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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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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欢原本跟酒吧签的时间是七点到十点，他跟一个女生换着唱。但平时如果想多弹会儿吉他，也会留在台上多唱一会儿，秦醉会按加班再给他另算工资。
他此刻庆幸自己今天多留了一会儿，见到了白天心心念念的人。
周渡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太对他的审美了，但他连着跟人见的两面都算不上是好时机。
本来想着今天白天这么尴尬，晚上最好不要看见周渡，但等人真来了他还是高兴。
程欢忍了忍，等秦醉被拉走之后才慢慢凑了上来。他自己手上拿了杯酒，过去跟周渡碰了一下。
“介意我坐这吗？”
周渡抬头看了他一眼，在旁边让出来一个位置。
“别客气，直接坐就行。”
程欢确实也没客气，拉了个高脚凳坐的离他近了点，完全没有半点把人当老板的样子，嘴上却问道：
“该叫你周老板还是周老师？”
没想到程欢还好意思提白天的事，周渡挑眉：
“你听我讲课了？”
男人说话的语调有点上扬，应该是平时的讲话习惯。
知道对方是在调侃自己，程欢还是觉得心里痒痒的，但是他面上没表现出来，又跟人重新做了一遍自我介绍。
“程欢，一程山水的程，喜欢的欢。”
周渡也跟他碰了一下，回了句“周渡”。
程欢回了句“我知道”，然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不知道周渡怎么想，反正程欢觉得现在气氛挺好的，在旁边静静地听着音乐，一边喝酒一边看人。
周渡喝酒的时候很潇洒。
坐在吧台的好处就是他喝完一杯服务生就能马上再给他换一杯，有时候没来得及续上他也不催，就安静的坐在那儿，用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杯沿。
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程欢莫名觉得很带感。
被甩了自己半年的前男友逼着听人道歉，周渡此时还心烦着，坐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喝闷酒，但每次稍稍抬眼就能和程欢对上眼神，对方跟他对视了也不躲，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他本来不在意被人这么看，毕竟当老师的，天天站在教室里接受学生们的注视。
但一直被盯着的感觉就不是很好了，于是等手里这杯酒喝完，周渡主动开口：
“经常这么盯着别人看？”
这话挺不好听的，起码周渡的涵养让他在这句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于是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有事儿？”
“没有。”
程欢其实不在意他这么问，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不会经常盯着人看。就是觉得你...还挺有氛围感的。”
这话说的委婉，但在酒吧里挺常见的，有看对眼的男男女女，发出个信号来，只要双方意愿一致后面也就顺其自然了。
这话说的委婉，但在酒吧里挺常见的，有看对眼的男男女女，发出个信号来，只要双方意愿一致后面也就顺其自然了。
程欢其实没想跟人怎么样，只是随便给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完突然意识到这句话的不合时宜。
周渡闻言“嗯”了一声，也没再喝酒，静静地坐在那等他的下文。
本来他没觉得尴尬，这下就被架在这儿了，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然对方没给他太多时间，在程欢余光第四次瞄过来时，他冲服务生摆了摆手，就那么放下杯子走了。
走了！
程欢默默在心底痛骂不争气的自己。
跟周渡的第三次相见，没有酒精，没有意外，但他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要到。
程欢晚上罕见的失眠了。
今天一天获取了太多信息，从白天跟周渡在教室里尴尬的相遇，到晚上在酒吧听到对方分手的消息。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嘴里念了两声周渡的名字，随即想起来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X大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老牌名校，学校的教授大多都能从网上查到。他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周渡的名字，百科上直接跳出来了对方的人物名片。
周渡，男，33岁。
程欢下意识在心里算了一下，两个人差了八岁，跟他想象中差不多。
旁边还附带了一张照片，是穿西装的周渡，照片里的人眼睛专注而深邃，跟前几次见到的人有点不像，更年轻，也更明媚。
不过现在的周渡也很好。
这张照片程欢稀罕的不行，长按点了保存还不够，又在图库里点了收藏。
从手机上看这个界面不是很方便，要左右上下来回的翻，他干脆坐起来打开电脑认真研究。
周渡，男，33岁，京州人。17岁以京州市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考入X大经济学，本科经济学与社会学双学位，后于X大社会学院就读研究生及博士。现任X大社会学院教授及博士生导师，兼任德国BL大学客座教授。
后面是周渡的学术成果，程欢搜索了两篇来看，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了解crush的激情被现实磨灭，他认命的在把那个名片添加到了书签，下定决心以后要好好学习。
