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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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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李坚还在熟睡，睡了很久后骤然醒来，静谧的氛围让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悲伤，心好像都缺了一块。
我轻手轻脚地从李坚的手臂里爬出去，穿上衣服打算去外面逛逛。
在睡梦中，外面悄无声息地下了一场大雪，院子里一片白，幸亏李坚睡前把泡着糯米的桶和石槽搬进了屋。
我兴奋地跑到院子里，用脚印在雪上作画，画完小猫画小狗，玩够后我跑进里屋叫李坚出来欣赏我的大作。
李坚已经醒了，正在穿衣服，我高兴地跳起来坐到他腿上，用冰冷的双手去摸他的脸，“哥！外面下雪了！”
“是吗？”李坚抓着我的手塞进他衣服里，紧贴着他温热的皮肤，“你手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去玩雪了？”
“我就玩了一小会儿。”我拇指和食指一捏，比出一点点的手势。
“咦！”李坚怀疑地看我一眼，“起来，准备去做糍粑。”
糍粑做法很简单，只要把泡好的糯米蒸熟后用石槽舂成黏糊糊的糕状，切成小块占白糖吃就好。
以前张雪梅还会准备黄豆粉和红糖沾着吃，但是现在家里没有就一切从简吧。
李坚倒掉桶里的水，把糯米舀出来隔着蒸布上锅蒸，蒸好后我俩提着蒸布的四角，将熟糯米整个倒进石槽里，轮流用大木棒舂。
舂糯米要很大的力气才行，我们累得满头大汗，糍粑舂好时我俩的手臂也因为充血变大了一圈。
“吃吧，这都是我们辛苦的成果。”李坚把切好的糍粑和白糖用碗装好放到桌子上。
我们在堂屋看着电视就着火，吃我们辛苦许久弄出来的糍粑。糍粑沾白糖吃起来有一股米香和甜香混合的味道，很好吃，但我只吃了几块就停住了嘴，糯米不容易消化，在胃里容易发胀。
李坚也没吃很多，剩下的都收了起来留着明天吃。
下午睡了很久，我俩看着电视谁也没有困意，李坚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快十点的时候起身去厨房烧水给我洗澡。
我入迷地盯着电视里的卡通人，突然电视旁的座机响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疑惑地站起来去接电话。
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打电话过来呢？
“喂？”
“阿坚！”是姨外婆的声音。
“姨外婆，我是小韧！”
“哦，小韧啊，你怎么还没睡觉啊？”
“下午睡过了。”久违地听到姨外婆的声音，我高兴得手舞足蹈，虽然电话对面的人看不见。
“啊，你们过得还好吗？”
“很好啊，姨外婆你过得怎么样？还有小猪？”
“我很好，小猪也很好。”姨外婆笑着回答。
“那就好，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我有事要找你哥哥，他睡了吗？”
“没呢，我去叫他。”
我把听筒放下，去厨房里叫李坚。
李坚听到姨外婆打电话来了，手在身上胡乱擦了一把，小跑着出来接电话。
李坚高兴地问姨外婆最近怎么样，两人闲聊几句，后面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李坚的声音变小，说话时还时不时地回头瞟我。
我看他不是很想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就比了个手势，拿衣服先去洗澡了。
我洗完澡出来电话已经挂断了，我把头发上的水擦干，披上外衣在火盆边烤火。
李坚保持着我去洗澡时的姿势，倚着电视柜面色凝重。
“姨外婆找你有什么事啊？”我问他。
“嗯？”李坚如梦初醒，“没什么事。”
李坚皱着眉头，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在思索要如何开口。
“姨外婆的第二个继子刘志成，你还记得吗？”良久，他缓缓道。
“有一点印象。”
刘志成我见过两次，上次见他还是张雪梅六十岁生日的时候。
听张玉兰说，他是一名外科医生，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对方是独生女，家境很好，刘志成是上门女婿，现在定居在星城。
“他最近刚好回了老家，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放假，他可以带我们去县城玩玩。”李坚语气淡淡地说。
“为什么突然要带我们去县城玩？”
刘志成和我们家不是很熟络的关系，平时逢年过节也不走动，只是看在张玉兰的面子上，偶尔有些往来。
“可能是姨外婆嘱咐的吧。”
“这样啊，那哥你答应了吗？”
“答应了，他说明天来学校门口接我们。”
“嗯？你怎么答应了？”这有些我的出乎意料，李坚向来不喜欢接受别人单方面的好，他觉得这样是占别人便宜。
“你不想去县城玩吗？”
“想啊，可是……”
“没有可是，不去白不去嘛，”李坚打断我的话，“我先去洗澡了。”
