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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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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衍是被闹钟强行叫醒的。
窗面的天色刚亮，江衍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七点整，锁屏上还躺着几条未读的消息。
另外床上的两个人依然鼾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江衍不知道昨晚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睡的太沉，半点声响都没有听见。
江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手底下的皮肉随着脉搏突突地跳着疼，嗓子里也像是塞了张砂纸一样干涩。
宿醉加感冒双重来袭，真应了那句“祸不单行”。
呆坐了一会，江衍才慢吞吞地爬下床，趿着拖鞋去洗漱。
水声在安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靠近洗手间的贺铭翻个了身，似乎是醒了。
楼下隐隐传来人声，江衍耷拉着眼皮洗漱完，出来就看到了床上发呆二人组。
他接了杯水，然而翻遍了整个抽屉也没找到一片感冒药。最终叹了口气作罢。
桌上的手机突然亮起，是付忖发来的消息。
xx共生研究员：醒了吗？
江衍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嗯”字。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的状态就显示＂正在输入中＂。江衍端着水杯站在原地，看着那行提
示反复出现又消失，然后伴随着“咻”一声，一条新消息蹦了出来。
xx共生研究员：我在楼下。
江衍一愣，随即走到窗边探头向下看。
晨雾朦胧中，付忖正靠在楼下的一棵树上，一手拎了个塑料袋，另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付忖突然抬头，目光精准地对上了江衍的视线。即使隔着三层楼的高度，江衍也能看见那人按下发送键的动作。
果然，手机又震动一下：给你带了早餐和药。
受感冒的影响，江衍对早餐兴致缺缺。相比于食欲，他对付忖手里的药需求更大一点。
于是，江衍没有一点犹豫，两把换了衣服，捞过书包就下了楼。
外面的空气里还带着点昨天雨后的潮意，付忖今天没穿那件老头衫，换了件卫衣，清爽的不像样。
“你怎么……”江衍一开口，声音就沧桑沙哑到不行，话也没说完就默默闭上了嘴。
付忖伸手试了试江衍额头的温度，片刻后笃定地说：“发烧了。”
或许吧，江衍心想，反正已经是这个鬼样子了，也不差发烧这一项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塑料袋在江衍面前打开。
“估计是三十八度左右，先吃点东西再吃药。”付忖将插好吸管的小米粥递了过来。
江衍接过粥喝了一口，咬着吸管问他：“你估的这么准？”
闻言正在分药的付忖连头都没抬，他取好一顿的量，剩下的连塑料袋团成一团塞进江衍书包，说：“你不一直都是个恒温生物吗，挺好判断的。”
谁体温不是恒温的啊，江衍暗自吐槽。
他小口啜饮着粥，细细咀嚼着软烂的米粒，看付忖把剩余的药包好塞进自己书包。
“谢谢。”温热的粥让江衍的声音软了几分，随后跟着付忖一起往教室走。
没走几步，江衍就伸手拽了拽付忖的袖子∶“药给我吧，就着粥顺一顺。”
付忖顺从地把药递给他。
江衍仰头吞下药片，猛喝了两大口粥咽下去，然后舒了一口气。
付忖走在他身侧，手里拎着江衍的书包，另一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步调悠闲。江衍从眼角瞥了他一眼，发现这人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像是没休息好。
“你昨晚几点睡的？”江衍忍不住问。
付忖侧过头看他，晨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怎么，关心我？”
“......”江衍坦然点头，“看在药和早餐的份上我好歹礼尚往来一下，不行吗？”
付忖轻笑了一声，没再逗他：“凌晨两点多吧，睡不着。”
“哦。”江衍应了一声，心想失眠了居然还有精力一大早跑来送药送早餐，真是铁打的身体。
走到教学楼前，付忖又从书包侧兜掏出一盒润喉糖塞给江衍：“含着，嗓子会舒服点。”
江衍接过糖盒，指尖碰到付忖的手背，触感微凉。他低头拆开包装的间隙里想，付忖的口袋简直就是哆啦A梦的魔法口袋。
他张口含住那颗小圆糖，薄荷的清凉气息在口腔里散发开来。
“中午去哪吃？”付忖问。
“食堂。”江衍含着糖，声音含糊，“你呢？”
“跟你一起吧。”付忖看了眼手机，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
这节课是堂大课，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或许是药劲开始发挥作用，江衍屁股一挨上凳子，困意就没来由地涌了出来。
他没挣扎，顺势把书包垫在下巴底下，趴着闭上了眼睛。
周围一直有人来来回回地走动，各种声音传到耳朵里都像是隔了一层棉花，江衍就在这些
不真切的声音里半梦半醒，脑袋昏昏沉沉的。
恍惚间，江衍好像听见付忖在旁边掏出了课本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感受到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人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江衍迷迷糊糊地想。
付老妈子还在尽职尽责地百度生病不能吃的东西，一偏头就看到，江衍刚开始端正搭在书包上的脑袋开始不受控制地倾斜。
嫩白的皮肤被书包的硬质布料硌的有点发红，和鼻头的红色互相照应着。或许是鼻子堵塞出气不顺，所以睡着的时候嘴唇微微张着。
付忖在那颗脑袋彻底歪过来的时候伸手稳稳地托住。
