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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这种痛苦在此后长期包围着我,我自己无法疏解,也不能向刘志成他们倾诉,被压抑着的痛苦在我心里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我再也忍受不了。

      痛苦驱使着我自救,我试图向刘志成和陈思娴以外的人寻求过帮助,但都效果了了。

      比如我曾求助过路边摆摊算命的大师,大师带着圆框墨镜,一脸高深莫测,我想他肯定可以解决我的问题。

      我将自己心中积压的郁结通通告诉他,问他该怎么办,他捋捋胡子,说:“人要成长就都得经历这样的痛苦,生离死别,时移事迁,非常人之力可以改变。”

      “可是你不是大师吗?”

      “我不是大师,我只会些占卜卦象的雕虫小技,你求助的事情我确实无能为力,我要是有化解人痛苦的好本领,现在也不会在这里摆摊了。”

      “那谁能化解痛苦呢?”

      “菩萨,或者医生。”

      从大师那离开后我又照他说的去找了学校的心理医生。

      其实我在星城上小学那会儿学校里根本没有专门的心理医生,为了应付上面的要求,学校随便安排了一个有心理咨询师证的教师家属顶着这个位置。

      平时没有什么学生会来心理咨询室,所以心理医生一天也比较清闲,和其他老师聊聊天、织织毛衣、看看书,然后到点了回去给孩子做饭。

      我去心理咨询室的时候心理医生正在织毛衣,听到我敲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身体不舒服去隔壁医务室。

      “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我是心理不舒服。”

      心理医生抬头看我一眼,手上动作没停,飞快地勾针穿线,“那里有个心理咨询表,你先填一下。”

      心理咨询表第一行就是班级、姓名还有家人联系方式,我只是想寻找解决自己痛苦的办法,没想到要弄得这么复杂。

      我照实填完表格给心理医生,她拿过去扫一眼后放到一边,把手里快要收尾的毛衣拿开,两手在胸前交叉,下巴朝我微微抬起,“说说吧,你有什么心理问题。”

      她这样的姿态和语气很像我不喜欢的班主任,我面对着她不太自在,干脆将头偏向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的问题。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很怀念你去世的外公和外婆,很想念你远在以前老家的哥哥,你和你现在养父母的关系不好,是吗?”心理医生听完我的话,简短总结道。

      “是、也不是。”她说的话确实没有错,但这不是我痛苦的根本原因。

      “是也不是?那就是咯,要我说你呢,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心理医生拿着圆珠笔在桌面上不停地按压,哒哒哒的声音听得人心烦,“你怀念在村里的生活,那你知不知道你们村的那些人有多羡慕你呢,可以被养父母收养来大城市里生活。”

      不是的!我在心里反驳她,我不是怀念在村里的生活,我是怀念有李桂生、张雪梅和李坚的生活,我知道这样的生活不会再有了,我再怀念也不过是刻舟求剑、缘木求鱼,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痛苦。

      “至于你说和养父母关系不好,”心理医生继续说,“现在小孩和父母关系都不好,我女儿也经常和我闹脾气,还是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父母的辛苦,等长大点就好了。”

      “知道了,谢谢。”

      短短几句话让我觉得这个心理医生一点也不靠谱,她只把我当成一个不懂事,和父母闹脾气的小孩来对待,用那套用烂了但其实并没有什么用的说辞来劝导我,我不想再听她说下去,站起来道谢后立马离开。

      让我没想到是,这个心理医生不仅专业上不靠谱,甚至在保守秘密这件事上也不靠谱,我去找她心理咨询这事她转头就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告诉了其他老师,连我的班主任也知道了。

      班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象征性地关心几句就让我回了教室,比起被她关心,我更害怕的是她把这件事告诉刘志成和陈思娴,因此我提心吊胆地过了好几天,看刘志成和陈思娴没有来主动问我,我才松一口气。

      原来痛苦告诉他人不仅得不到帮助,反而还会沦为笑柄,亲身经历获得的教训让我果断放弃挣扎,任由痛苦吞噬我。

      我想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正好解脱。

      年夜饭结束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刘志成和陈思娴跟其他人打完招呼后叫上我准备回家。

      我因为实在太困撑不住早就在沙发上睡过去,陈思娴看叫不醒我,就让刘志成把我先抱去车上后再来推她。

      其实在陈思娴让刘志成背我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因为害怕尴尬所以我紧闭着眼睛装睡,像只死猪一样任由刘志成抱起来。

