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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稚嫩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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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呱呱坠地起,个个都卯足了劲儿、削尖了脑袋向上钻,生怕被甩后边,被瞧不上。这不,大年初六,各阶级段学生已经陆续开始补课。可惜,文科出身的易辰只能补英语和数学,在市场上竞争力很有限。
一份工钱来的不易,时间溜走的可就容易多了。易辰盘算着,去除补课占用的时间,还剩四分之一个白天空闲,连着夜场正好又可以打一份工。
肤白貌美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通常不是什么好的形容,从前二十年易辰多有反感,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平添多少风情摇曳,与他自己期待的英姿飒爽偏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尽管他常年干体力活练就一身薄肌,无奈总体效果寥寥。
而今看来,有姿色是祸亦可是福。
酒吧夜店里缺的就是这种帅气有身段的人,如若是个缺钱的,那就更好了。
——放的开、玩得起、跟得上。
左不过一沓票子能够解决的问题,显贵买个开心,贫苦落个铜板,谁都快活。
易辰换好工装,再抬起头看镜子时有些哭笑不得。
镜子里的男人身穿黑色真空西装,领间与腰侧缀有银色暗纹,随着灯光变换忽明忽暗,大体合身的西服将易辰的身段勾勒,白皙的胸口与脖颈敞亮的露着,上面撒的闪粉闪闪发光,未施粉黛的脸冷冷地盯着前方,高冷、动人、别致。和上午老师的形象千差万别。
总而言之,有种将折不折的劲儿劲儿的美,吊人胃口、让人稀罕。
果不其然,喜爱这一款的大有人在,不过两天,吸引来的男男女女就将这新开的酒吧挤满。
调酒师不解的与经理聊天,问他一个服务生不过长的好看些,怎么会招来这么多人?
经理只看业绩,反倒怕这新鲜劲儿过的太快,无所谓地说,见色起意的大有人在,随波逐流者更甚,管他什么原因,能招来客人就是本事。
酒吧里招的人清一色的俊男靓女,易辰能在这里勾魂摄魄在别人眼里确实是不一样的本事。
而事实上,他只是多忍些,陪聊陪笑不陪酒,安安稳稳拿小费赚提成,从下午五点干到凌晨两三点,按时上班到点下班,短短几天收入可观。
他拿着成沓的票子,心下慨然,最看不上的人做了,最瞧不起的钱赚了,在最容易走岔路口的年纪,他还是走岔了。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世上有几个人能不为五斗米折腰?
连着一周,易辰闷头干活,勤勤恳恳,终于在深夜狂欢的高潮中等来了程恩博。甩手掌柜做的舒坦的他终于有空临幸这棵摇钱树,踏着层层音浪大驾光临。
程恩博一早听手下人说“深蓝海域”来了个美人,今儿特地来瞧瞧,没成想还没见着经理就先见到了易辰,他踱步走来,高傲又懒散对易辰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他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笑眯眯地盯着他问:“江少不要你了?”
易辰没吭声,转头欲走。
程恩博胳膊一挥,挡在易辰面前,“别生气呀,他不要你的话——”他凑上前去,贴在易辰脸前,“你叫两声好听的,我要你。”
易辰就这么盯着他,不避不让,答声好。
哪知易辰是这回答,程恩博惊讶一瞬,喜出望外。到嘴的鸭子不吃白不吃,何况觊觎已久。
程恩博满意地挑着人下巴,左看右看,笑起来。
此时经理匆匆赶来,见老板与“新晋花旦”聊的火热便退在一旁等着,又过片刻老板才终于看到站在旁边的经理,对他点头道:“老王,人招的不错。”
王田一听,笑的把眼角的褶子挤成一堆,本就油腻的嘴脸让人更加睁不开眼。他惯会谦虚讨好,奉承话说了一堆,然后请人去楼上坐。
最是受用好听话的程恩博被夸的晕头转向,牵着易辰的手,随经理上楼。
程恩博虽有兴致才过来,却不委屈自己,给自己留了一间位置极好、视野极佳的房间,名为办公室,实则上等包厢。
程恩博拉易辰坐在身旁,跟经理没说几句就打发人去拿酒。
“易辰,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
易辰问他:“怎么个不亏待法?”
一上来就谈条件的小情人程恩博倒没见过,他不恼不急,觉得有趣极了,同时这种态度也让他又信几分,他晃荡着酒问:“你想要什么?”
“程总好没诚意,我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易辰脸上有些失落,“到底是比不上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我先走了。”
说之前没了解过易辰的家世谁信呢?谁人不知他为何拼命、为何窘迫?
