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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经久不息 ...

  •   那个漫长的午夜。
      陈琰不觉得真切,他掐了掐自己都下颚,能摸到自己的臼齿。
      陈琰笑了笑。
      他浸在月光里,突然觉得它是无比的亮眼。他就站在平台上,手肘搭着连栏,等着海市潮湿的海风吹来把自己淋湿。
      新鲜的。
      潮湿的。
      陈琰笑容很浅。他站在那里,任风吹乱发型。
      沈寂山静静地看着他,觉得,陈琰真的太生动了。
      陈琰仅是穿越了几十天,哄人,挡酒,故意让他赢牌,甚至是弓下身,任他抚摸自己都脖颈。
      沈寂山觉得陈琰没有脾气。
      他不会跟沈寂山闹脾气,也没有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听见陈琰吐槽工作和老板。
      陈琰近乎于本能地想要他开心,舒适。
      成年人都是敏感的,他敏感地觉得陈琰想要他开心如愿,敏感地觉得陈琰不图回报,敏感地觉得……
      陈琰喜欢他。
      但是后来,沈寂山又打消了这种念头。
      他觉得陈琰谎话连篇,像周到至极的编剧或是心理师,能随时随地圆下自己的谎。
      陈琰撒谎的时候不会脸红。
      海风卷着咸腥气漫上来。
      沈寂山忽然开口,声音轻的像风。
      “上周三晚上,你说去见客户,”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栏杆上的锈迹,视线落在陈琰被风吹乱的发梢。
      “但我在码头看见了你的车。”

      陈琰的笑顿了半秒,像被风吹歪的烛火,随即又稳稳燃起来。
      “客户临时改了地点,码头那边有家海鲜排档,谈事方便。”
      陈琰转过身,月光恰好落在眼尾,把那点刻意压下去的慌藏得很妥帖。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寂山没接话,反而往前走了半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沈寂山能闻到陈琰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不是他常用的那款香水,像是临时喷的,混着海风显得有些违和。

      “你好像很怕我知道你去了哪里。”
      沈寂山的目光落在他颈侧,那里有颗极淡的痣,上次他伸手想碰,陈琰偏头躲开了。
      理由是怕痒。

      陈琰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想推他肩膀,却被沈寂山先一步攥住手腕。
      沈寂山的掌心很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低头,气息扫过陈琰的耳廓。
      “那天码头有艘货船靠岸,载的是从南美来的原木。”

      陈琰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那是他穿越前原主负责的最后一个项目,货舱夹层里藏着他没来得及处理的麻烦。

      “你对那船货好像很感兴趣。”
      沈寂山笑了笑,松开手,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仿佛刚才的逼近只是错觉。
      “我去查过,那家海鲜排档上个月就关门了。”

      月光在陈琰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张了张嘴,惯常的谎话卡在喉咙里。
      沈寂山却已经转过身,望着远处翻涌的黑海。
      “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

      他顿了顿,声音里裹着点笑意。
      “反正我们时间长得很,慢慢猜。”

      风又大了些,吹得陈琰的衬衫贴在背上,凉得像浸了冰。
      陈琰问他。
      “客户……还见吗?”
      沈寂山转过来看着他,说不见了。
      沈寂山出来,是在给他找台阶下。
      “陈琰,这几天我要回老宅,不会来公司。”
      陈琰一愣,没忍住问了句为什么。
      沈寂山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小学生。
      两个人在平台散场。
      沈寂山回老宅,六号风球离境,海市迎来了久违的好天气。
      娱乐游戏纸醉金迷,陈琰随叫随到,陪着少爷们玩到尽兴。见不着沈寂山是基本操作,陈琰穿越回来的第四天才见到他的金主,中间消失了一段时间,顾婉清闹那天又莫名其妙回来了。
      海市的黄金地皮基本都在沈寂山手里,联盛把企业越做越大,现在又兴起了码头商战。
      但他难以否认的是,沈寂山确实具有极强的领导能力。
      陈琰说自己不会做什么是真的,他确实什么也没做,从顾添盈接机回来,到沈寂山回老宅。

