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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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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分之六十。听起来不是一个特别大的数字，但艾伦发现卡修安的全身肌肉反而绷得更紧。
他不着痕迹地落后两步到卡修安身边去，递上一个疑问的眼神。卡修安只是苦笑：“您到那里就知道了。”
卡修安的雌父因为生产死在贵族雄虫的矿区。
他就是雌父和那篇矿区的主虫意外之下春风一度的产物，是导致雌父难产去世的罪魁祸首。
他在矿区长大，看着一个个雌虫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为了雄虫的好生活磨断了虫爪，又因为没有价值，被生生打死。
那些虫身上的血腥味把他腌透了。
他离开矿区那年十八岁。说来可笑，他已经是个成年虫，可他的自由竟是一个小虫崽给他换来的。
那天矿区里的监管虫拿鞭子赶着他们，就像赶着一群牲畜。卡修安那时候想，他们确实是牲畜。
没有虫为他启蒙，他生来就是地底不见天日的脏种，别虫口中的“贱雌”。
但那一天，天亮了。
他以为他看见了燃起的火焰，火光点亮了黑暗的地下——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是一只雄虫幼崽。
阿诺德.伊格纳兹。那个幼崽站在他们面前，脆生生地报出自己的姓名。
矿区的虫不知道皇室，可他们愿意追逐给他们希望的虫。
阿诺德让宫廷的高级侍从教他们读书，让他们学习军雌的战斗技巧。他们是皇子身边最早的护卫。
他以为那段往事已经随着时间消散在他的记忆里了。
直到今天，他又一次站在另一个雄虫的矿区里，听到了一个荒谬的，几乎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艾伦平静地看着他，轻声道：“您在担心我们做不到吗？”
他侧过脸，矿物晶石发出的微弱荧光映亮了他的脸颊。他的脸上仍旧凝固着霜雪一般的冷淡神色，碧蓝色的眼睛深沉如渊。
卡修安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看起来无畏无惧。可他还那么年轻。
又或者，恰恰是因为他还那么年轻，所以才会不害怕吧？
就在这时，艾伦回过头来冲卡修安一笑，他五官生得极好，脸颊轮廓柔和，笑时有种温柔清纯的气质：“您放心，我们都会全须全尾地回去的。”
他说得那么笃定，卡修安甚至愣了一下。
监管虫的冷嗤声又把他拉回现实里：“想得倒美。”
菲尔德公爵怎么可能让他们全须全尾地回去？照他对公爵的了解，这位他侍奉多年的主虫显然是看上了领头的那只黑发雌虫。
雄虫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他们看中的雌虫，哪怕是残缺的。
他怜悯地看了艾伦一眼。
艾伦只觉得好笑。
想得到他的雄虫从来不少，可没有虫得手过。
他出逃之前也有很多虫一遍遍提醒他，逃跑是无用的，离开了家族的雌虫没有地方可以去。
世界的权力结构是以雄虫为中心的小家庭权力结构的扩大化。权力的最顶端仍然是雄虫，雌虫只是服务于雄虫的权力欲望。
可艾伦依然从弗朗斯家族的追捕里逃了出来。
“到了。”监管虫突然停下了脚步，“这片分区就是你们要负责的地方。”
那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矿场，完全未经过开发。艾伦的队伍里发出了一阵骚动，艾伦头也不回，冷厉地呵斥：“安静！”
跟在他身后的雌虫露出了愤愤的表情，卡修安一看就知道这时候要糟。
这时候忽然有一道清越的声音传了出来：“都已经到这里了，难道你们希望这里成为你们的埋骨地吗？”
斯托克.斯诺拨开挡在他面前的其他军雌，恭顺地单膝跪到艾伦身后。
他点破了他们面对的最大难题：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背后，是对他们生命的威胁。
可那也仅仅只是不可能。
艾伦紧跟着冷笑了一声：“一个个还没开始干活就先丧了气，你们之前可勇敢得很啊——”
忠诚。他们每一个都向他宣誓过会忠诚于他，可在这一刻那些诺言似乎都化为乌有。
或者说，自从虫族进化出高等智慧以后，狡猾和自私就已经是他们深埋在骨血里的劣根。
他转过身，看向那群军雌，哼笑一声：“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哪一个不比我长得强壮——就算不说体格，论等级，你们中最低也是B级雌虫，是不是？”
“你们比外面那些雌虫等级更高，走到这一步花了多少精力……大家心里都清楚。”他拍了拍其中某一个雌虫的肩膀，附耳低声道，“一点刁难就要让自己前功尽弃？你甘心吗？”