      刘志成的车就停在别墅前院,没几步路的距离,刘志成把我抱过去放进后座,又返回去接陈思娴。

      我睁开眼睛,盯着后视镜上挂着的贴有刘志成和陈思娴结婚照的吊坠发呆,等到刘志成和陈思娴两人过来了我又立马眯起眼睛装作一副熟睡未醒的样子。

      刘志成把陈思娴抱上副驾驶,将轮椅收起来放进后备箱后绕到另一边上车。他踩下油门,透过后视镜看一眼我,小声地问陈思娴:“你妈妈的意思是不是要给李韧改名改姓?”

      “嗯。”

      “那你的意思呢?”

      陈思娴也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李韧这名字挺好的,给他留着吧。”

      “那你爸妈那边怎么说,到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我不让改。”

      “我爸妈那边我会去说的,听你这语气你对我爸妈有意见?”

      “不是,主要是你妈妈当初说什么都不同意你收养个这么大的孩子,今天晚上又在大哥大姐面前说这样的话。”

      “我妈就那样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我知道,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志成意有所指,“要我说,你当初还不如听你妈的话,收养个婴儿。”

      “婴儿连话都不会说,一天天动不动就哭,我养来干什么?来家里添乱?”陈思娴把头转向一边,不耐烦地说:“我收养个小孩就是为了解解闷,你别多嘴了,烦死了!”

      刘志成深深看她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过了十几分钟,车开进小区地下车库,刘志成将车停好,下车过来抱我,在他的手要碰到我时,我动动脑袋,掀开眼皮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醒了?”刘志成把手收回去,“醒了就下来自己走。”

      刘志成和陈思娴已经累得不行了,一进家门就直奔主卧洗漱睡觉,我在陈思娴父母家已经睡过一觉了,此时并没有什么困意,躺在床上无聊地听着秒针转动的嘀嗒声。

      家里没有装固定电话,刘志成和陈思娴都是用的手机,我还记着李坚没接电话的事,打算等一会儿他们熟睡后去主卧偷拿手机出来再给李坚打一个电话。

      秒针转了1800下,我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去主卧。

      刘志成和陈思娴应该都睡着了,房间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我静悄悄走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刘志成的手机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悄无声息地回自己房间。

      关上自己房间的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手机突然就从浅浅的睡衣口袋里掉出去砸到地板上,咚的一声滚进床底。

      我害怕地僵在原地,捂着嘴竖起耳朵听了会儿,没听到主卧里有动静传来才敢去将掉到床底下的手机捡出来。

      我把床头的台灯打开,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手机,确定摔出没有划痕后才放心地给李坚打电话。

      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李坚估计已经睡下,这通电话不知道能不能接通。

      “嘟……”

      “嘟……”

      “喂?”电话铃响了三声,李坚接通了电话。

      “哥,是我!”我压低嗓音激动地叫他。

      李坚喘着粗气,沉闷地嗯了一声。

      “哥,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嗯,咳咳!”李坚像是刚长跑完呼吸不畅,艰难地咳嗽两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除夕夜想你了。哥你是一个人过的新年吗?你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呀?”

      “就随便吃些,你这是谁的号码?”

      “刘志成的。”

      “你拿他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不合适吧,他知道吗?”

      “我是偷偷拿他手机打的,我就是太想你了。”我说着说着又要哭,明明想要在李坚面前表现得坚强一点的,但是听到他的声音泪腺就不听我自己使唤了。

      “好了好了,”李坚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安慰着我,“我们不是才分开十几天嘛,你不要哭,你在那里过得开心吗?他们对你好不好?”

      “他们对我挺好的,我过得挺开心的。”我不想让李坚担心,明明不开心还要违心地说着瞎话。

      “既然开心就不要哭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快去睡觉吧,明天大年初一,他们肯定要带你去走亲戚,赖床了就不好了。”

      “嗯,”我擦掉眼泪,“哥,我以后想你了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我去学校了你怎么给我打?”李坚轻笑着反问。

      “我可以在你放假在家的时候给你打啊,你别转移话题。”

      “可以,但不能太频繁,舅舅他们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嗯,我明白。”

      “那你去睡觉吧,晚安。”

      李坚率先把电话挂断,我看着手机的通话界面,良久,才不舍地把和李坚的通话记录给删除,摸黑把手机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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