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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土地主和暴风雨 ...

  •   等陈琰彻底静下来。
      沈寂山问他。
      “还能开吗?”
      陈琰说请他等等,自己下车去看。
      还好,只是蹭掉了块漆。
      陈琰闭了眼,他不想当着沈寂山的面发火。
      有时候人都习惯就是这样,阴晴不定。陈琰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个心理医生。
      陈琰又回到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沈寂山的侧脸浸在路灯的碎光里,指尖夹着的烟没点燃,烟灰积了半寸,却稳得没掉下来。

      “发不发,在于你。”
      沈寂山掸了掸烟灰,声音轻极。
      “但发脾气之前,先想想刚才那辆车的车牌。”

      陈琰一怔。
      “我看不清。”

      沈寂山忽然倾身,指尖擦过他汗湿的额角,把一缕乱发拨到耳后。
      “我是怕你气急,把正事给忘了。”
      指腹的温度比夜风烫,陈琰下意识偏头,却被他按住后颈。
      力道不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牵制。

      “左后窗,贴了张平安符。”
      沈寂山的气息落在他耳廓。
      “去年城西那场车祸,报废的车里,有辆帕拉梅拉就贴这个。”

      陈琰瞳孔缩了缩。
      车主当场死亡,据说是得罪了道上的人。

      “所以?”
      他声音发哑。

      “所以,有人想借你的手,把水搅浑。”
      沈寂山松开手,坐回副驾,从西装内袋摸出个小巧的金属烟盒。
      “抽吗?”

      陈琰攥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松开,掌心的汗在真皮上洇出浅痕。
      他确实急了,刚才那两下撞击,像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把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燥火全勾了出来。
      “不了。”

      “抱歉。”

      “道歉干什么?”沈寂山笑了声。
      终于把烟点燃。
      “陈琰,你第一次飙车吗?”

      陈琰没接话。
      车厢里只剩烟草燃烧的轻响。
      还有车载音响里没关的歌。
      男声还在低唱“编织梦话”,调子缠缠绵绵,和刚才的追车戏像两个世界。

      他发动车子,重新汇入车流时,沈寂山忽然说:“顾添盈那边,不用再管了。”

      “沈先生……”

      “陈琰,你真的很在意。”
      沈寂山打断他,吐在灯光里的烟圈散成雾。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陈琰握着挡杆的手顿了顿。
      沈寂山在试他的底。

      “试我什么?”

      “试你怕你怕死。”
      沈寂山侧过脸,眼底的笑意藏在烟影里。
      “但是我发现,你急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琰的喉结滚了滚。
      车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我只是在做分内的事。”
      陈琰抬头,无比认真地看着沈寂山的眼睛。
      他似乎是想要从那双深邃的瞳孔里找到自己的映象。
      可惜没有。

      “分内事?”
      沈寂山挑眉。
      “包括刚才在办公室,看我看了那么久?”

      “我在看沈先生有没有生气。”他找了个最稳妥的理由。

      “那看出来了吗?”

      “……没有。”
      “……”
      车子刚拐过第三个路口。
      沈寂山忽然抬眼扫了眼后视镜,开口。
      “车尾灯蹭掉块漆,待会儿过了前面的隧道,找个路口停下。”

      陈琰没问原因。
      “知道了。”
      沈寂山敲了敲玻璃。
      “隧道出口三百米有个临时停车带,监控盲区,方便调车。”

      陈琰没接话。
      他原以为沈寂山会问要不要直接回车库换车。
      或是绕路去4S店。
      陈琰没想对方连停车的位置都算计得恰好既避开了主干道的车流,又不会留下监控记录。

      过了隧道。
      陈琰果然在他说的位置稳稳停下车,随即拿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敲了几句。
      不过两分钟,电话就打了回来,他接起,语气简洁。
      “黑色兰博基尼,左后尾灯有划痕。”
      陈琰静了片刻。
      “让老张把库里南开过来。”
      陈琰没等对面说话,自己掐断电话。

      他侧头看沈寂山。
      “沈先生要是觉得等得久,前面路口有家24小时咖啡馆,要麝香猫还是?”

