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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对谈 ...

  •   那天之后不久,阿诺德秘密回到中央区。

      不知道阿诺德是怎么操作的,当年六月,艾伦回到中央区的时候立刻收到了虫后的急召。

      才刚落地,艾伦不得不把芭芭拉托付给伊露森——他不再信任尤兰达了,他不信任所有雄虫,即使是阿诺德也一样——他需要去见一次虫后。

      没有雌虫不知道维罗妮卡.沙利叶的鼎鼎大名。她曾经是白蔷薇军团最有名望的军雌之一——另一个是已经逝去多年的克里斯汀。

      罗莎蒙德帝国的皇宫远远看去是高耸浪漫的,宫殿的城墙刷了雪一般的白漆,屋顶是尖尖的,像一只小小的帽子。可艾伦知道,那宫墙里砌着成千上万的雌虫的尸骸。

      那些死不瞑目的雌虫的冤魂在此地淹留不去,在进入宫殿时艾伦听见了几声幽幽的低泣。可虫后所住的宫殿里宁静安然,盘着花苞头的褐发雌虫拿着一把雕花的银剪刀正在修剪一盆红玫瑰。

      花瓣顺着风飘到艾伦的脚边,他目不斜视地踩过去,鞋底碾碎那些红丝绒般的花瓣,鲜红的花汁淌在地上,像一滩血泊。

      “日安,殿下。”艾伦抬手敬了个军礼,那雌虫终于回过神般看过来。

      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个瞬间,维罗妮卡恍惚以为是逝去多年的挚友还魂,踩着红玫瑰花瓣铺成的地毯来看她,那双蓝眼睛仍旧像少年时一样锐利明亮。

      怔怔地,有泪水从她眼眶里滑落,把视野模糊成一团马赛克。半晌,她手里银剪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殿下?”艾伦轻声唤了一声。维罗妮卡抬手抹掉脸颊上的泪痕:“见笑了。”

      “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她递来一只手,毫无征兆地轻声道,“她死前……恨我吗?”

      这话问得古怪,艾伦听了一愣,顺从地单膝下跪去轻吻她的手背:“她很少和我提起您。”

      “也是。”维罗妮卡一点头,转头看向自己修了一半的花,“她身边总是花团锦簇的,谁真的能让她记在心里呢。”

      她轻飘飘地感叹完了,弯腰去捡之前掉在地上的剪刀。艾伦看着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直奔主题:“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对,差点忘了正事。”维罗妮卡又修了修花枝,把剪刀搁在一边,一拍脑袋,“瞧我这破记性,到底是年纪大了,不像以前了。”

      “跟我来吧。阿诺在后殿等着。”她牵起艾伦的手,慢慢走着,回廊里的风裹挟着花草的香气,有淡淡的血腥味混在其中,“我之前听他说,你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

      艾伦的鼻子微微皱起,声音却仍旧平静无波:“殿下谬赞,我没什么想法,只不过是个想活下去的普通虫而已。”

      “有所耳闻。”维罗妮卡瞟了他一眼,对艾伦的说法不置可否,“听说你也救了一个亚雌幼崽——要小心,格罗狄当年也不过是克里斯汀救过的一个可怜虫。”

      “嗯?”艾伦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想起半年前加布利尔对他说的一些荒唐话,失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她讨厌我。”

      “你见过她了?”维罗妮卡看他一眼,恍然,“哦,是的,她去年年底去看了白蔷薇的军中演武——你觉得她怎么样?”

      “被权力假象蒙住了眼睛的失权者,她的能力没办法支撑她的野心。”艾伦沉默了一阵,道。

      “您二位在说谁呢?”一道清脆带笑的声音忽然响起,惊得艾伦触须僵硬,一寸寸转过头的时候脖颈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响声。

      绿眼睛的雌虫站在他身边,褐色的长发用紫藤花的藤蔓扎成一条麻花辫。她看了一眼艾伦,轻笑道:“这位应该就是弗朗斯上尉?”

      艾伦沉默,半晌才从记忆里翻出这只雌虫的身影,屈膝行了一礼:“埃尔法殿下。”

      埃尔法一愣,他们并不相熟,幼崽时期唯一一次见面是在弗朗斯伯爵的第二次婚礼上。她早已做好了艾伦认不出她的准备。

      “您这是做什么……”埃尔法手忙脚乱地拉住他的手把他拉起来,低头看到腕上表盘的指针指向时眉头一皱,又抬眼看向维罗妮卡,“母亲,阿诺等得要着急了,您快带上尉过去吧。”

      维罗妮卡拉过艾伦的手,轻嗤一声,嘲道:“还是那么性急,他以后怎么做派系领袖?”

