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纨绔的钢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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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晏在黑暗中睁开眼，唱片机仍在播放着那首循环了整夜的钢琴曲。
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城市开始苏醒，而他一夜未眠。
程晏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向落地窗。
晨光中的城市显得格外宁静，与他记忆中那些战火纷飞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457，现在几点？”程晏的声音有些沙哑。
【清晨5:47】
【检测到宿主睡眠时长不足2小时】
程晏扯了扯嘴角，走向浴室，冷水拍打在脸上，试图洗去整夜的疲惫。
盯着镜中的自己，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陶瓷洗手台上，程晏伸手抹去镜面的水雾，指尖在倒影眼下的青黑处停留片刻。
“钢琴什么时间到？”程晏问道。
【预计今天上午8:15送达西山别墅】
【需要为您预约调音师吗？】
“不用。”程晏扯过毛巾，粗暴地擦了擦头发，“就让它保持原样。”
公寓里的智能家居随着他的走动依次亮起。
程晏站在衣帽间前，手指在一排高定上划过，最后选了一件浅灰色常服。
程二少的身份已在他进入这个世界时进行过修改，几乎处处都符合他的习惯，即便他用自己的身体穿越进来，也不会有太多违和。
他可以自由做自己，不用再假扮什么身份，这也是退休协议的条约之一。
程晏系好最后一颗纽扣时，手机屏幕亮起。
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少爷醒了吗？车已经到楼下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今天有什么安排？”
【晚上有个私人聚会，余子晟组的局，主要目的是给你接风洗尘】
余子晟——一个同样有钱的公子哥，是程二少这个身份的众多朋友之一，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余子晟算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关系更加亲近一些。
程晏“嗯”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半个小时后出发，先去西山别墅。
窗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
程晏眯起眼，阳光刺痛了他整夜未眠的眼睛，他下意识摸向腰间——这个动作在过去的任务世界里意味着检查武器，现在只触碰到真皮腰带冰凉的金属扣。
西山别墅，顾名思义位于郊区的别墅带，距离市区有些远，因此绿化做的尤为不错。
当程晏的车驶入庭院时，运送钢琴的货车正好抵达。
工人们小心翼翼地将那架施坦威搬进琴房，黑色琴身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程晏站在一旁，看着工人们拆开保护层。
“放在那里。”
程晏指向窗边的位置，声音比平时低沉，“角度再偏左15度。”
工人们调整时，程晏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西裤缝上敲击着复杂的节奏。
“程先生，需要试音吗？”搬运负责人问道。
程晏摇头，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辛苦了。”
助理与司机被程晏一同支走，等到了聚会的时间再来接他。
当别墅重归寂静，程晏终于走向钢琴。他修长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按下去。
阳光透过落地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
终于，程晏的指尖落在中央C键上，单音在空旷的别墅内回荡，余音久久不散。
音准明显偏低，带着些许沉闷的杂音
这个音色让他想起另一个世界的雨声——那种打在废墟金属板上的，带着铁锈味的雨声。
钢琴的琴架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工具盒，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各式调音工具，每一件都闪着冷冽的光。
程晏卷起袖口，露出手腕内侧的疤痕。
他动作娴熟地取下钢琴前板，开始调整琴弦张力，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金属轻响。
两小时后，当最后一个音准被校准，程晏额前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按下刚才那个中央C键——
清澈纯净的音色在室内回荡，完美得令人心惊。
457在程晏开始调率的时候，就翻看着上任系统留下的宿主信息报告，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对方擅长演奏乐器这一项。
【宿主从未在任务中展示过音乐才能】
“那些报告里没写的事情多了去了。”
程晏缓缓吐出一口气，盖上琴盖，并没有弹奏的打算。
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讯息，程晏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别墅里，简单熟悉一下格局。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光滑的墙壁，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程晏最后停在了一面墙前，看着空白的墙面轻声自语：“太干净了……”