      “免了。”
      沈寂山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
      “你怎么知道我要换车?”

      “宴会上人多眼杂,”
      陈琰语气平淡,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这车刚被蹭过,难免有人多看两眼。库里南低调点。”
      再说……”他顿了顿。
      补充。
      “备用车牌登记在公司名下,查起来也方便撇清。”

      沈寂山看着他。
      他没明说换车的用意,陈琰却连这些弯弯绕绕都替他想到了,甚至连后续的规避措施都安排妥当。

      “为什么是他?”

      “老张跟了您五年。”
      “上次城南那事,他能在三分钟内把车从堵死的巷子里开出来。”
      陈琰利落跟沈寂山承认。
      “比我稳。”

      沈寂山没再说话。
      二十分钟刚到,库里南就悄无声息地停在旁边。

      陈琰先下车,绕到副驾替沈寂山开门。
      他跟老张简单交代了两句车的情况。
      “刮蹭到了,要修,费用让人列个单子,我到时候付。”

      等沈寂山上了车,陈琰才坐进驾驶座。
      车子启动。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那辆兰博基尼,老张已经把车开走了,去向不明。
      他安排的,让老张绕远路去检修,故意走几条监控密集的路段,混淆视线。

      “顾家老宅门口的停车位,我让佣人留了最里面的,靠近监控死角。”
      陈琰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汇报。
      “进去时走侧门,避开正门的宾客,省得被围着寒暄。”

      沈寂山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嗯。”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指尖却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两下。
      陈琰看出来沈寂山还算满意。
      “陈琰。”
      陈琰转过头看他。
      沈寂山解了安全带,问他。
      “郑明轩你认识?”
      陈琰坦诚回他。
      “认识。”
      沈寂山瞥眼看他,“温年又?”
      郑明轩和温年又,沈寂山的左膀右臂。
      “听过一些。”
      “听过一些?”
      他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挑。
      “是听过他名字,还是听过他手里的事?”

      陈琰握着方向盘的手稳了稳。
      这话问得刁钻。
      说听过名字,显得他对沈寂山的核心圈子毫无关注,不够上心。
      说听过手里的事,又难免有窥探之嫌,越了界。
      “……”
      陈琰心里暗骂几句,回他。

      “郑明轩负责华东区的项目,温年又管着海外的渠道。”
      陈琰避重就轻。
      “这些是公开信息,联盛的团队做得漂亮,业内多少会传些风声。”

      滴水不漏。

      沈寂山没再追问。
      “郑明轩性子嚣张,温年又又太阴冷,有时候…”
      他顿了顿,侧过头看陈琰。
      目光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指节分明,连发力的弧度都透着股稳妥。
      “倒是像你你这样的。”
      他没再说话。

      话说得像羽毛,轻轻扫过陈琰的耳廓。
      陈琰没接话,只是轻轻打了把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更僻静的路。

      “顾家今晚请了不少人。”
      陈琰真诚看着他。

      “我不会。”

      “但要是他们跟你搭话呢?”
      沈寂山追问,视线定在他侧脸,“比如问起刚才路上的事,或者问你跟我多久了……”

      陈琰转头看他,眼底没什么波澜:“沈先生希望我怎么答?”
      沈寂山解开安全带。
      “那就叫我名字。”

