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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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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仅仅是在德尔菲诺当地,时敬之在苏格兰附近的海域还购买了一座海岛,小岛位于赫布底里群岛附近,是白色鸥鸟的天堂。
只是那地方荒无人烟,天气恶劣,除了有个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所在地的名头,简直是一片毫无价值的荒山野岭——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买一片滩涂遍布的荒地。
即便是在交通如此发达的2085年,要去那座小岛,也要耗费几番周折。
赫布底里群岛位于北大西洋与北冰洋之间,交通相当不便。当地天气也很恶劣,一年中有好几个月都连绵阴雨,风高浪急。
普通人若想去往那些岛屿,需要提前预约轮航公司的限量年票,那些小船从德尔菲诺西北部的小镇奥本港口出发,要几经波折才可以到达海洋之中的小岛。
如果刨除公共交通,私人想要航行,也必须获得单独的远距离跨海舰艇驾驶证书,并在特别的时间内沿着特定的航线前行。
所以时敬之的好友、工作上的搭档、地产界太子郑泊豪感到匪夷所思,时敬之这个苦行僧一般不开窍的棒槌,为什么如此奢靡浪费!
而大手一挥全款买房,刷卡完毕以后的时敬之,又变回那个寡言少语的人。
他本质循规蹈矩,不热衷于流行的娱乐,与消费和商业有关的东西对他而言也无甚吸引力。
从时敬之的家装就可以窥见一丝本性,郊区房子的装修同他那些西装一样,几乎都是雷同的。
从墙壁的颜色与花纹,到家具摆设的位置,全都和闻命所在的那处房产一模一样。
曾经郑泊豪评价,如果给时敬之一台巨大的可用于3D打印的造房机器,他一定会批量生产,住宅名字就叫做“时敬之模板房一号”,主打北欧性冷淡风格,随时可以挂牌出售。
时敬之在今天的工作结束后,并没有去闻命那里。
他去了郊区的房产,进门以后,解开袖口,摘下领带,换了一套家居服。
然后,他看了一眼通讯器的画面,书房,卧室,客厅,花园……机器精密记录所有的场景。
时敬之扣上最后一颗扣子。
这栋房屋是复式结构,一共有两层,带一件间阁楼。
时敬之进入一楼的第三间房,推出一辆轮椅。
然后他推开后院的大门,走进大片长满桃树的花园中,坐进轮椅当中,调整高度,从直立到坐姿,他的身影陡然变矮,消失在树林深处。
一小时后,时敬之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闻命的主治医生来电问询康复状况,以及约定下一次的复诊时间,时敬之斟酌几秒,看着前方的一株桃花枝说:“下周三吧。”
医生说好,同对方再见。
时敬之却又突然出声:“李医生,你现在有时间吗?非常冒昧,我想拜访您一趟。”
李医生感到诧异,他愣了愣,翻看着着桌前的登记表:“我看看……今天我值班,二十二点到二十三点十分……你这个时间来吧。”
“一个小时零十分钟,对吗?”时敬之问。
李医生下意识道:“是。这个时间……我都在办公室。”
“好的。”时敬之说:“冒昧打扰您,我三个小时后到。”
夜间二十二点十三分,李医生值班完毕。
住院的病患家属向他多询问了一些事宜,于是他便耽误了一会儿。
在电梯间里,他三番五次查看手表,等跑步穿过走廊,推开大门时,头发稀疏的脑门上已经沾满细汗。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时敬之背对着门看街景。
李医生匆匆关上门,顶着满头大汗说:“时先生……久等。”
说完他才看到对方身下的轮椅,李医生讶异道:“您的腿……”
还没有好吗?
半截话堵在李医生的嗓间。
他很是困惑,如果他没记错,时敬之上次只是扭到了脚踝而已。
时敬之闻声转身,对上对方的眼睛,他轻描淡写:“今天有些冷,腿酸。”
李医生便松了口气,恍然大悟般猜测,时先生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性格难讲,行为挑剔。
但是他对时先生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虽然性情冷淡,但是对自己的话会认真听,尊重自己的意见,相当配合自己的工作。
他随口问道:“痛吗?”
时敬之说:“不痛。”
“您的伤还是要多注意,不然容易形成习惯性损伤,年老以后会受罪。”
时敬之点点头,同李医生讲:“辛苦您了。”
李医生摆摆手:“您太客气。”他对于配合自己工作的对象都是很满意的。
倒是时敬之又郑重道谢,说住院的时候要李医生多费心了。
这得怪当时医院地方不够,因为事出紧急,时敬之住院的地方在新楼,闻命呆的却是隔壁的旧楼,时敬之作为清扫队长需要向受伤人员进行回访,可是他伤了脚踝,行走不便,很多工作是李医生帮他协调的。
李医生继续笑呵呵,对这位年轻人的好感度多加几分。
时敬之同对方敲定了周三的复查事宜。
临走前他推开门,又转过身,递过来一把黑伞道:“李医生,今夜一直有雨。而且据说周三有雨,您需要伞吗?”
