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
走出店门的时候，江衍觉得那个服务员的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具体哪里奇怪，他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付忖结完账出来的时候，见他频频回望，于是问他∶＂怎么了？＂
江衍摇摇头，没说什么，跟付忖一齐往学校走。
这会空气里少了白天的闷热，顺着吹过来的风里多了些清爽。江衍闭眼享受了一下，感觉吃饭时出的一层薄汗在晚风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摸着有点撑的胃深吸了一口气。
走了两步，江衍想起什么。他摸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用胳膊肘碰了碰走在旁边的付忖。然后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把手机怼到人眼前。
＂加个好友，我转你饭钱。＂
付忖被戳到眼前的手机弄得本能向后仰，等看清楚是什么后，麻溜地掏出手机扫了那个码。
＂叮＂的一声，付忖看见了江衍的账号页面。
目光被那只栖息着的卡纳蓝蝴蝶吸引，蓝色翅膀上的磷粉神秘惊艳，是江衍的头像。
他看了几秒后申请了好友，改备注的期间对江衍说∶＂加好友就行了，钱就不用给了。＂改好后抬头冲江衍笑，＂就当是庆祝，请你吃饭。＂
＂哦。＂
江衍＂哦＂完后，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白天那股像是隔了层毛玻璃的感觉又开始若有若无地浮现出来。
江衍有些别扭，但他不知道这种别扭的原因是什么。硬要说的话就是，像那种异地了好久的小情侣突然见面，虽然两个人感情很好但是长时间……
江衍突然木着脸打断了脑子里那个荒谬的比喻。
*，他是有病吗！为什么要拿他和付忖比喻小情侣！
在风中独自凌乱的江衍还在自我批判，一旁的付忖却突然停步。江衍走了两步，见旁边的人没跟上来，回头去看他，就看见付忖站在那，嘴巴一张一合。
他听见付忖说∶＂江小衍，你是不是在怪我？我们……好像不熟的样子。＂声音裹着一旁店铺音箱里有些低缓的BGM，显得整个人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受伤。
两个人之间的那隔阂被付忖挑明了说出来，江衍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总不能真把那个比喻说给付忖听吧。
于是他嗫嚅了半响，最后眼一闭牙一咬，语速快得像机枪扫射。
＂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也不能说不熟我的意思是再见到你是开心的可是我也搞不懂所以我需要点时间来适应这个情况！＂
江衍没有停顿地说完这一长串，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付忖∶＂你能明白吗？＂
付忖品了品他砸下来的一连串话，擅自开始偷换概念∶＂所以说，你不怪我了？＂
“……你不是说是个意外吗。”算是默认了付忖的话。
此时此刻，付忖才像是彻底放松下来。
两个人沿着马路边消食，付忖提起话头：“你现在还住那里吗？”
“没。”江衍托着胃摇摇头，“高中为了离学校近点就搬了。怎么了？”
“就问问。”付忖说，没提自己不止一次给江衍写过信这事。
“哦。”
“是生物工程专业吗？”付忖问。
“嗯？”江衍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两秒后又点头，“对，你怎么知道？”
付忖两只手扣在后脑勺，说：“你初中那会不就说过吗，我估摸着应该差不了。”
“那你……”
江衍没说完的话突然被一道鸣笛声打断，一辆卡车从他俩身旁冒着黑气开过去。
车尾气的味道有些大，江衍皱着脸捂住了鼻子。
味道混在夜风里经久不散，江衍忍了忍没忍住，一把拽过付忖往前跑了两百米。
“我去，差点憋死了。”江衍喘着气，说完吸了吸空气，没闻到车尾气才撑着膝盖大喘气。
付忖气儿都没乱，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去私奔的。”
“滚蛋。”江衍骂他。
这么一跑，学校已经近在眼前。江衍重新站起身和付忖往回走。
“你那会想问什么？”付忖提着领口扇了两下，问。
被他一提醒，江衍想起来自己那会确实是要准备问什么来着。
江衍沉默了几秒，付忖没等到问题也转头看他，就看到江衍一脸迷茫：“我忘了。”
四目相对，空气里有片刻的宁静。
下一秒，付忖没忍住首先乐出了声。江衍看见付忖憋了下没憋住，然后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自觉地，江衍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两个人对着莫名其妙傻笑了会，终于止住了。江衍揉了揉脸，心里一阵轻松。他语气里带了些愉悦问付忖∶＂哎，你那会那演技，还挺真的。＂
＂哪会？＂付忖也揉了揉嘴角。
＂就吃完饭，你问咱俩是不是不熟那会。＂
＂……为什么这么问？＂付忖看了他一眼。
＂谁让你老演我。＂江衍说，＂你说实话。＂
付忖有点有苦难言。那还真不是演的，特别是看到江衍面对自己的不知所措，就像被一根刺扎了一下。
但总体来说高兴远大过于那一点点伤心。
于是付忖点点头，＂是实话，不过现在只有高兴了。＂
因为很高兴，所以那一点点伤心就变得无足轻重。
江衍之前一直觉得学校里的时间像九十岁的老头走路，慢得有些煎熬。可今天一天他又觉得过得很快，等晚上收拾完躺上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
