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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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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我被外头乒乒乓乓的工具声吵醒,我眼半皮掀着蒙了层雾,眉头无意识皱出褶皱,右手胡乱揉了揉发烫的眼尾,指节还勾着被角蹭了蹭鼻尖,我强打着精神使自己坐起身来,翕张着眼望向窗外,太阳还未升起,他顶着清晨,在花间忙得不可开交,我摸索着下床,踢踢踏踏地开门离开房间。
推开屋门,清晨的风迎面拂面。山里的空气格外新鲜,掺杂着来自花田的芳香,我借着微风醒了醒神,他的轮廓逐渐在我的瞳孔里清晰可见,他拎着浇壶立在花田里,壶嘴微微一倾,水帘便散成银雾笼向花根,他俯身时,我瞧见他侧脖沾了片粉瓣,随动作在汗湿的衣领上碾出淡红汁子,脖颈弯出的弧度跟那些花梗一样韧而清瘦。
他挺腰抬头,一瞬间便看到我在门口那站立不动,他朝我招了招手,远远地望着他面带笑容的脸庞,现在太阳还没出现,要是在阳光底下扬起的笑容,或许会让我痴迷不忘吧。
“啊,抱歉啊,是我吵到你了吗?”
我处于状况外,刚醒的懒意还未从我身上抽离,迷迷糊糊中揉了揉眼睛回答:
“没有,我自然醒的。”
这样的回答才能让他没有那么愧疚,我只觉得实话会把他越推越远。我干脆走出屋门,走近他,他也没当回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继续埋头苦干着。
山风不算冷,反而吹得我心炽热,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步伐时而轻飘,时而沉重,呼吸也调整了很多遍,心跳声也随着步子扑通扑通,越走近,声音越响,风带走了我的呼吸和心跳,一滞停,他就听不到。
走到花田边缘,我便没再迈脚向前,如果我踩坏了他的花,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和我好了。
“江郁,待会你要出山吗?”
他突然间开口问我,我愣在原地,离开吗?离开这里,回去市区吗?继续接受他人的冷眼旁观吗?
不!我不能回去!
这里有他,有一个我深爱的他,有一片静谧且向往的地方,是我的心之所向,离开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急忙回答着;
“我……我不打算出山了。”
“嗯?”
他满脸疑惑,从花间中直起身来,与我强烈且炽热的目光碰撞,而我不做回应,我已经下定决心。他叫我走也好,赶我走也罢,我也死皮赖脸地不走了。
我想……待在他的身边。
“你……你不走?为什么?”
我眼神低沉,还未及时回复他,没有为什么,这一次的再遇,我是来爱你的,无关别人,只要是你,我都可以付出所有,我不想再错过你了,我想在你的世界抹下属于我的色彩,留下我的气息。
“我……我不想走,我……我是来找灵感的,对,灵感,为了……创作,对,创作,而且……还有你。”
越说到后面越断断续续,边说边想理由,最后那句话小声地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可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就知道我这结结巴巴的回答不能让他彻底信服,我紧张地直咽口水,摸了把额头上的虚汗。
“创作?”
他挑眉疑惑地问着,眉宇间的困惑显然并不相信我这个回答。
“创作……画,对,画画,我是名爱好画画的人,喜欢在静谧的地方寻找灵感,市区太吵了,深山这种地方比较适合我。”
骗子……这是我给自己打上的标签,从见到他那时,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对他说的没一句是真话,唯有喜欢,是真的……
始于一见钟情,深陷爱恋。我逃不掉,也躲不掉,他已经出现了,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带着暖光闯进我的心房,悄然播下花种,待到成熟,再由他亲手摘下。
“是吗?”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仿佛将我的谎言瞬间看穿,他越是看着我,我越心慌,还好,他没有钻研我这个回答的破绽,他信了……他信了在他眼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鬼话。
我沾沾自喜,这是一个开始,一个我与他全新的开始,日子还很长,我会慢慢在之后的岁月里将我的心放在他的手上,一辈子都托付给他,连人带心,只要他爱着我,我也爱着他。
……
他忙到8点,我洗漱完后便去了厨房,想给他蒸包子吃,像这样简简单单的工序我还不至于炸掉厨房,我从冷藏库里拿出几个肉包,放进竹屉进行蒸煮。
他疲惫地回到家中,细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香气,走到门口看到我忙碌的身影,顿时有点好笑。
“哟,这不厨房杀手吗?今天是要做什么黑暗料理吗?”