李医生一愣,对对方的热情感到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向窗外望了一眼。天空不知合时开始落雨。
今夜突然阴天,窗外落起沉闷的雨。这里的天气总是这样,一旦到了雨季,十天半个月不放晴。
李医生办公地方有片巨大的落地窗,透明的雨水粘在上面。
李医生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向角落,那里立着一把花伞,是他夫人前几天看过天气预报,特别替他备下的。
李医生哈哈大笑:“谢谢您时先生!我有伞!您看!那是我夫人叮嘱我带的!”
时敬之慢吞吞收回伞,微微笑起来:“您和尊夫人感情很好。”
李医生发现时敬之身侧凹槽里还有一把黑伞,不禁感慨对方的细心,
他摸摸胖肚皮,替时敬之拉开门,在对方路过自己身侧时,又忍不住感慨,时先生真是一表人才,不仅站着身姿挺拔,坐着也是玉树临风。
高挑的人就是好看,怎么样都好看。
只是时先生坐着比想象中还要高一些。
时敬之冲他微笑起来,点头致谢。
李医生一愣神,被对方的笑容晃花了眼。
他连忙说再见。
时敬之同他告别,怀抱着自己的黑伞,滑动轮椅,静悄悄地逐渐消失在走廊深处。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敬之依然加班。
时间转眼到了周三。
这天果然如天气预报中说的那样,连绵阴雨,地面湿漉漉,远处浩瀚的大海仿佛都涨高了。李医生在大清早出门的时候想。
时先生来的很准时,他总是很早到。
李医生周三是最忙的时候,他匆匆推开门,扭动一下被汗水湿透的身体:“时先生…久等!”
那种感觉并不好受,仿佛浑身都被包裹住,李医生站在原地长呼一口气,又打起精神,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时先生冲李医生点点头,却并不答话。
李医生早就习惯了他的寡言,视线便自然投向他身边的病患,他关切道:“您的腿……”
闻命作答:“还好。”
李医生问道:“痛吗?”
闻命体会了一下,如实说:“不痛。”
李医生看着电子屏上的造影和病历记录,奋笔疾书,嘴上还要不停叮嘱:“您的伤还是要多注意,不然容易形成习惯性损伤,年老以后会受罪。”
时敬之同李医生讲:“辛苦您了。”
李医生连连客套:“您太客气。”
说完话,李医生又忍不住抬头看他。
时先生真的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他心道。
说起来,时敬之对于闻命的病情似乎比李医生办公室里最为亲近的医疗仪器都要清楚,而且他事必躬亲,次次陪诊。
据李医生所知,病患只是时先生做任务时候救下的人,只是没想到,时先生连照顾路人都这么体贴入微。
他又问了一些话,还嘱托了部分注意事项。
有时候是时敬之答话,有时候是闻命自己讲。
其实李医生讲话还是很有套路的,每次来都是车轱辘话。
如果闻命记忆好些,或者如果他的涉猎面广一些,他就会明白,联合政府多年前进行过医疗改革。
医药行业协会制定了严格的医疗用语使用规范和意见说明书,从初始问候语到后期的问诊程序,所有语言都如同属于人体机器的指令,严格按照顺序执行。
也就是说,如果李医生说的话超出了规定范围,就会被自动屏蔽,并在医疗记录里沦为“口口”。
说到闻命的伤势,就不得不提他们的重逢。
多年以前存在过自然主义者和联合政府的纷争。
有些保守的自然主义者认为,是高科技毁灭了信仰,让世界陷入乱世。
于是他们移居深山和大海,回归自然,向文明社会放弃攻击。
最后他们落败。
残存的极端势力负隅顽抗,部分人成为了激进的恐怖分子,在地球各处进行自杀式袭击。
就在某一天,在北大西洋区的人工岛上发生了爆炸。
***
时敬之是最先赶到的。
他在废墟中进行现场救援,又在脚边的石块下发现了带血的手指。
蜷缩的手指僵硬,努力活动着,传递出微弱的信号,时敬之下意识低头,对方沾满灰尘的手指在他鞋面上划出血痕。
有人活着!
