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两仪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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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卦被打断了。
凶兆。
江照水坐着，楼西阖睁着眼，他系上腰封，轻巧握起直刀，贯入门缝。
适逢乌云散去，月光正盛。那小厮贴在门边，没有躲开，刀锋擦过脸颊。
门开，看见小厮的面容，江照水捏紧保命的生死符，惊呼。
刀锋打碎覆面的面具，在残缺面容划出一道血线。走廊偏暗，小厮视线模糊，江照水在他视野里只是个模模糊糊的白色剪影。
听见惊呼，他窘迫地蹲下身，捡地上的面具碎片。
小厮拼凑碎片，面具稀巴烂，再也没办法戴上。
手中木桶打翻，他局促地站在门外，原本的音色模糊难辨。
“奴生得丑，污了客人的眼睛。”
江照水心有余悸，默不作声地打量他，店家匆匆赶来，小厮站到了他身后。
店家没处落脚：“哎哟这送来的热水倒了一地。我店里这新来的干事一惯不利索，是不是又惹两位客人生气了？我这就让他重新去烧水。”
小厮提着木桶，下楼。
“怎么叫百拙？”楼西阖收刀。
“他干事愚笨，又毁了容，百拙千丑。”
店家赔笑。
楼西阖走到窗口，正好能看见下楼的百拙。他提着桶，在井水里捞月亮。
“你不是说镇上有只没脸的怪物？跟他倒挺像。”
店家：“那怪物身形高大，半身白骨。百拙蠢笨，连桶水都提不起来，被欺负了不会还手，他哪有那个本事。二位可是还有吩咐？”
江照水招手，店家走前带上门。
楼西阖靠在窗边：“卦象所指代的，可是今夜？”
他打开笼子，两只灵鸟飞走。
江照水掌心压着铜钱：“是。你发现了什么？”
“那个百丑，有点眼熟。”他表情微妙。“你认识吗？”
江照水否认：“他一张脸全是刀伤，被划得稀烂，我怎么认得出。”
她叉开话题：“你让灵鸟去哪里了？”
一只灵鸟飞回他的指尖，叽叽喳喳，只有楼西阖能听懂。
“这里有阵法，我们出不去了。”他说。
另一只鸟飞向窗口，在半空里撞到一堵透明墙，在空中颠簸几下，迂回飞回了房间。
江照水警铃大作，寄出护身符。
楼西阖说：“我用妖力查过，我们来时客栈没问题，阵是临时布下的。”
“现在的客栈里只有两人，店家和百丑。灵鸟飞遍了客栈，没有可疑的法器符咒，阵法的核心，就在二人身上。”
“两个人……”江照水和慕清沅成亲几年，慕清沅修山术，她对其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其中的杀阵也略知一二。“两仪阵？”
太极生两仪，两仪为阴阳，相生相克。
两仪阵通常由两人组成，分别站阴阳两位，向天地借力。
被困者攻击任何一方，另一方的力量都会补上来，并化解。
被困者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最终力竭而死。
江照水曾听说过慕清沅破此阵，慕清沅修为高深，他和一众观竹台弟子齐力，强行破阵。
此阵只有这一个解法，她有些担心楼西阖的伤势：“你能破吗？”
“能。但是得等。”他答。
易山等人都没睡，客栈里灯火通明，众人养精蓄锐，聚集在一处。
宿涑顶着黑眼圈，怨恨地瞪楼西阖。
“害人精。”
易山敲门，急得团团转：“山主，不如我现在就去捉了那两个小贼？”
“不着急，先去守着客栈。”
楼西阖吩咐完他们，随后温声问江照水：“你要不多睡会？”
“你要怎么破阵？”江照水睡不着。
等到着急的众人离开，楼西阖关紧门，轻声说：“等到子时，子时阴阳交替，阴气最甚，阳气最弱，此时再合力攻击阳位上的人，即可破阵。”
还有一个时辰。
江照水拿了柱香，用蜡烛点燃，数着时间。
“你怎么知道谁是阳，谁是阴？”
“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客栈里安静得出奇，宿涑守在她的房间门口，其余人分布在一二楼，敌不动，我不动。