      宴会厅。
      太子爷去了主座。
      沈寂山这次到的不早也不晚,他进主厅,温年又和郑明轩很自然地迎上去。沈寂山看着郑明轩,似笑非笑。
      他瞥了眼,利落穿上外套。
      郑明轩问他怎么这次会挑时间了?沈寂山拍拍他的肩。
      “陈琰戴了腕表。”
      郑明轩没听懂。
      “什么腕表?哪个牌子的?”
      “……”
      郑明轩见他不说话,觉得自讨没趣,要了根烟,转头去找陈琰。
      陈琰站在一楼,跟经理对菜品和酒水。
      菜要偏甜一点,味道不能太浓,酒水就倒威士忌,沈寂山就喝他醒的那一瓶。另外空气湿度要调低,温度把在22.5……
      比起经理,他更像那个主办方。
      宾客也不多,都是各家年轻的后生。
      沈寂山的核心圈都来了,也就那么几个。他从小低调不奢贵,近几年来愈发低调,结识的人少之又少。
      郑明轩算得上是郑家的宝贝,从小娇惯成性。
      只有在沈寂山这个大哥面前,才稍微收着点嚣张。
      但不得不承认,宴会上需要陈琰这种角色,刚不逾矩进退得当,上流圈子最喜欢的那一类。
      一路来的。
      沈寂山悠闲,被长辈围在中间寒暄,他话不多,偶尔跟着点头。
      陈琰就算是忙的一类了。
      一直等到菜上齐,才找了郑明轩旁边的位置坐下。
      主位上的人还是沈寂山。
      陈琰不是公子,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暗暗看沈寂山吃饭。
      沈寂山今天多动了几次筷子。
      还喝了汤。
      陈琰都看在眼里。
      上甜点的时候,陈琰要把每一道菜都布置周到。
      宴会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
      陈琰刚把最后一道甜品的摆盘确认好,眼角余光就瞥见入口处的动静。
      顾添盈到了。

      她穿了身月白旗袍,领口绣着几簇暗纹兰草。
      挽发,露出线条利落的脖颈。
      顾添盈没有寻常名媛模样带三四位随从,只身后跟着个拎包的助理。
      步子轻缓却稳,目光扫过厅内时,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礼貌。
      陈琰看了一眼。
      女主角就是女主角。

      “顾小姐。”
      陈琰先一步迎上去,声音不大。
      刚好能盖过远处的碰杯声。
      “沈先生在那边和几位长辈说话,我带您过去?”

      顾添盈抬眸看他,眼神清亮,没有半分娇俏。
      像试探。
      “麻烦陈先生了。听说路上有点插曲?”

      陈琰笑了笑,侧身引她往里走。
      步子不快不慢,避开穿梭的侍者。
      “一点小磕碰,沈先生让处理妥当了,不影响今晚的事。”
      他没细说追车的惊险,也没提换车的周折。
      陈琰喜欢把话题往正事上引。
      “您要的那支1982的波尔多,我让酒保醒着了,等会给您送到座位上。”

      顾添盈微微颔首。
      “费心。”

      两人走到主位附近。
      沈寂山刚结束寒暄,转过身来。
      看见顾添盈,他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不算热络,足够得体。
      “来了。”

      “沈先生。”
      顾添盈点头回应,目光在他身上顿了半秒。
      “听说你最近在看城西的地块?”
      陈琰帮顾添盈拎包。
      “我父亲那边刚好有份地质评估报告,兴许能用上。”

      沈寂山看着她。
      欣赏道:“倒是巧了。等会详谈?”

      顾添盈笑了笑,说好。

      两人对话简洁,倒像在谈一桩早已铺垫好的生意。
      陈琰站在两步外。
      他适时抬手示意侍者。
      “把顾小姐的酒送过来,另外,沈先生醒的那瓶艾莱岛,也麻烦端过来。”

      他没多话。
      只是把两人接下来可能需要的东西都安排得明白。
      顾添盈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了点了然。
      陈琰长袖善舞,凭心而论,半个朋友是可以交的。
      顾添盈朝他温和笑笑,礼貌道:“陈先生,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陈琰把包给她,自行退出去。

      郑明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凑到陈琰身边低声笑。
      “陈琰,你照相机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土地主和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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