当然今天肯定是不行了，程欢在凌晨三点前的最后一分钟收拾好上床，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在手机上搜索：
怎么追求自己喜欢的男生？
搜索结果：关于女追男的六个小技巧。
程欢删除又继续打：
喜欢的人比自己大八岁怎么办？
百度经验：爱上一个比自己大很多岁的男人一定要果断放弃。
程欢删除再打：
对老板一见钟情了能直接表白吗？
浏览器推荐：办公室恋情有哪些弊端。
这下人彻底忍不了了。
“什么玩意儿？”
他嘴里嘟囔一句，果断退出浏览器，并且长按软件把它彻底删除。
求助无果，后面几天晚上程欢也没在酒吧见到周渡。
他开始只是偷偷的跟小陈打探，问周渡什么时候能来，但是小陈自己知道的也不多。
还是问了秦醉才知道，这人最近有个项目在收尾，时间转不开。
周渡根本不知道有个人巴巴的在酒吧等他，他实在是太忙了。
前段时间的职业调查的数据资料整理的差不多了，但是出结论时组里起了很多矛盾和争执。
这次研究的主要对象太有针对性，从医院的主任医师，高级教师，社区工作者到乡村教师，赤脚医生，守山人，是同行但不同环境的所有基层工作者，毕竟包含自身的职业性质，组里成员对于这些数据资料的差异性产生了较大的质疑，一天恨不得开四五场组会。
本来强度就挺大了，偏偏“祸不单行”。
他之前在网课平台上提交的社会学相关的音频专栏也刚好审核通过正式签约，每周需要两篇文稿加录音，加上这学期多的两节课，周渡忙的连轴转，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给自己用。
程欢这边倒是清闲，他这几天没在店里看见周渡，但是侧面打听了不少周渡的事。
比如这人的前男友。
凌颂是X大医学院的博士，这俩人才是真正的高智商恋爱，一个学医治病，一个学文救世。
凌颂比周渡还大两岁，听说是周渡追的他，追了有一年多才成，俩人谈了八年，一直跟神仙眷侣似的，直到前两天才听周渡说分手的事儿。
接连一周，程欢没等到周渡，他干脆也不等了。
每天晚上到酒吧唱歌，白天在家里研究社会学，从网上搜出来的社会学相关入门书籍在备忘录里列了长长一条。
X大的图书馆在高校是出了名的，许多绝版的书馆里都有，但程欢这是第一次进来。
他不是个喜欢看书的人，碰到一些晦涩难懂的书三十秒就能睡着，跟文艺完全搭不上边，现在为了追人在图书馆的社会学书架旁边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倒不是看的太认真，是实在看不懂，每拿起一本翻个十几分钟就又放回去，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本。
最后还是旁边的同学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问他：
“同学你是社会学的新生吗？我们老师推荐的几本入门级还不错的，我可以推荐给你。”
对方是个声音很好听的小姐姐，程欢闻声扭头说了声“谢谢”。
对面小姐姐回了句：“不客气，咱俩可以加个好友，我把老师给的书单推给你。”
程欢拿手机扫了下她的二维码，填了个备注发过去。
对方立马点了个同意，然后发了个图片过来。图书馆说话不太方便，过了一会儿女生又在手机上问他:
之夏：你好，我叫夏芝。请问你也是社会学的新生吗？
程欢利落的给女生改了个备注，然后回：不是，只是突然对社会学比较感兴趣。
夏芝：也是受周渡影响吗？！我就是看了周渡的书才决定报的社会学！！！
这下程欢乐了，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正愁没人聊周渡，这不人就来了。
他立刻给对方回了一条：是的！我很喜欢周老师，有什么他的作品推荐吗？
女生又给他甩了几个书名，有些是周渡写的，有些是周渡在网上推荐过的，他一一复制到了手机备忘录，准备回去慢慢看。
又过了一会儿夏芝发来一条链接。
夏芝：这是周老师最近出的专栏，你可以听听~
程欢回了句谢谢，然后带了耳机点开链接，发现是一个之前没见过的网课平台，他又跳转到浏览器下载安装，点开软件注册登录，最后终于点开了这个链接，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周渡，很荣幸在这个平台跟大家一起聊聊社会学。
在这节课之前很多同学可能会问我，到底什么是社会学？学了社会学又能用在什么地方？
我也听说过现在大学群里流传的所谓:社会学是所有专业里最好睡的一门学科。
很多人认为社会学很鸡肋，好像学了以后对工作并没有什么帮助。
希望听完这节课，大家都能够重新认识社会学。”
这些这些话基本上是每一个老师上课的开场白了，程欢找了个位置坐下，认真的听他讲。
“相信很多人提到社会学就能大致地说出其研究的对象和内容，但是很多学习社会学专业学生，包括参与很多课题研究的硕士博士生，甚至是研究了社会学十几二十几年的社会学家，几乎都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我们研究的社会学究竟是什么？”
课程里从社会学的起源，代表人物开始讲，陌生的名字跟听不太懂的理论让程欢根本没太集中注意听周渡讲的内容，只觉得这人的声音挺好听的。
直到最后，周渡结束了对社会学的分析，结束了对社会学家的介绍，结束了普及社会学的应用领域及文章分享。
然后程欢听到他说：
“我们每个人在长大的过程中都会不可避免的接触到生活的背面，那些不见天光的黑暗面。
许多人在清醒中沉沦，将错误归咎于看不见的恶；
还有许多人在善恶的两边来回踱步，然后逐渐适应在钢丝线上行走；
但更多的人没有忘记来时的初心，仍然记得少年时的梦想，他们既清醒又不愿沉沦。
于是在反抗的过程中很多人觉得这个社会糟透了，开始质疑身边的一切。
可能你已经不相信或是不认同我所说的一切，不相信所谓的社会学家，不相信身边每一个自诩正义的人，但请你相信社会学。
这是一门永远属于全社会的学科，会始终努力的探索让社会变得更好的所有可能，这就是社会学的意义。”
“是所有人类赋予他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