他斜倚在门框上,鼻尖动了动,我淡淡地笑了笑。
“信我,今次不会出事的,包你吃得咂咂嘴。”
“噗,好,信你信你,把火候关小点,包子都要被你蒸的软塌塌了。”
他临走前还提醒着我,我笑着把火候降小,这样的,总给我一种错觉让我觉得我们像生活了好久好久,远离喧闹,远离他人,只有我们过着平稳的小日子。
……
准备就绪,就差和我对坐的另一半,他进了房间后就很长时间没有出来了,我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忐忑不安地走过去敲响他的房门,无人应答,我试着拧开门把锁。“咔嗒”一声,门便开了,我犹豫再三,贸然闯进他的房间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我的道德与想法打斗争,道德告诉我私闯别人房间是不好的,想法却又说,难道不担心他吗?矗立在房门许久,最终是想法胜过道德,深叹一口气,还是踏进他的房间。
一进门,他房里的茉莉花香萦绕我的鼻头,阵阵甜香从鼻子钻进我的味蕾,令我痴迷这个味道,沉醉其中,我差点无法自拔地陷入这股甜欲里,我的步子有些软,香气刺激着我的大脑神经,我强撑着精神环顾四周,想找到那个香气来源,恍惚间注意到那靠墙的玻璃柜,里面好像放着一些周边,太远了,我看不清那些图案,只感觉有些熟悉,我本能地靠近它,想凑近看清那些色块。
“哼哼哼,嗯——哼。”
歌声从浴室里传来,我循着音源走近,仔细一听,是当时我在乐团里弹的那个旋律,熟悉又陌生,在他喉里发出,却动听迷人,我以为我再也听不到我指间奏响的音符,可他却独自保存了我的的副乐,就算过去了多久,他也一样能哼出这段曲子。
我的心绪飞至千里之外,些许感动,些许窃喜。
浴室门一开,我的眼睛定格在那日夜所思的他,他下半身裹着浴巾,头上潮湿的发丝正往下滴水,他胡乱地用毛巾揉了揉发顶,眼神迷离,应该是水雾蒙上的原因,水迹还残留在他的肌肤上,被热气蒸得泛红的膝盖骨还沾着点没冲净的沐浴露泡沫,他不瘦,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衬得他紧致有力看起来诱人可佳,水汽环绕,他哼得太走心,连我在他房间待着都没察觉。
我猛咽口水,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不愿移开,蒸腾的热气后,那人脖颈未拭干的水迹正蜿蜒着没入他的胸肌。也是在他抬眼间才注意到我在他的房间里,视线落在他赤裸的上半身,我们僵持不动,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窗边刮过的微风卷着潮湿的玫瑰气息扑过来时,他意识到自己还半裸着,拿下头上的毛巾抱在胸前。
好……好可爱……这是我对他现在这个举动的第一个想法。
他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故作轻松地唤着我:
“江郁?你……你怎么进来了?”
我尴尬地眼神乱瞟,仓皇掠过被水汽笼罩的浴室,扫过窗台的那盆长春花,最后定格在前方地板的一小块位置,深绿叶片上滚动的水珠让我想起刚才惊鸿一瞥的锁骨,我微微抬眼盯着他浴袍下摆晃动时露出的小腿线条,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最后又低下头去。
“吃……吃饭了,我敲了门……你没应,所以我就擅自主张进来了,抱……抱歉,我现在出去。”
我退到门那顺把门带上,我卸下所有所谓的矜持,只有我自己知道刚刚的讲话,一直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看去,一看 心跳就又漏了几拍,我重重地紧靠着门,掌心还残留着我紧握拳头的热意,始终掩盖不了我内心的躁动,闭上眼捂脸深呼吸,视网膜上烙着挥之不去的画面,脑海里还浮现着他的身姿——水珠沿着腰线滑进浴袍褶皱,隐约可见的腰窝在暖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一抹殷红从脸颊蔓延至耳后根,我感受到我的皮肤在燃烧,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在挑拨我的神经,越烦躁,越按耐不住我血液里欲望的叫嚣,怕控制不住,便喷涌而出,我强压我的冲动,熄灭的燥热,克制我的爱火。
还不是时候,他会讨厌我的……
我乖乖地坐在桌边,看着他的房门静静等待他出来,大约过了一会,他穿好衣服开门,我忙低头躲避,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这只不过是在自我蒙蔽罢了,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会笑我吧,我只听到椅子被拉开和他说话的声音:
“怎么不动筷?可以先吃的,不用等我也行。”
“我……我想等你一起吃。”
我抬头对上他的眸子,教养和心思不允许我先独食,血气供上大脑,我强行挪开对他的注视,紧张地拿起包子塞进嘴里,火候和时间控制地恰到好处,包子蒸的不软不硬刚刚好,他也没余挑我的瑕疵好像认可了我今次的厨力。
前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沉默地埋头吃着早餐,我有些不自在,却又找不到话题打破这凝结的气氛。
“今天有人来收货,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我听到他率先和我发出邀请,“一起”这个字眼对于我格外吸引人,这是要我陪着他吗?
“收货?”
“嗯哼,是一个花店的老板,待会我们就去半山腰那一片田与她汇合。”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