他很清楚一只毫无助力的雌虫要走到在中央区当尉官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在和星兽抗争的前线当危险的前锋，靠一场场战役换来某一个心存恻隐的高级军雌的垂青，可爬上来之后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片坦途。
中央区是贵族们的游戏场，无权无势的虫即使拿到了入场券，也不过是贵族们用于博弈的道具。
他们施舍下一点雄虫阁下的雌侍之位，用虚无缥缈的承诺当成吊在驴子前方的胡萝卜诱惑着他们往前走。
可迎接他们的不是他们幻想的幸福，而是又一个深渊和牢笼。
他们会明白的。艾伦笃定地想，不曾意识到自己也同样傲慢，拿着“为他们好”的旗号做着相似的事。
而傲慢是灾祸的根源。
骚动混乱的虫群在他的声音里安静下来，垂着头。
他们当然不会甘心。放弃这次任务要扣掉的功勋点高得令虫心颤，他们不是艾伦，一辈子可能也做不到单杀一头领主级星兽。
对他们来说，一顿军法处置，再加上倒扣的功勋点，已经足够让他们没办法再翻身。
他们能做的只有往前走。
不管这个任务多难，多荒唐，都得做。
艾伦注意到虫群的氛围悄然变化，又一转身，当了第一个开始进行开采的虫。
他的虫爪相当锋利，几乎称得上削铁如泥，当采矿镐子用自然不在话下。
但缺乏技术设备的探测支持，他很难知道矿产具体在哪个方位。就在这时，监管虫又幸灾乐祸地开了口：“要小心哦，不要伤着了矿产，不然公爵大发雷霆，我可不会帮你们求情。”
艾伦的动作一顿，回过头望向监管虫，漆黑的瞳孔几乎扩大到占满整个眼球。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监管虫，忽然露出一个阴森而诡异的笑。
监管虫直觉情况不妙，拔腿就要开溜，艾伦蝶翅一张滑过去一把拎住了监管虫的衣领，一脚把他踹倒在地上，轻踩在他胸口：“既然这样，那不如您来帮我们想想办法？”
想想要怎么让这位苛刻的公爵满意？艾伦饶有兴味地看着监管虫的脸，露出一个甜蜜的笑：“毕竟我们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如果搞砸了的话……”
他的声音没来由地带上了委屈：“会被贵族们讨厌吧？”
“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毕竟您可是在公爵的矿场里工作了许多年的监管虫啊。”
艾伦一边说着，一边脚上加重了力度，把监管虫定在原地：“到时候公爵问起，我也可以和他夸奖夸奖您的无私——他一定会好好嘉奖您的吧？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满足公爵殿下的高要求，还请您一定不吝指教哦。”
监管虫在他脚下挣扎着，疼痛让他白了脸色，惊恐万状地看着艾伦。
这虫笑眯眯地说着夸奖的话，处处为公爵考虑，可踩他的力度却几乎让监管虫恍惚觉得自己的胸骨已经断裂插进肺部，连呼吸都带着剧痛。
“好，好……我，我一定好好帮您……能麻烦您……咳，松一松脚吗……”监管虫勉强地对着艾伦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可那笑丑陋得还不如哭泣。
艾伦厌烦地移开了眼：“那就麻烦您帮我们检测一下矿产的分布吧。”
毕竟公爵只是要求他们不能用工具，也没有说不能利用监管虫帮他们完成任务不是吗？
刚刚完成一次对监管虫的威逼利诱的艾伦眯了眯眼睛。
拿到了矿产分布图，这个任务就没有那么难以完成了……吧？
他心里却还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地就因为他的武力胁迫而解决。
加布利尔也不会那么随意地给出警告，她看起来并不像会因为公爵一时贪新鲜想再收一个雌虫就迫不及待去敲打对方的虫。
——那样太愚蠢了，如果加布利尔这样愚蠢，她绝不可能在公爵府十年来盛宠不衰。
所以，这种不安从何而来？
艾伦的虫爪重新变回手，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总觉得有什么被他遗忘的事……
当天晚上，艾伦带着其他雌虫收工准备休息时，突然听见了一声惊讶的叫唤：“阿诺德殿下遇刺了？！”
艾伦倏地一下站起来，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睁得极大，浓重的愕然从眼里流淌出来。
传来其他虫急促的脚步声和尖锐刺耳的传令声：“菲尔德公爵有请——请艾伦.弗朗斯少校移步公爵府，公爵有话想和您亲自说。”
艾伦想，他怎么会这么大胆？！
他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顺从这道指令。可就在他将要踏出那一步时，卡修安抓住了他的袖口：“您打算一个虫去吗？万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