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纨绔的钢琴（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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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内的喧闹声没有平息，宋疏白进去后，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宋老师要表演了”，伴随着的是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
程晏慢一步跟在后面，看着宋疏白的背影挺直如松，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孤傲感，仿佛与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格格不入。
包厢内的三角钢琴前已经自发让出一条路。
宋疏白坐下时，周围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是酒杯碰撞和谈笑声——在场没几个人真的在意这场演奏。
包厢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只余一束冷光打在三角钢琴上。
程晏走到香槟台边，看着宋疏白的指尖悬在琴键上方三寸 ，五秒之后，落下第一个音符。
是李斯特的《钟》。
程晏挑了挑眉，这首曲子以超高难度著称，需要演奏者用单手完成两个声部的交错旋律，更像是一种炫技式的宣言。
琴声如珠玉落盘，宋疏白的右手在黑白琴键上翻飞，左手精准地控制着低音部的节奏。
包厢里的交谈声渐渐消失，有人下意识放下了酒杯，连余子晟都停止了说笑，目不转睛地盯着钢琴方向。
琴声越来越急，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程晏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名女伴悄悄擦了下眼角——这很反常，李家的千金向来以铁石心肠著称。
最精彩的华彩乐段，宋疏白的右手小指却突然僵直。
程晏眯起眼睛，这个失误转瞬即逝，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但紧接着的变奏中，宋疏白巧妙调整了指法，将原本需要小指完成的颤音改用手腕带动。
聪明。
程晏抿了口酒。这种临场应变能力，不是普通钢琴家能做到的。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包厢里鸦雀无声。
过了几秒，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余子晟第一个站起来，抬手举起香槟：“宋老师辛苦了！来喝一杯！”
宋疏白已经面无表情地合上琴盖起身，他的脸色比演奏前更加苍白，额角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不必了。”
意料之中的拒绝。
“别这么扫兴嘛”，余子晟笑嘻嘻地拦住他，“程晏可是特意从欧洲赶回来的，再弹一首？”
程晏微微皱眉，他不喜欢别人拿他当幌子。
“抱歉，合约只签了一首。”
宋疏白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说完便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席。
程晏注意到宋疏白离开时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肩膀线条绷得极紧。
看着宋疏白的背影彻底消失，程晏指尖在香槟杯沿轻轻摩挲，而后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简讯。
包厢里的喧嚣重新响起，仿佛刚才那场惊艳的演奏从未发生过。
程晏将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升起的躁动。
“怎么，看上人家了？”
余子晟凑了过来，手里晃着一杯新倒的琥珀色威士忌。
程晏轻笑一声，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晦暗：“我只是在想，那架施坦威放在别墅里，总该有人弹。”
“得了吧，”余子晟晃了晃酒杯，“你那些藏品哪个不是买回来就扔仓库？上次那把小提琴——”
“这次不一样。”
程晏打断他，声音很轻，却让余子晟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的琴声…或许很适合我的新钢琴。”
余子晟闻言，夸张地捂住胸口：“完了完了，程少爷又要搞艺术收藏了！”
说完自顾自笑了一下，转而态度认真地分析：“今年年初，他父母因空难去世，家里的公司瞬间被亲戚瓜分个七七八八，最后留个破壳子给他，破产倒闭是必然的。 ”
“你现在趁虚而入，或许还真能拿下。”
程晏静静听听，没附和也没反驳，目光飘向被月色笼罩的露台。
“他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余子晟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问：“伤？什么伤？”
程晏沉默两秒，把空了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没什么，我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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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晏站在露台上，夜风拂过他微醺的额角，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让凉意渗入皮肤
手机屏幕亮起，助理回复已按他的要求联系了宋疏白——以“私人音乐会”的名义，开出了一个难以拒绝的价码。
指尖划过屏幕，程晏又补发了一条：“准备些止痛药和热敷贴。”