457默不作声地再次翻开了《宿主行为指南》，思考这种复杂的情绪究竟该归类为哪个四字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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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逝，转眼已近黄昏。
程晏换了身衣服——黑色丝质衬衫配深灰西装，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他站在玄关的落地镜前整理袖扣，镜中的男人眉眼锋利，眼下淡淡的青黑被镜片的反光巧妙遮掩。
“少爷，该出发了。”
助理准时出现在门口。
车子驶向市区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巅”。
程晏靠在车窗边，看着霓虹灯逐渐点亮城市，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月光奏鸣曲》的节奏，却在第三个音节时突然停下。
目的地到了。
“程晏！”
余子晟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在程晏下车后，一把搂住程晏的肩膀，“你可算回来了！这次在欧洲玩的怎么样？听说你被卷入了一场恐怖活动，幸好你没事，可让兄弟我担心了一场！”
程晏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纨绔笑容：“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就那样吧。”
往后挥了挥手，示意助理先离开，不用管他，“倒是你，听说又换女朋友了？”
余子晟哈哈大笑，拉着他往包厢走：“别提了，上周刚分。来来来，今天可是专门为你组的局！”
包厢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这个圈子里的富家子弟，程晏一进门就收获了一片起哄声。
“哟，我们程少爷终于舍得从古董堆里爬出来了？”
“晏哥！听说你今儿又砸钱买了架古董钢琴？”
“不会是又要放在仓库吃灰吧？”
“人家程少乐意，你管得着吗？”
程晏懒洋洋地应付着，随手把领带扯下来扔在沙发上，接过一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中轻轻碰撞。
所谓的接风洗尘不过是个办聚会的由头。
包厢里的笑声和酒杯碰撞声混作一团，程晏对这种场合不喜欢也不排斥，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壁，整个人都显得游离在外。
余子晟正在人群的包围中兴致勃勃地讲着某个荒唐的派对趣事，周围人笑得前仰后合，而程晏的目光却飘向了落地窗外的露台——那里站着一个比他还格格不入的身影。
月光如水，勾勒出那人清瘦的轮廓。
他背对着包厢，微微仰头望着夜空，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整个人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疏离而寂静。
程晏的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身上。
余子晟在百忙之中也没忘记程晏，把话题扔给别人后走到程晏旁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一笑：“哦，那是宋疏白，钢琴家——当然，是曾经的。”
他压低声音，“家里破产了，现在……”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算是被‘请’来助兴的。”
程晏挑了挑眉。
余子晟“啧”了一声：“把你兄弟想成什么人了？就是弹几首曲子而已。他脾气倔得很，要不是现在出事了，平时根本请不动。”
程晏放下酒杯，玻璃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起身走向露台，夜风裹挟着微凉的空气迎面拂来。
宋疏白听到脚步声，却没有回头。
月光描摹着他侧脸的轮廓，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琴键上静止的音符。
“借根烟？”
程晏靠在围栏上，语气轻佻，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在隔着镜片紧紧盯着宋疏白。
宋疏白这才转过脸。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灰蓝色，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天空。
“我不抽烟。”
他抬起手，那支未点燃的烟在他指间转了个圈，“只是拿着。”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
远处城市的灯火在宋疏白身后闪烁，像是散落的星光。
程晏注意到他右手小指微微蜷曲的姿势——职业钢琴家的职业病。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袖口磨损的线头，与领口依旧挺括的剪裁形成鲜明对比。
“程晏。”他突然自我介绍。
“我知道。”
宋疏白的声音很轻，“刚才里面的人在喊你的名字。”
夜风吹起宋疏白额前的碎发。
“要弹一曲吗？”
程晏勾起嘴角，指向包厢里的三角钢琴，“听说余子晟花大价钱请你来。”
宋疏白的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微笑的弧度：“程先生也喜欢把艺术家当助兴节目？”
“我更喜欢安静地听。”
宋疏白静静看了程晏几秒，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香烟在他的手中转动，有些许碎末从中洒落。
“既然程先生想安静地听”，他转身走进包厢，“那就请保持安静。”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纨绔的钢琴（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