      经年盘旋在心口的贪念几乎占据他的身心,只是一层人皮还完好地包裹着他。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里,陈琰不止一次想过逃离和自毁。
      他刚刚穿越过来那段时间,几乎是本能地追逐沈寂山,天南海北。
      十次了能见一次算好的。
      陈琰没有很幸运地穿成少爷,只能在太子党周围,像一只海鸟经久盘旋。陈琰八面玲珑,他好脾气,贵圈的少爷们当他半个朋友。
      他的自由是受到限制的。
      他一次听郑明轩说日本唱将要在广市开演唱会,沈寂山也要去。陈琰熬了几夜赶完工作,留出来一整天的时间等。可是最后沈寂山没有出现。
      他在欧洲出差,知道沈寂山在伦敦参加国际商会,从华沙连夜飞往,乘最早的航班,自驾了几个小时。结果白人告诉他,沈寂山本人只来看了一眼。
      陈琰有一晚陪客户。合同难签,陈琰陪着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出院第二天听说沈寂山要去公司,台风天也要去。
      结果就是遇到顾婉清缠着沈寂山,陈琰无奈至极,跟顾婉清缠了许久。
      最后他去照镜子,镜子里的那个人并不温和,也不柔软,浑身上下只有疲倦和阴戾。
      他绑的这个系统更像是一个警告机制,他无法通过系统来判断沈寂山的行踪。
      想见沈寂山很难。
      只要他不想,陈琰就永远都找不到他。
      陈琰把这些归结于他运气不好。
      他不喜欢发脾气,但长期的高效率让他的身体难以负荷,以至于这次出来见客户醉得昏昏沉沉。
      陈琰活在没有沈寂山的世界里,见到,就是额外的天赐,如果没有,他最擅长的就是不联系。
      这是生存的本能。
      像他初中生物学里第一章里的内容:生物适应环境。
      陈琰突然就理解霸总文里的女主了,可能因为她追上爱人的路太艰难,就像需要从海市地下几层没有窗户的屋子,一步步地、脚踏实地地爬上八十层,从那里看见男主站在落地窗前等候她的到来。
      女性能登上八十层高楼,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艰难的过程。
      所以她们或许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努力、毅力和思维,或许独立的小姐比少爷伟大很多很多。
      所以最后走到这一步,就不会轻易放手。
      像顾添盈,陈琰打心里佩服她。
      家庭,事业,生活。
      顾添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需要小说里的主角光环。
      太子党周旋的这些人,男男女女,没有一个人不是如此。
      所以陈琰没有很失望。
      这并不能说他脾气好。
      他只是尽人事,平常心。

      沈寂山去了半个月,陈琰处理着合同和客户,有时候还要去现场核实。
      熬夜。
      加班。
      好几次,陈琰都觉得自己快要死掉。
      终于是有点轻松日子,陈琰想补觉。
      郑明轩打电话过来,要他代沈寂山去参加个酒会。
      郑明轩还不忘郑重提醒他:“顾小姐今晚也会来,你考虑考虑搭讪加个联系方式?”
      陈琰叹了口气,笑他:“要不然顾小姐把你当登徒子?”
      郑明轩笑说他无情冷酷。

      作为沈寂山的秘书,陈琰总是很忙。
      忙着应酬工作,忙着参加酒会。
      等他到Qura Bar(尖沙咀梳士巴利道18号香港丽晶酒店大堂),已经没有太多精力来处理别的。
      沈寂山不在,陈琰没必要调整那么多。

      今晚顾添盈亲自过来找他,陈琰有些错愕。
      顾添盈把头发散下来了,倾国倾城。

      陈琰的指尖刚触到文件袋边缘,他听见顾婉清的高跟鞋碾过地毯的声音由远及近。

      “姐姐,你跟个秘书有什么好说的?”
      顾婉清停在两人面前,亮粉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她刻意挺了挺胸,胸前那条水钻项链随着动作晃悠,细碎的光打在陈琰脸上,有点晃眼。
      “沈寂山说了,工地上的杂事不用你亲自盯,有他呢。”

      顾添盈握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
      杯壁上凝结的冰珠顺着杯身滑下来,滴在她米白色的礼服袖口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没看顾婉清,目光落在陈琰手腕那道浅浅的红痕上。
      陈琰昨天搬文件,被铁皮柜边角划的,现在结了层薄痂,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陈生刚把现场照片发给我。”
      顾添盈的声音很稳,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漾开一圈浅波就沉了下去。
      “有些钢筋焊接的细节,沈寂山未必有时间细看。”
      她说着抬眼,眼尾的余光轻轻扫过陈琰眼下那圈青黑。
      “陈生一个人扛了不少事。”

      陈琰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了缩手腕,布料摩擦过结痂的伤口,有点痒。
      他这动作做得太自然,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直到顾添盈的指尖轻轻按在他手背上,才猛地顿住。
      她的指尖带着护手霜的茉莉香,微凉,只碰了半秒就收了回去,留下转瞬即逝的温度。

      “别遮,”
      顾添盈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这个要擦药的。”

      陈琰的喉结动了动。

      “你什么意思?!”
      顾婉清尖叫着把陈琰拽到身后,她显然听见了顾添盈的话,脸涨得通红。
      “咒他挨骂吗?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沈寂山对陈琰好!”
      她突然伸手去抢顾添盈手里的文件袋。
      “这里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非要躲在这里偷偷摸摸看!”

      文件袋被扯得变了形,几张照片从袋口滑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
      陈琰弯腰去捡,顾添盈也同时低了身,两人的指尖在一张照片上撞了个正着。
      是张码头夜景图,远处的吊塔亮着灯,像沉默的巨人。

      温家码头,或者说,沈寂山的新码头的照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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