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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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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欢想过很多种跟周渡再见的场景，他们会在没有酒精影响的情景下互相寒暄，可能会聊起双方的生活习惯，职业，最后是性向。
但想象和现实是有区别的。
他措不及防的跟对方再见了，没有夜晚的氛围，没有酒吧音乐的烘托，只有走错教室的尴尬。
程欢刚进教室周渡就注意到了。
何止周渡，班上所有人都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进来，然后掏出一本政治经济学放桌子上开始玩手机。
手机调了震动，此刻正在嗡嗡的响，他险些有点拿不住。
小歌手正在一动不动装鹌鹑，周渡失笑，没再为难他，问了句：“走错教室了？”
程欢连连点头。
周渡“嗯”了一声，把手里的书递过去，“既然有别的课，我就不留你在这听一会儿了。”
程欢接过书，脸已经被烫的发红，然后磕磕巴巴的说了句：“老板再……哦不，老师再见！”
然后逃一样的飞快从后门跑出去。
X大的经济学院和社会学院上课在同一栋楼，教学楼建的像现实版密室逃脱一样，学生们刚上课时每天都要提前二十分钟过来找教室。
程欢在这栋楼上了三年课已经摸得很熟了，但今天来的太急，他是从楼梯跑上来的，没想到错把五楼当成了六楼，还在当着周渡的面社死了。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起码知道了对方是个老师。
程欢兜里的手机还在响，估计是章泊言正在催促他快点过来。
他站在教室门口，定了定，这次先确认了是熟悉的老师跟同学，然后从正门走了进去。
章泊言给他留了个位置，看他坐下拿出一本经济学，乐了。
这学期虽然就剩一节课，但他们也是发了书的。
只不过班长看书比较薄，领回来直接送到了每个宿舍，没在群里让大家去拿，估计程欢也是因为这个不知道这学期还有课。
“你的书班长直接送寝室了，在我这。”
程欢接过他拿出来的书，说了句都一样。
什么书都一样，拿着哪本在刚刚都是社死，起码一本政治经济学还能让他伪装新生。
章泊言又问：“刚刚咋回事？我真没在教室看见你啊，去哪了？”
“没事，走错教室了。”
程欢一脸生无可恋。
“进人家教室坐了会儿。”
“走错教室啦？！”章泊言不可思议，声音稍微大了点，前面的同学扭过头看了一眼。
他又将声音放低小声安慰道：“都说了让你别急，我跟老师说了你来了。不过也没事儿，人家班上同学都不认识你，社死也就那几分钟。”
程欢这会儿也缓了过来，摇摇头说了声“没事”。
然后又问他：“你认识学校里叫周渡的老师吗？”
程欢平时不在学校住，跟老师同学都不熟，也不太清楚学校发生的事，章泊言人在学生会，倒是知道不少。
“原来是走到社会学那边了。”
章泊言疑惑了一瞬，然后恍然大悟，跟程欢介绍道：“周老师是学校最年轻的教授兼博导了。他去年有一本书拿了人文社科最高奖，带着学校今年社会学专业的分数线都高了十几分。”
他边说边伸手比了个大拇指，“虽然咱不了解社会学，但人家了解经济学啊，周老师本科经济学和社会学双学位，说起来还是咱经济学院出去的人才呢！”
“你拿了本经济学没被他为难吧？”
确实没被为难，周渡还帮他解围来着。
程欢点点头，没再跟章泊言说话，但是心思也早不在课上，一节课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周渡在教室上完课，转头又跟几个课题组的成员开了个会，安排了这次出去调研的收尾工作，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拿书回办公室的路上看见秦醉在群里发的语音，他顺手点开播放，语音前半段里还有点吵，周渡等了几秒才听见他说话，还是吊儿郎当的音调。
“哥们儿回来了，今儿晚上来千杯喝点？”
他本来想说没什么事，随时可以过去。脑子里又突然闪过程欢红着脸从教室跑出去的样子，等了等给对方回了句“改天吧”。
小歌手今天看着怪不好意思的，晚上过去不知道会不会让人尴尬。
还是改天吧。
他从电梯里出来，转了半天的消息终于发了出去，秦醉在群里不停的发牢骚，怪人回来了他又不见了。
周渡最后无可奈何，在群里发了条“明天聚”，然后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这才看见门口还站了个人。
半年多没见，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凌颂见对方绕过他进了办公室，想了想，也跟着走进去。
两人在一起八年，对彼此十分了解。
灯一开，凌颂看见眼前这人的脸色就后悔了。被不想见的人堵在自己工作的地方，任谁脾气再好也控制不住。
凌颂很少见周渡生气，这人向来是最温和的，就算有时候吵架了他也会主动解决问题，但是今天两个人坐在车上，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俩人坐在之前常吃的一家餐厅，凌颂在周渡对面先开了口：
“渡哥，我要去美国了，走之前还是想再见你一面。”
见面干什么？再当面说一声对不起？有用吗？
周渡想问这个，但是他最后什么都没说，说了也没用，只会让两个人都尴尬。
来之前他也想通了，既然见这一面能让凌颂不那么愧疚，他就当再最后做一件好事。