脑袋的主人依然没醒。
斜前方有几个女生头对头凑一起说悄悄话，几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兴奋异常，几个人你推一下我我搡一下你，闹作一团。
其中还有一个悄悄举起手机准备拍照，付忖顺势对着镜头做了个“嘘”的动作。
瞬间，那几个女生笑得更激动了。
终于，江衍在一阵压低的笑声里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人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脑袋歪在了别人手里。
付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尖上似乎还挺留着某人不太正常的温度。他看着江衍问∶“睡醒了？”
“嗯。”江衍应了一声，尾音里透着点困倦和沙哑。
讲台上教授已经打开了投影仪准备上课，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江衍呼出一口气，强打起精神翻开课本和笔记。
早八属实是大学生的痛苦密码，上课还没有二十分钟，大部分人就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江衍虽然很想集中注意力，但感冒药的后劲加上暖融融的教室环境，让他没睁开几分钟的眼睛又开始打架。
笔记本上的字迹刚开始还能维持正常，后来慢慢越来越潦草，最后直接变成一堆歪七扭八的鬼画符。
典型的靠着意志力听课。
旁边的付忖注意到江衍这困到升天的状态，凑近小声说：“要不睡吧，看着怪可怜的。”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和温热的气息惊得江衍一激灵，他猛地一下坐直身子，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长道，然后又没忍住揉了揉耳朵。
付忖看着江衍的反应觉得可爱的很，他没忍住轻声笑了出来。
“困傻了？”付忖压低声音问。
江衍绷着脸听着老师说完最后一句话，可惜错过前面的内容后，现在早就听不懂在讲什么了。
半晌，他终于想起来旁边的付忖，于是转过身同样压低声音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付忖随手翻过一页书课本，指节清晰修长。江衍目光随着那截指尖从书移到付忖嘴角，然后点了点。
愣神片刻，江衍突然反应过来。他惊恐地用手胡乱抹了两把，没感受到什么奇怪的水渍，一颗心终于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幸好不是他想的那样，不然在课上睡到流口水……江衍想了一下，觉得画面实在太过美丽。
“下巴上有笔墨。”付忖说。
什么都好，只要不是口水印子。
江衍随手搓了几下，没再管。
托付忖的福，后面的课江衍清醒到不行，甚至觉得连头痛也减轻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十分钟后漫长的课程终于临近了尾声。
老师像是早就习惯了早上第一节课学生的状态，面色不改地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课，原本安静的死气沉沉的课堂渐渐骚动起来。
没过一会，下课铃准时响起。教室里的小骚动豁然变成大骚动，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起身往门外挤。
江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脖子，意外地发现鼻子不堵气了，脑袋也清明了一些。
他刚想夸一下付忖给的药效果好，一张嘴就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喷嚏。
付忖摸出纸递给江衍，问：“好点了吗？”
江衍擤了擤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至少不头疼了。”他看了眼手机，“快走吧，实验室离这还挺远的。”
付忖站起身，顺手拎起江衍的书包，“能走吗？”
江衍有点哭笑不得：“我是感冒又不是残废。”说完，还特意蹦了几下向付忖证明。
付忖没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和他并肩走着。走廊里人潮涌动，不时有人从他们身边挤过。走到楼梯口时，付忖突然伸手虚护在江衍身后，像是怕他被人撞到。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江衍心头一暖。他低头看着台阶，突然说："其实你不用这样。"
“哪样？”
“就是……”江衍斟酌着词句，“这么照顾我。”
付忖的脚步没有停顿，转头看他：“不喜欢？”
“不是。”江衍抓了抓头发，“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我也没这么娇气。”
他们走到教学楼外的林荫道上，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付忖把书包从左手换到右手，回他：“不麻烦。”
三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江衍心里莫名有些感动。
“再说，”付忖继续往前走，语气轻松地补充，“看你生病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这两句话之间的空间跳跃有点大，江衍紧走两步问：“什么就有意思了？”
“就是……”付忖故意拖长音调，“像只蔫蔫的猫。”
这什么奇怪比喻？？？
江衍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被类比成猫，更别说蔫猫。他一脸莫名其妙，总感觉现在的付忖说话偶尔奇奇怪怪。
那天见面的时候也是，什么麻烦什么意外，话说得像是打哑迷。
江衍没搞明白，边走边向身旁瞥了一眼。
余光中，付忖心情颇好地插兜赶路，步子控制地刚好和江衍平齐，肩膀上多出来的书包也不显得动作累赘。
江衍转念又想，无所谓了，付忖想说的话迟早会说，不说他也没必要纠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