半柱香不到，一个妖修急匆匆跑上楼：“山主，山主，着火了！”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一楼大火烧的快，楼西阖给江照水披了件御火法袍，他纵身跳下二楼前对宿涑说：“守着这里。”
火势来得凶猛，烤得空气炽热。众人施法灭火，楼西阖几个跃身，跳进火海深处，最后提着个炭黑人形出来。
见身形，是店家。
“烈火属阳，不攻自破。”楼西阖长刀刀尾生出一条铁鞭，甩向店家。
店家肥胖的身子滚了一圈，灵活避开，两只手急急施法，一道火墙拔地而起，冲向楼西阖。
火光照夜，火舌如龙席卷一楼，妖修们在慌乱中分散站位，御气结阵，抵御烈火。
宿涑十指拨弄琴弦，森森琴音将火舌尽数弹回去。
子时快到，店家双拳难敌四手，手臂被楼西阖的铁链震得阵阵酸麻，忽见烈火迎面而来，他闪身躲避，反跳到了楼西阖刀口。
店家痛到哇哇大叫，捂着断臂，惨呼：“阴位，救我！”
这一句话时，一柄水剑飞来，此剑不同于狰狞烈火，而是丰神清丽，暗藏阴柔，和火相撞，灭了火势。
水剑散成针，几根刺入缠着店家的铁链，水结成冰，冻结铁链。
店家大喜，朝着水剑飞来方向看去，“你终于来了——”
那处火光消亡，店家面色喜色还未收回，定睛一看，哪还有人的影子？
楼西阖指尖冻得发冷，他震碎寒冰，锁链缠上店家脖颈，猛力拖到脚下。
“阴位呢？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店家被楼西阖踩在靴下，他顺着楼梯往上看，“阴位去了二楼！”
楼西阖和宿涑猛然回头，和他们对视的江照水手腕被一股力攥住，大力拉到窗口。
来者声音沙哑：“跟我走。”
他顿了一下，在江照水回头时迅速挡住脸，“……嫂嫂，我已经见不得人了。”
桌上一柱香燃尽。
子时已到，阴气至盛。飞扑而来的宿涑被水帘挡在房间外，慕行常知道水帘坚持不了多久，他快速说：“嫂嫂，谢庭兰在等我们，跟我走，他能保我们。”
江照水睁大眼，原来的话本子里没有这一段剧情。她自始至终都和楼西阖在一起。
楼西阖几年后就会死，脱离剧情，是否会延缓她的死亡期限。
江照水犹豫。
琴弦割破宿涑指腹，他目眦欲裂：“江照水，你敢，你又要丢掉我！江照水！”
“你真的要和那个半妖在一起吗？”慕行常站在背光处，他的眼睛受过伤，看不清江照水的表情，只知道她在犹豫，“嫂嫂。”
“他，他杀了兄长……我也变成了怪物……”
慕行常声音发苦，“跟我走吧。”
“好。我跟你去见谢庭兰。”
江照水缓缓点头。她跳出窗的同一刻，楼西阖打碎水帘，他面色寒冷，正对着空荡荡的屋子。
宿涑连滚带爬滚到窗口下，他的心都要碎了，瘫坐，“起码，起码带我一起啊……我恨死你了……我恨你……”
***
客栈燃着火光，店家应该是趁乱挣脱了束缚，还在阵中顽隅抵抗。
没了阴位，楼西阖破阵很快，他们必须跑快点。
慕行常背着江照水，在夜色下疾奔。
江照水恍惚，手掌抚摸到慕行常沟壑纵横的面容，他的脖颈有道横疤，伤到了慕行常的嗓子。
“楼西阖做的？为什么要划伤你的脸？”
慕行常闭着眼，楼西阖把他的眼睛伤到了，夜晚中无法视物，靠气息辨别方位。
他忍着江照水的触碰，身体发抖。“我不知道。他说留着碍眼。”
“嫂嫂……我很难看，你别看我。”
慕行常和兄长慕清沅是双生子，相貌毫无差别，江照水时常认错枕边人。
出于某些心思，慕行常很满意自己的脸。从小到大，他什么都不如兄长，唯独一张脸，生得和慕清沅一模一样。
现在……连这张脸也没有了。
那日他们中了楼西阖的埋伏，慕行常眼睁睁看见兄长被杀，他的傲骨被碾碎塞进泥水里，楼西阖迎着大雨，居高临下看着他，打量这张和慕清沅相似的脸。
楼西阖的刀锋在他眉眼间停留：“真是碍眼，省得叫有些人想起故人。”
他俯身，笑道：“用刀把它划烂，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两仪阵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