“哦。”我看他兴致不高的样子，也没有再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刘志成就开着私家车来了，他把车停在院子外，按喇叭催着我们出去。
鉴于李坚昨晚的反应，我以为他不愿意去，是迫于张玉兰才答应的，所以我也不敢表现得很高兴，只是抓着李坚的衣角，怯怯地缩在他身后。
刘志成降下车窗，一只手伸出来招呼我们上去，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上戴着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腕表，看起来就很贵。
我突然有点理解李坚为什么不愿意去了，突然见到几百年不打照面的富亲戚，心里很难不生出相形见绌的念头。
李坚带着我坐上车后排，刘志成把车窗升上去，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我，“李韧？”
我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上，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叫我的名字。
“这么害怕干什么，”刘志成笑起来，“坐好就出发了。”
从李家村去南县开车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我长这么大只去过南县一次，还是去的医院。
在桐城的众多县城里，南县是最富的，而在南县的众多乡镇里，李镇是最穷的，所以我乍一到南县的中心城区时真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先去吃点东西吧。”刘志成在商场的地下车库把车停好，带着我们去坐电梯，“吃肯*基可以吗？小朋友应该喜欢吃这个吧。”
我已经被商场里的新鲜东西迷花了眼，嘴巴张着说不出话来，只顾牵着李坚的手东看看，西瞧瞧。
与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相比，李坚显得要稳重多了，他朝刘志成点点头，说吃什么都可以，麻烦你破费了。
刘志成点了一个全家桶，价格顶得上三只张雪梅养了一年的母鸡，我恶狠狠地啃着炸鸡腿，心里默默地替张雪梅以前养的母鸡不值，真是同鸡不同命，凭什么这些鸡就能卖上这个价。
吃完肯*基，刘志成开车带我们去县城的游乐场玩。
游乐场里的设施不是很多，每个项目单独收费，刘志成大方地请我们每把个项目都玩了一遍。从最后一个项目海盗船上下来，我丢脸地吐了出来，刘志成看着我狼狈地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还掏出手机来要拍照。
我不满被留下丑照，但不敢表现出来，只得默默地调转身体，露给他半个侧脸。
李坚担心地拍着我的背，手里拿着瓶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给我漱口。
“没事吧？”李坚问我。
“没事。”我摇摇头，“走吧。”
游乐场旁边就是海洋馆，刘志成买了门票到我们进去参观。我们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市电视台在这里拍节目，镜头下，一群穿着白色衬衫的中学生站在海洋馆最大的玻璃展缸前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摄像机后面围了一群拿着羽绒服的家长，他们乐呵呵地看着屏幕里自己孩子的脸，眼神里的骄傲简直要溢出来，偶尔有三三两两的群众路过围观，他们还要抢着给人介绍第几排第几个是自己的孩子。
李坚也被那群学生吸引了注意力，说起来他们年龄应该和李坚差不多大，但是精神面貌却截然不同。
那群学生化着淡淡的妆容站在聚光灯下，前途就像他们的苹果肌一样发着光，而李坚没有饱满的苹果肌，他只有透着沧桑的黑眼圈，那是悲催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烙印。
李坚又开始发呆了，他盯着那群可能以后不会再见的同龄人，眼神又是迷茫又是痛苦。
“哥，”我叫他，“我们走吧。”
“……，好。”
刘志成对海洋馆没有什么兴趣，低头拿着手机，把键盘按得噼里啪啦作响，应该是在给谁发短信。
在离开海洋馆准备回家时，一直沉默的李坚在海洋馆门口一颗樟树下停下脚步，突然开口问刘志成能不能帮我和他拍张合照。
“可以啊。”刘志成抬起头欣然应允。
李坚揽着我的肩膀站在树下，右手举起比了个剪刀手，我为了对称左手举起比了个剪刀手，刘志成说着不要动，按下快门拍下了我和李坚的第一张合照。
刘志成把拍好的照片给我们看，李坚满意地点点头，小声地向他道谢。
“不用客气，”刘志成把手机收起来，“你们还有什么地方想去吗？”
“没有了。”李坚摇摇头。
“那我们去吃晚饭吧，吃完了就送你们回家。”
刘志成带着我们返回来时去过的商场，随便在商场一楼挑了一家店进去点菜。
他点了四、五个菜，我们仨连一半都没吃完，节俭习惯了的李坚问服务员要了一次性饭盒把剩下的饭菜打包。
从商场出来，刘志成开车把我们送回了李家村，李坚邀请他进来坐，他推脱说还有事，摆摆手拒绝了。
车调转方向后刘志成摇下车窗笑着说了句明天见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