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程晏的思绪却飘回刚才那个几不可察的失误。宋疏白调整指法的动作太过熟练，像是已经重复过无数次。
那种程度的伤，对一个钢琴家而言意味着什么，程晏再清楚不过。
“457，”程晏在脑海中问道，“宋疏白和世界线有什么关系？”
一个小世界由无数条世界线组成，自然就有无数个气运之子，也就是所谓的“主角”。
任何人都有可能和主角有联系，区别只在联系紧密。
系统沉默了几秒：【根据退休协议，宿主无权查询该信息】
程晏轻笑一声，镜片反射着月光，遮住了他眼底闪过的锐利：“那就是有关系了。”
包厢内，李家小姐正独自坐在角落补妆。
程晏端着两杯香槟走过去，在她身旁优雅落座。
“李小姐刚才似乎很受感动？”程晏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我注意到你擦眼泪了。”
李家千金的手顿了顿，鎏金化妆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程少什么时候这么关注我了？”
她合上粉饼，突然压低声音，“是因为宋疏白吧？”
程晏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
“他的手伤是去年国际肖邦大赛决赛时曝光的。”李小姐的指甲轻轻敲击杯壁，“弹到《英雄波兰舞曲》高潮段落时，右手突然痉挛，评委席都能听到错音。”
程晏想起方才那个被巧妙掩饰的失误，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酒杯上凝结的水珠。
李小姐的声音中带着发自内心的遗憾：“自那之后，他就很少公开表演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也不会今天在这演出。”
“怎么受伤的？”
“不知道。”李小姐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程少好像对宋老师很感兴趣？”
程晏毫不避讳地点了下头。
倘若宋疏白是气运之子，那这些磨难只会成为他成长的阶梯，但若他不是……在任务世界里，他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气运之子的竞争对手总会遭遇各种意外。
聚会结束已是凌晨。
程晏没有去兰亭公寓，而是来了西山别墅。
月光透过落地窗，在漆黑的琴盖上流淌成河。
程晏站在那架施坦威前，忽然重重按下中央C键，完美的音色在空荡的别墅里炸开。
【宿主情绪波动超出阈值】
457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程晏却低笑起来，手指顺着琴键滑向高音区：“你说…要是让一个钢琴家再也弹不了琴…”他的指尖悬在最高音键上方，“会不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程晏的手指最终没有落下。
他转身走向别墅二楼的卧室，脚步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月光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剑。
【检测到宿主酒精代谢异常】
【醒酒药被助理放在了卧室床头的柜子上，建议服用】
程晏解开衬衫扔在地上，丝绸布料无声地滑落，他站在窗前，望着繁星璀璨的夜空，突然开口：“花费300积分，查一下宋疏白明天的行程。”
系统没离开前，宿主依旧可以使用系统商城，只是部分商品被限制购买，且花费的积分将会是退休前的三倍。
系统沉默了几秒：【根据退休协议第三章第五条——】
“我知道规定。”程晏的声音冷了下来，“只是确认他会不会接受我的邀请。”
【查询中…】
【目标人物已接受邀约，预计明日13:00抵达西山别墅】
程晏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解开腕表放在床头，金属表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床头的醒酒药静静立着，一旁的温水已经变凉，程晏盯着它看了几秒，最终选择服下。
第二天中午，程晏站在西山别墅的琴房窗前，看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庭院。
宋疏白从车上下来时，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肩头。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左手拎着一个旧皮箱，右臂不自然地绷紧——程晏眯起眼睛，那应该是昨晚演奏后的肌肉劳损。
“程先生。”
宋疏白站在琴房门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程晏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宋老师很准时。”
他故意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观察。
宋疏白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也没睡好，衬衫最上面的纽扣系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筋。
“合约上写得很清楚。”宋疏白走进琴房，目光扫过那架施坦威，“两小时，三首曲子。”
程晏缓步走到钢琴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宋疏白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学琴。”程晏摘下眼镜，随手放在琴盖上，镜片反射的光斑在宋疏白脸上划过，“合约改成授课。”
宋疏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程先生如果想找钢琴老师，音乐学院有的是——”
“但他们都不是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纨绔的钢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