      埃尔法欲言又止,心道:照阿诺德的思路,未来接您班的派系领袖怕是您身边这位。

      虽然她对艾伦并不了解,但能让帝国中央区贵族耿耿于怀到现在的虫自然不可能是省油的灯。

      刚走进后殿的小院子,浓郁的茶香伴着雾气飘到艾伦的鼻尖。阿诺德端坐在桌前,白瓷制成的杯子上纹着靛蓝的花。

      他在脚步声停下的那一刻抬起头,从桌边站起来,向维罗妮卡行礼:“母亲。”那头血一般的红色长发被他编了两束小的麻花辫,发上坠着一颗蓝水晶,和艾伦的眼睛一个颜色。

      艾伦的目光在那一颗水晶上停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移开眼,耳尖却不由自主地发了烧:“殿下,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他说得生硬,维罗妮卡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耳上的薄红不由得莞尔:“阿诺德之前带给我了一个好消息,说议会那边有准许将级以上军雌获得家族继承权的意向。”

      “但坏消息是,只能继承部分财产不能继承爵位,和雄虫的分割比例是一九分,雌虫一,雄虫九。”阿诺德一掀嘴唇,冷笑道,“他们在施舍谁呢。”

      艾伦心下一沉。

      他当然知道议会不会这么轻松地通过一个要损伤雄虫利益的提案,想从他们手中夺取权力的路必然遍布荆棘,但知道的那一刻还是会有挫败和无力感一点点蚕食着他的心。

      “而且他们要求提高雌虫税率。”阿诺德轻飘飘地摔下又一个炸弹,眉头紧皱,眉眼里透出阴狠,“我前几天查了那几个说要提高雌虫税率的雄虫,成天哭穷,一看吃穿用度无不奢侈。”

      “所以您又剥了他们的皮?”艾伦忽然冲口而出,被维罗妮卡拍了一下肩。阿诺德失笑,扶额道:“尤兰达又和您说我的坏话啦?还是伊露森和您说的?”

      “亲爱的艾伦,我现在已经是一名成年虫了。”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温暖的笑点亮了他的眼睛,“再说了,我崇尚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崇尚严刑峻法——”

      那话里的揶揄让艾伦的脸颊也带上了烧,他只是抿了抿嘴,笑起来时眼睛里流淌的情绪像海洋里的波浪:“我知道了。您继续说就是。”

      “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这样的。”阿诺德正色道,觑着维罗妮卡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主意,“我还是承担议会方面的主力,继续和那些守旧派进行斗争;您呢,继续在白蔷薇军团,我会通知元帅尽可能多地为您安排任务,尽早让您成为将级……”

      维罗妮卡打断了阿诺德的话,眼睛直勾勾盯着艾伦:“我之前听说您需要军/队,我有一支私虫部/队,暂且分您十分之一,一千只雌虫,您自己挑,挂在阿诺名下。”

      “母亲?”阿诺德被维罗妮卡的态度惊得瞪大了眼睛,愕然道,“您要把……”

      “他是我好友的第一个孩子。我亏欠他很多。”维罗妮卡没让阿诺德把话说完,抬手揉了揉艾伦的头发。

      “艾伦,这支队伍本来是我十几年前打算送给克里斯汀的礼物。她现在不在了,阿斯卓穆又养在伊利亚身边,也不需要。那么它就是属于你的了。”

      她说得自然又洒脱,母亲口中那个爽利直率的雌虫似乎偷偷挣开了虫后的身份带给她的枷锁,又一次鲜活起来。

      艾伦低头应是。阿诺德看了一眼维罗妮卡,那点鲜活气让她看起来终于有点像壮年中期的虫。

      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忘记他这次是有事要和艾伦说的:“您回去注意一下伊露森,他很重要,是可以争取的对象。我这几天去了一次侯爵府,他母亲现在过得还可以,过几天我会找虫把她抢出来。”

      “抢?”艾伦抬眼看他,眼睛里的疑惑水一样往外淌,喉咙被扼住一般的窒息感让他肺里生疼,每一个字都像刀在剐他的喉咙,“您要用一位母亲去威胁她的孩子吗?”

      “不。”阿诺德断然否认,忧郁从他的眼睛里透出来,“我不会做这种事。”

      维罗妮卡支着脑袋想了想:“伊露森.林?他的母亲是……”

      “是斯嘉丽.奥沙利文。”阿诺德提醒道,“一名亚雌,曾经在白蔷薇军团服役过的舞蹈家,文艺兵。”

      斯嘉丽.奥沙利文!

      这个名字宛如一声平地惊雷,艾伦睁大了眼睛看向阿诺德。

      托特莱.穆勒在边境区时曾经和他提起过这个名字。

      斯嘉丽是二十年前虫族最有名的舞蹈家,若不是雄虫的穷追猛打和强迫,她本该继续在舞台上活跃。

      她会被很多虫真诚地爱着,爱她的美,她的轻盈,她的灵动。她本该有光明灿烂的虫生。

      艾伦看着阿诺德,眼神平静,眼睛一转不转像一对扣在眼眶里的玻璃珠子,阴森的视线让阿诺德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他。

      “您有什么想法吗?”年轻的雄虫看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您看起来很生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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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把没写完的新章暂锁了,等今天补完会解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