凌颂也确实没让人失望，上来说的第一句话还是“对不起”。
他说当初选择跟周渡在一起是觉得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但即使过去了八年还是放不下。
周渡不知道在凌颂眼里他们这段感情算什么。他从头到尾没接话，只听着凌颂讲，有时候等对方停顿下来，他就会拿起杯子喝口水。
不知道第几次碰到杯壁，对方突然停下看着他不动了。周渡抬头，面前的人红着眼又说了声对不起。
其实说再多都没有意义，感情上他骗了周渡八年，到最后都要走了，还是想再亲口对人说声抱歉。
这人的课表在网上就能查到，知道他平时下班习惯回一趟办公室，凌颂从五点开始巴巴等了他将近三个小时。
真见到了，还坐在两人曾经常来的地方，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
凌颂最后没把想说的话说完。
这是周渡第一次在聊天的时候打断他，凌颂没拦着，一直看着人走出门外，打了车离开。
“帅哥准备去哪？我开个导航。”
这条路是单行道，司机一边发动车往前开一边问他目的地是哪，车都开出去老半天了没等到回应。
他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那个男人浑身的低气压。
本来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他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大口气。
成年人谁没个绷不住的时候呢，真顶不住了也只想找个地方安静待着，等平复完心情还是要继续在社会上讨生活。
但是我只能给他五分钟。
司机师傅默默地想。
毕竟是要养家糊口的家伙什，一直给别人占着算怎么回事儿。他想着就又靠路边缓缓停了下来，这地方稍微偏僻一点儿，停在路边也妨碍不着别人。
过了两分钟周渡开口报了个地址：
“千杯吧。”
师傅应了一声，在手机上点了两下输进去地址，然后高高兴兴的哼着歌往前开。
“到了，二十一块八，你扫二十一就行。”周渡“嗯”了一声，扫了一下没扫上，手又往前够了一下，抬手给师傅扫了三十。
司机听见收款提示音“欸”了一声，就准备拉开车门叫住他，周渡摆了摆手，跟他说了声谢谢，谢什么两人心里都知道，也都没说出口。
出租车在一阵轰鸣声中扬长而去。
周渡到店里已经十点半了，千杯这个时候的人最多，他进门大概扫了一眼确认没有空桌，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吧台那边喊他。
“周渡，这儿！”
秦醉在跟人聊天，抬头一看瞅见周渡在门口站着，马上站起来伸手吆喝他的名字，这一声别说周渡，在台上唱歌的程欢也吓得顿了一下。
店里有一半人都闻声看过去，见是酒吧老板，又扭过身见怪不怪的接着喝酒。
“不是说明天再来吗？还是太想我了吧？”
他话里有些洋洋得意。
等周渡走近后先跟对方热情拥抱了一下，然后开始扒拉着他的胳膊不松手。
“哥们真想死你了老周~出去大半年都没给我打个视频，我只能看着你的照片睹物思人。”
秦醉说话还是这个调儿，一句话来回拐好几个弯。
因为这个刚认识凌颂的时候人家还以为他跟秦醉是一对儿。
后来发现秦醉跟谁都这样，其实本质上是个纯种直男，宁折不弯的那种。
周渡嫌弃的拨过去他的手，问服务生要了杯酒，然后跟旁边的人碰了个杯，旁边就是秦醉上次说的浩子，他们的大学同学刘文浩。
周渡大学最开始读的经济学，跟秦醉一个宿舍，是学校少有的两人间。刘文浩是他们同校的学弟，比他们小两岁，不知怎么跟秦醉熟起来了，几个人经常一起出去玩。
“咋？碰上啥事了？进来一句话不说先喝酒？”
周渡没说话，秦醉又问了句：
“凌颂呢？你俩之前不是老一起来，今天有事？”
周渡还没回。
对面这人看着是个傻白甜，说出来的话句句戳心，老大一会儿又听见他惊呼一声：“你俩不会分了吧？”
这次周渡点了点头，微不可见的幅度，秦醉都没看出来。
但是刘文浩看见了，可他没敢相信，又问了一句：
“真分啦？都八年了你俩跟神仙眷侣一样，有什么过不去的？”
“没什么，性格不和。”
杯子里的酒见了底。
周渡停了会儿又补了一句：
“半年前就分了。”
“半年前？”
刘文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你那个项目拖了那么久，今年说走就走了。”
服务生注意到周渡杯子空了，又给他换了一杯，见他不说话准备接着喝，秦醉抬手拦了人一把。
“停停停！咋就性格不和了，这么多年没听你俩说啊，咋突然就不和啦？”
“行了。”
周渡今天确实不高兴，刘文浩拽了秦醉一把，不让他再招人烦。
“人家和不和的也是小情侣的事，你一外人操什么心。”
这话秦醉不乐意了，鼻子哼哼两声，“这不就分了不是。而且咋就我是外人了，我认识周渡可比凌颂早多了，我们两个有着十分浓厚的兄弟情！”
店里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那句浓厚的兄弟情声音大的全场都能听见，刘文浩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人拉走。
秦醉不耐烦的时候其实看着很凶，但是对面这“傻白甜”根本看不出来，一个劲儿在边上烦人，被拉走的时候嘴里还唔唔的说：“我们社会主义兄弟情不丢人......”
秦醉一被人拉走周渡耳边一下清净了，听着酒吧的放轻音乐继续喝酒，没多久旁边又坐了个人。
是程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