时敬之心中怦然一跳,紧接着全身战栗起来。
他用力挖着石块,又和随后赶来的人一起合作,救出了闻命。
激进的自然主义者,这是个被美化的说法——大众意义上,他们被称为“反社会人士”。
因为真正的自然主义和环保主义支持者们,都是温和无害的科研工作者以及为了人类共同体的生存而殚精竭虑的世界公民。
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假借某些名义,在灾难时刻煽风点火,激化矛盾。
他们成立了邪教一样的组织,以受害者的姿态不断呼告,在世界各地制造恐怖袭击。
十几年前他们就这么疯狂,闻命知道。
这群人总是喜欢以受害者身份自居,以“人民的同盟者”身份来大声讲话。
联合政府是好的,只是出现了腐败而愚蠢的精英,他们是害虫。
生命伦理委员会是好的,但是他们也存在失职,没有严格执行监察规定,如果把头部的领袖换一个人,比如真正深明大义为了人类共同体着想的地下基地开发者,事情再好不过。
闻命可以把他们的宣言背个滚瓜烂熟。
因为十几岁的时候,他总是在业余时间发放传单、小册子、甚至更加邪性的录像带和音频,只要能赚钱,不管多么琐碎的零工工作,他都会做。
他出生在繁华世界中心的贫民窟,这是时敬之告诉他的。
闻命顺着他的话语回溯,经常会在光怪陆离的奇特画面中回忆起那个时候的时光,还有属于14岁的时敬之的、白皙清瘦的面容。
事实上,2085年,失去记忆的闻命于医院醒来,对面的人说自己叫时敬之,闻命只是循着气味和声音,便瞬间确定,这就是自己少年时代的梦中情人。
当时为了救人,时敬之拼尽全力,自己也受了伤,而现场伤亡惨重,所有人被转移到医院中。
因为事出紧急,等一切安顿之后,时敬之才知道,他和闻命被分到了相邻的两幢楼中。
这像是个冥冥中阴差阳错的轮回。
毕竟当年半死不活的时敬之,就是被闻命在黑街光明街的垃圾桶旁捡到的。
闻命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景,时敬之留在身后和李医生谈话。
下雨天窗户上沾满雨水多远处的巨大灯箱和霓虹灯模糊不清,呈现出色彩斑斓、规则不一的巨块。
*
这其实就可以一窥很多年前光明街的景象了。
德尔菲诺大区的老城区——贝伦区,曾经被称为世界隔都,孤独星球。
这个星球上布满各种贫民窟,从伦敦、纽约到孟买、加德满都,它们大多数不位于郊区,而是繁华大都市的市中心。
贝伦区也是如此,曾辉煌过。
最最开始那里是城市规划中的商业区,后来移民涌来,贝伦大厦的业主陆续将住房租给无家可归的人。
再后来鸟巢新区兴起,当地原住民逐渐迁移了城市重心。
相比而言,鸟巢区是奇异又精致的瓷器,而传说中的贝伦区是杂乱无序的老电线。
那些建筑带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开发商是亚裔,建筑的大楼四周被城墙包围的中式城池,整片贝伦区城寨由十几栋联排高楼组成,有些地方没建完,沦为烂尾楼,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厦由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沦为黑暗之地。
它如同一座巨型立体迷宫。
外挂式霓虹灯箱中的灯泡忽明忽暗,进入城寨,但见里面甬道纵横交错,谁也不知道会通往哪里。
狭窄的楼梯旁有居民自己设置路标。
昏暗,潮湿,破败,光明,宁静。
天台上方的蓝天是蓝色的。
似乎不用着重强调它的颜色。
但是废话都说了这么多,那就再说一次吧。
穿越贝伦大厦昏暗、狭窄、潮湿的走廊,爬上天台,你会看到孩子们在蓝天下肆意奔跑。
贝伦区有一套完善而低端的、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
传说多年前大流感爆发的时候,各地自顾不暇,而贝伦大厦是一个零感染的居住区。
他们如同参天大树下的蝼蚁,有一套自成一体的生态系统,可以足不出户几个月,维持脆弱而短暂的平衡。
*
时敬之悄无声息地来到闻命身后:“在看什么?”
“天空。”闻命抬头笑说:“小敬,德尔菲诺总是下雨,是个避暑度假的好地方。”
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总是不放晴,很容易让人想起属于伦敦的、黄惨惨的雾。
时敬之低低嗯了一声。
他总是这么沉静,又让人不易接近。
自重逢以来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好像都是这样,若即若离,让人握不到实处。
闻命有些许不满意,他握紧对方的手,神情专注地低下头,在对方手背上落下虔诚一吻。
这种感受很奇怪也很陌生,时敬之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他冷不丁对上了对方的眼睛,属于闻命的——
AUGENSTERN.
