，野兽一样毛燥燥的气味，只是透出年纪很轻的男孩子才有的清爽，洁净，让人想到微风中轻轻摇曳的绿叶百合，有时候他的手指凑近，自己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墨香——于是他便知道温宣才拆了一本新书。
秦涯想着这些东西，浑身燥热，嘴渴得像一片沙漠，就连吸进去的空气也像火那样烫着他的胸膛。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不知道该怎么放，尤其是手，即使隔着一层睡衣，他好像也能感觉到温宣皮肤上滑腻温软的感觉。这么一想，他突然全身紧绷，胯往后退。
幸好温宣睡熟了，秦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从温宣手里抽出来，然后一刻也不能等地冲进卫生间，等他解决完后，整个人变得沉甸甸的，走到床头，定定地盯着温宣的脸看了不知多久，然后跑到温宣的床上睡下了，那一夜他几乎无眠。
第二天晚上，他在厕所已经弄过两次，确保这回可以不露端倪，可是才躺下没多久，闻到被子里温宣热乎乎的那点儿香气，呼吸一下子紧促起来。
操，怎么又有反应了。
温宣还一个劲儿地贴过来，秦涯只好用手挡着下面。等温宣睡着后，他恼怒地起床，又弄了一回，还打了盆冷水浇了下脸，试图激活理智。
他打算今晚也在温宣床上睡，早上再回自己床上，不让温宣怀疑。
去睡前，他又停了一下，转身走到温宣床边，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脸，小坏蛋，自己睡得这么熟，不管我的死活。
第二天早上，秦涯觉得怀里有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他睁眼一看，人一下清醒了。
是温宣。
他什么时候跑来跟自己睡了？
秦涯气笑了，撑着胳膊看他，估摸着时间等他醒来。
过会儿，温宣醒来了，看到秦涯后，很自然地向他打了招呼，然后打着哈欠穿衣服。
“你昨晚……”
温宣“啊”了一声：“我还想问呢，你为什么跑我床上睡了？我半夜冷醒了找不到你，以为你去上厕所了，等了你好久，结果没找到你把我吓坏了，我还到走廊上找了半天，后面才发现你在我床上。”
秦涯只好编个借口：“我上完厕所太困了，上错床了。”
温宣点了点头：“那你该有多困啊，我床上也没被子，这么冷，我看你当时还睡得挺沉的。”
他一边起床一边叠被子，丝毫没有察觉不对。
秦涯烦躁地揉着额头，不行，这样下去怎么是个头啊，得想个办法。
又到了晚上，温宣这回倒很乖，没有等秦涯来睡，自己很早收拾好，一声不吭地睡下了，让人挑不出毛病。
秦涯本来另有打算的，现在看这情况也无可奈何，他来温宣床边坐下，给他掖好被子，然后就要去温宣床上睡。
刚要起身，他的胳膊就被一把抓住了。
他讶然回头。
温宣眼里很清醒，盯着他道：“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
怪不得他今天这么乖，原来是在这里打埋伏，秦涯沉默半晌，然后撇开温宣的手。
“从今天开始，你一个人睡。”
温宣愣了：“什么？为什么？”
“你都多大了，还要跟哥哥睡，不觉得很幼稚吗？”
温宣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是，只是睡一起而已……”
“睡一起？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就不睡了？你是婴儿吗？” 秦涯冷冰冰的。
他一说完，温宣羞耻感就涌了上来，宿舍里只有他还要和哥哥同床睡，就像个没长大的人一样，秦涯或许是感到丢脸了，这下他伤心了，默不作声地抱起枕头和被子，往自己床上去。
张桥正好来给温宣还他借来抄的作业，一看这情况，立马嚷嚷起来：“哎哟不得了，快来看，咱们温家的小公子要自己睡了，这不得明天买串鞭炮来庆贺一下……”
众人都笑。
秦涯抬头看了他一眼，张桥立马噤声了，把作业放温宣书包上，跟温宣打个手语表示谢谢，然后就溜了。
其他室友本来也想跟着闹一下，看秦涯脸色不对劲，就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秦涯和温宣的床位是对着的，温宣故意背转过去睡，半天一动不动的，秦涯知道他没睡着。
本来他只是想让温宣独自睡觉，可是真看到他一个人睡觉的样子又觉得怪可怜的。
他灌了两个中午托走读生买的热水袋，悄悄走过去，给温宣塞到他的脚下和手里，然后在床边坐下，压低声音叫着温宣。
没有动静。
秦涯听到呼吸声就知道温宣在装睡，按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你理一下哥。”
温宣仍旧不睁眼。秦涯心里又焦又躁，只好上手捏捏他的脸：“挽心，小挽心，理一下哥哥。”
温宣嘴角动了动，睁开一只眼睛看他，看秦涯这副样子，原先的气也一下子消了大半了，于是整个转过身来。
秦涯见他终于理自己了，心里松了下来：“你还在生气吗？”
怎么可能不生气？他就是想跟哥哥一起睡而已，还要挨骂，难道真的是他太依赖哥哥了吗？可是大家都在笑，难道这真的是他不对？
半晌，他小声地说：“我可以一个人睡，但是你那么凶干什么？”说完，紧紧地抿着唇。
秦涯在心里大叫：我还能怎么办？等下硬了你又不管！
温宣看着秦涯脸色不定，又在暗暗隐忍着什么的样子，不禁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分了，他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看他。
“我做错什么了吗？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气？”
秦涯心里没来由窜上一股冲动。
突然，他倾身上前，紧紧地抱了温宣一下。
“是哥哥错了，对不起。你乖乖睡觉吧，我守着你睡。”
温宣觉得他最近怪怪的，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他像平常听秦涯话那样睡下了，被子底下，秦涯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他突然觉得，他们之中并不是自己需要安抚，而是哥哥。
这两个热水袋新买的，是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他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中有什么东西是注定要改变的。
他十五岁了。
他和哥哥好像同一个苞芽里的两颗种子，其中一颗率先钻了出来，往一个方向生长了，而那个方向和自己要去的完全不同，他也不必恐慌，因为他们注定会在同一片风中再次相遇，但是他心中有种苦涩的感觉，因为他意识到成长就是你永远不可能同时得到两样东西，尤其是在这两样东西都是自己最爱的时候。
从这天开始，他们的童年就正式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