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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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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国的冬天冷得刺骨。
故浅川站在酒店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那些痕迹已经褪成淡白色,像一道道被时间冲淡的印记。七年了,他早已学会在镁光灯下微笑,在记者面前侃侃而谈,没人知道他西装袖口下藏着什么。
"故先生,车到了。"助理在门外轻声提醒。
他回过神来,将药片塞进嘴里,干咽下去。最近胃病又犯了,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演出压力太大。
音乐厅的灯光亮得晃眼,故浅川坐在钢琴前,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台下座无虚席,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他的第一个音符。
他闭上眼睛,按下琴键——
疼痛却在这一刻骤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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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
故浅川蜷缩在候诊椅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止痛药失效了,胃里像有把刀在搅,冷汗浸透了衬衫后背。
"下一位。"
诊室门打开,护士探出头。故浅川撑着墙壁站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去,没看清医生的脸就先弯下腰,手指死死抵住胃部。
"哪里不舒服?"
这个声音——
故浅川猛地抬头。
这声音他想了七年。
两千五百多个日夜。
沈默言坐在诊桌后,白大褂干净挺括,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如水,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
"......胃痛。"故浅川听见自己的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沈默言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公事公办地翻开病历本:"多久了?"
"三天。"
"有呕吐吗?"
"有。"
"发热?"
"......嗯。"
一问一答,机械得像陌生人。沈默言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字迹依旧工整有力。故浅川盯着他的手指看——那双手曾经温柔地捧着他的脸,现在却只会在病历本上写下冰冷的诊断。
"躺上去。"沈默言指了指检查床,"需要触诊。"
故浅川僵硬地躺下,沈默言的手贴上他的腹部,温度透过衬衫传来,烫得他微微一颤。
"这里疼?"
"......嗯。"
"这里?"
"......对。"
沈默言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故浅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己的袖口滑落,露出了手腕上当年那些沈严割伤的疤痕。
空气凝固了。
"翻身。"沈默言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检查后背。"
故浅川机械地转身,脸埋在手臂里。他听见沈默言拉开抽屉,取出什么东西,然后是撕开包装的声音。
冰凉的听诊器贴上后背,沈默言的呼吸近在咫尺。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故浅川突然问。
听诊器停顿了一秒。
"......什么消息?"
"我发了七百多条。"故浅川的声音闷在臂弯里,"你一条都没看?"
沈默言没有回答。听诊器移到另一个位置,冰冷的金属贴在他的脊椎上,像一把钝刀。
"急性胃炎。"沈默言最终说,"需要输液。"
他转身去开处方,背影挺拔如松。故浅川坐起来,看着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沈默言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七年了,这个人连离开的姿势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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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液室的电视正在播放故浅川昨晚的演出回放。
"......这位年轻的天才钢琴家以其独特的演奏风格风靡全球......"
故浅川盯着屏幕里的自己,那人穿着黑色礼服,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没人知道他在弹到第三乐章时,胃痛得几乎昏厥。
"手。"
沈默言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输液针。故浅川伸出右手,腕上的疤痕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沈默言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稳稳地握住他的手指。
"会有点疼。"
针头刺入血管的瞬间,故浅川突然笑了:"我早就不怕疼了,又不是没受过比这个疼的伤。"
沈默言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低头调整滴速,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为什么做医生?"故浅川问。
"......救死扶伤。"
"撒谎。"
沈默言终于抬头看他,眼神复杂:"那你呢?为什么弹钢琴?"
故浅川晃了晃扎着针的右手:"因为你会弹琴,所以在弹琴的时候你就像是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
沉默言听到这个理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腕上的疤痕在输液管的阴影下若隐若现,像一首无声的挽歌。沈默言盯着看了很久,突然伸手碰了碰其中最深的一道——
"还好吗?"
故浅川笑了:"你这问题晚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