眼睛里的星星。
时敬之想到这个词。
“下一位!”是护士小姐的声音。
阴雨连绵的落地窗之后,时敬之愣怔地盯着对方的脸,仿若失神。
听到声音后,他猛然挣开手,闻命一怔,刚要说话,时敬之却没站稳,直直撞向身后的人。
护士小姐从李医生的办公室里退出来,一转身便被人撞了个满怀。
“小敬!”闻命惊呼。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的身体本能地抬起,膝盖传来鲜明的刺痛,闻命的身体便又歪倒在轮椅上,他满脸惊慌,顾不上大口喘着粗气,急道:“小敬!你有没有事!”
因为呼吸不畅,闻命的脖子全部泛红,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飘渺的黑雾笼罩着大片视野。
就在这一刻,时间仿佛被静止住了,所有的一切被冻结一般停滞不前。
拍打在透明玻璃窗上的绵密雨丝、走廊里接二连三传出的惊呼、混乱跌倒的身影——
再向外,遥远的天际线如同裁纸刀,在乌云中划出一道细细光线,漏了一点天光出来。
亮蓝色的消毒射线横扫大片宽广的海面,再晃悠至彼端,周而复始。
闻命被刺目的灯光晃花了眼,他挣扎着望过去——
李医生的办公室半敞开大门,他听到医生软绵绵的声音续续传出,“我的夫人……”闻命捕捉到一些关键词,“…伞”。
伞。
雨水真的大啊。
闻命又开始头痛。
他茫然张着眼,看到远处雷电忽闪,群山之巅的空气沉闷到透不过气,一场暴雨仿佛就要倾盆砸下。
一只鸟雀自乌云压顶的天边极速略过。它破开沉闷的空气,从冷风裹着雨水的远方冲着高楼林立的城区飞来。
就在那一瞬间,雨势骤然加大,飞鸟遇到风雨的阻碍,猝不及防,猛然撞向光污染严重的摩天大楼。
将那一秒钟无限放慢——
在它身前的建筑物里,白炽灯大亮的医院走廊内,时敬之的左脚被磕绊一下,他踉跄着后退,撞上护士小姐的鞋边。
紧接着,整个身体像被安装过弹簧的纸片,再次跳动。
闻命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的这一切。
停滞的画面伴随着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又像是按下了播放键,人们开始动作,在他的面前,一切似乎被加了慢动作演示,一帧又一帧的影像缓速而卡顿地播放。
那只鸟终于飞过来,在窗外冲着时敬之的方向飞来,避无可避地触碰到透明玻璃板——
时敬之不得不伸出手臂扶向护士小姐的身体,又被惯性带着掼向左方,他的肩胛骨无可避免地撞上墙壁,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在电光石火之间,浩大的声音潮水一般远去,在退无可退的彼方回旋狂飙而来。
“嘭…!”
闻命仿佛被刺了一下,乍然惊醒。
他看到时敬之猛撞上墙,力度很重。
闻命喃喃道:“小……”
小敬。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被撞击的护士小姐背对着时敬之,脸上还挂着半分职业微笑,同李医生的告别话语刚刚吞咽至喉间。
“啊…啊呀!”护士小姐惊讶道。
男人及时将她向外推了一把,她的手中恰好攥着门把手,因此借力站好,并未受伤。
只是那个男人比较悲惨,他撞翻了一旁的医疗器械车,人仰马翻,玻璃瓶碎了一地。
“哗啦——!”
“啊呀!”
“这位先生!”
周围的人瞬间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将时敬之扶起,对撞到的人表示,并且自动围出一片空地。
闻命无措地睁着眼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的视野中,时敬之缓慢站起身,慢慢向着自己走来。
闻命急切地张口,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夹杂着焦急与恐慌:“小…小敬。”
小敬。
你的手。
闻命正对着落地窗的方向,在他的余光中,时敬之背后的窗外恍然闪过一道黑影,一只飞鸟化为黑点,在雨水中极速坠落,再也消失不见。
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就像被划过痕迹的光碟,所有的景色几乎都卡顿成图片,伴随着刺耳声音。
刺啦。
刺啦。
恍如真实。
如隔云端。
闻命忍不住抬头,他看到时敬之逆着光,一步一步靠近,他又看到时敬之面无表情,仿佛视而不见般,同自己擦肩而过。
闻命脑子里乱糟糟的,而时敬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对方应该是在和医院负责人商讨赔偿事宜。
他听到时敬之淡漠如水的声音,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可是又那般遥远,仿佛隔着一层空洞容器,陌生又听不真切。
他听到时敬之说:“抱歉。”
紧接着被打断:“Arth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