时隔四年多，他又和付忖见面了。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兴奋，江衍翻了个身面对着墙，看到了丢在枕头边的手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江衍一把捞过手机打开微信。第一条就是通过申请的付忖，他打开头像，接着点开了付忖的朋友圈。
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了半个屏幕的背景图，是一张泼着各种颜料的图，花花绿绿的。江衍没怎么细看，他习惯性地下拉刷新了一下。
等刷新的小白圈转完，江衍才反应过来不是他网不好，而是付忖朋友圈更新的日期还停在四年前的某一天。
他有些失望。指尖随意在屏幕上上下划拉了几下，又退回了付忖的个人资料页面。
江衍刚要开始神游，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我*。＂江衍一个激灵。
人在偷偷摸摸干事情的时候都格外心虚，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声消息提示震了两下。不过等他看到消息的内容和来者后，他还是没忍住又说了一句＂我*。＂
江衍平时挺注意影响的，然而光今天一天飙脏话的次数就快赶上之前一周的量了。
寝室的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合着一道五音不全的歌声。林鑫本来躺在床上挺尸。一会儿时间里听见江衍*了两声，他有些好奇地坐起来八卦，＂啥事啊，听着怪劲爆的，让我也听听呗。＂
江衍看了他几秒，片刻之后跟他说∶＂咱班明天好像要来个人。＂
＂来个人？什么人？＂林鑫没搞明白，屁股继续往床边挪了挪，＂什么领导要来视察吗？＂
接着又扭头朝着浴室方向吼了一嗓子，＂贺铭你tm小声点，我耳朵都流产几轮了！＂
＂怀了吗你就流？＂里面的人笑得特别贱。
江衍自动屏蔽掉那首被唱的惨不忍睹的歌，诚恳地说∶＂不是，是访学交换生。＂
林鑫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摩挲着下巴说∶＂保不保真啊，男的女的，你俩是不是认识？＂
＂男的，认识。＂江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竹马那种。＂
＂草。＂林鑫本来听了前半句还有点小失望，结果听完后半句又精神了。他一脸惊奇，＂所以这是为了你来访学的吗？＂
他思考片刻，加深了这个猜测，又问∶＂那你俩高考怎么没报一起啊？＂
＂……＂江衍本来想反驳他，但一想白天付忖跟他说的话，听着好像又确实是为了他来的。
江衍表情有些牙疼，虽然但是，这话怎么横竖听着都奇了八怪的呢？
浴室里水声渐停，贺铭的魔音也收了个尾。林鑫还趴在床边的挡边上等他下文。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江衍随便两句搪塞了过去∶＂我也不知道啊，我俩好几年没见了，要不你明天去问问。＂
＂算了算了，我就随便问问。＂林鑫一摆手，又把自己掀回去躺着了。
江衍摁亮手机屏幕又摁灭，重复了好几个来回才想起来还没给付付忖回消息。
于是他又重新摁亮屏幕准备回消息，结果就看到屏幕上的一行白字。
设备已锁定，1分26秒后重试。
＂……＂
刚刚只顾着摁了没注意还有指纹解锁这个东西。
于是江衍就开始眼巴巴地盯着那个秒数。
等数完一分半的时间，江衍眼皮子竟然开始有点重了，他想数羊这种古老方法流传至今果然不无道理。
他仰头想了想，在聊天框里敲字。
JY∶我知道了。
付忖看来也没睡，几乎是过了几秒就回复了他。
xx共生研究员∶好冷淡啊，难道不惊喜吗？
江衍看着手机冥思苦想了几秒，点开贫瘠的表情包收藏页，挑了一个三排小人头顶三个感叹号的发了过去。
JY∶震惊.jpg
JY：超惊喜的。
发完这两句，江衍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怎么付忖一说他就照做了，一点气势都没有。
xx共生研究员∶好了，我充分感受到了。
过了两秒又发了一句：还不睡吗？
江衍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林鑫已经窸窸窣窣地收拾着准备睡了，贺铭看到林鑫的架势也带上了耳机。
刚刚就感觉困的江衍张嘴打了个哈欠，他回了一句：“要睡了。”
xx共生研究员；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这三个字真的很奇妙。江衍趴在床上慢慢闭上眼睛，思绪慢慢模糊，那些没消化完的情绪在困意里慢慢归于平静。
长夜是他们再次见面的倒计时。
一夜安眠。
然后第二天早上，趴着睡的报应就来了。
江衍牛扭头的时候，脖子就跟被一辆大卡车碾了好几个来回似的，转两下就疼得他呲牙咧嘴。
穿外套的时候贺铭在旁边奇怪地看着他问∶＂大早上的，你老扭头看窗户干嘛。＂
江衍侧着头幽怨地开口∶＂我只是落枕了而已。＂
对方＂嗨呀＂一声，觉得他这样子有点搞笑，毫不留情地幸灾乐祸∶＂哎笑死我了。＂
江衍邪恶地想笑死你得了。
等他拗着脖子收拾完出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
早上的第一节课是十点开始，他看了一下手机，还有四十几分钟。
下楼梯的时候该说不说还是有点影响视线的，江衍只能使劲往左边瞪眼珠子。等下完三层楼，他感觉自己都快斜视了。
正当江衍抬脚往食堂走了没几步，付忖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了。
他两步跟上江衍，看着江衍奇怪的走路姿势，视线又在江衍头顶一撮翘起来的头发上打了个转，有些好笑地说∶＂你怎么把自己变成一只螃蟹了？＂
＂滚蛋。＂江衍梗着脖子瞪他，翘起的发梢随着走路的步子一颤一颤。
付忖突然伸手过来，指尖掠过耳后搭上江衍的后颈。江衍没防备，被他一碰，神经本能反应地打了个颤。
微凉的手指还按在江衍后颈，不轻不重地按着打转。江衍本来还想逃离付忖的魔爪，结果按了两下就打消了念头。
手法还怪舒服的。江衍心里嘟囔。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