易辰仿佛真被他这种毫无诚意的态度伤到,楚楚可怜的、唉声叹气的起身。
“诶——”程恩博把易辰拉回来,“我怎么不晓得?放心,咱家就是干这个的,我给你安排。”
易辰蹙着的眉又舒展开来,他娇矜地坐回去,惹得程恩博小鹿乱撞。他搓捏着易辰的手,反复把玩。
当他想要亲上一口时,易辰抽出手,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你拿出诚意,我跟你回家。”
这一下可还了得,撩拨的程恩博比吃上口肉还要沉醉,连忙说好,还不忘感叹之前江彧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我要回去上班了,拜拜。”
易辰笑着朝他挥挥手,他像被蛊惑一般追着他的手站起来,“我陪你下去。”
程恩博贴着人,手不老实地在易辰身上游走,幅度不大、耐人寻味。
下完楼梯,易辰正想借机离开,就被一股强大的抓力带向前去,后方则传来程恩博的一声惊呼,紧接着六七个保镖围了上来。
群魔乱舞的、说天侃地的、暧昧聊骚的一瞬间都注视过来,各个透着好奇、看戏的目光,生怕错过一场好戏。
缓了数秒,易辰才回过神,只见眼前站着两位人高马大的男人,其中一个的背影不穿衣服他都认得——是江彧。
真是奇怪,不来是不来,一来就来俩。易辰锁着眉头,几天没见的人突然出现,都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表情了。
江彧冷脸质问易辰:“怎么回事?”他的手掌狠狠地抓握住易辰的手腕,那只手青筋暴起,极尽愤怒,而被抓住的易辰的手部则因血液流通不畅而涨成红色。
被赵震铎制住的程恩博大骂:“江彧!你他妈有病啊!发什么疯?!”
他不停的挣扎,赵震铎使些力气,警告他:“说话注意点,没素质的玩意儿。”
匆匆赶来的王田一瞧这阵仗,顿感大事不妙。江彧和程恩博是桐泽有名的主儿,家大业大都不是好惹的,旁边那位一相面便知不是个简单人物,这话该如何说才不至于成了炮灰很是费脑子。
他先吆喝几嗓子,吩咐手下尽快让场子恢复如初,然后引这几位贵人上楼细谈。他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前前后后忙个不停,生怕怠慢一点。
几个人对立而坐,面色各异又都强压着装的体面。程恩博一人对着他们三个,撕破了脸仍毫不露怯,他朝王田挥手让他出去。然后卸了力气向后靠,他脚尖一下一下点着地,不屑的嘲讽:“这是人跑了到我这抓人来了?”
“回头草你吃什么?不如给我乐呵乐呵。”他朝易辰吹声口哨,“小美人可都答应我了。”
“答应你?也不照照镜子。”江彧冷眼睨他,“上次的教训不够,我不介意这次再多给你些。”
提起上次的事程恩博心里就来气,从小到大,在桐泽地界上他从没在哪受过这么大委屈,奈何老一辈要给江家面子,程恩博虽不屑却忌惮。
他语气不善,“若不是靠着家里,你算什么!”
江彧冷笑出声,极为轻蔑,“靠不靠家里你都不如我。”
温度一度降至冰点,两人剑拔弩张,谁都不让。
二十啷当的大小伙子,为了面子也不会退让半步,易辰在一旁静默的坐着,不说话不表态,任凭事情发展。
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了他的计划,多说无益,他想回去再和江彧慢慢说。如今看来,有些棘手,他心虚的思考该怎么向江彧解释清楚。
同样安静的还有赵震铎,他坐的端正,在一旁从容地吞吐烟雾,听着一来一回为个男人的争吵,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易辰。
易辰迎着目光对视,那目光如利剑,好似能洞穿一切,让一切猫腻无处可藏,他终究败下阵来,别开眼望向别处。
钟鸣鼎食之家长大的孩子,再蠢也懂得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为了一个小情人闹出点什么,不值当。话又说回来,各家有各家人兜底,又能闹出什么花样,不过丢不起那人。
在两人剑拔弩张的争吵中,赵震铎大致缕清楚来龙去脉,一个为色,一个为利,剩下这个则为情,各有所图。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程恩博举一下,“我叫赵震铎,从柏江来的。”他客客气气的全无楼下时的骇人模样,“既然误会一场,点到为止。”
柏江的赵家,皮革行业响当当的人物,现任掌权人更是财经报上的常客,其以铁血手腕革故鼎新业绩屡创新高,又多年醉心慈善,曾荣获“京华慈善奖”的荣誉,国内颇负盛名,即使是远在桐泽的纨绔程恩博,也多有耳闻。
眼前这人的气质、衣着低调奢华,绝非珠光宝气的膏粱子弟可比,程恩博恍然回神,又不想掉价,缓缓抬手举杯轻碰一下。
赵震铎朝江彧使眼色,江彧面色阴沉,很是不快。他自知那一拳打的名不正言不顺,可心里又不舒服,挣扎数秒,他端起酒来轻碰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这事儿算是翻篇了。
两方各退一步,程恩博不能为白挨一拳而心生怨怼,况且,卖他一个面子,程家不亏;江彧也不必因自家红杏出墙而牵怒他人,本就一桩小事,小事化了再好不过。
把人领出去,赵家的司机接上三个人去往新的地方换换心情。
车里,赵震铎坐在前排,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江彧皱着眉压着火闭目养神,易辰转头看向窗外,依旧那副冷淡样。
“这就是易辰?长的确实好看。”他悠悠然说着,丝毫不管其他两人的反应。
“哎,江彧可是一心扑在你身上,小美人多不地道。”他学程恩博叫小美人,听着膈应,“本不该我多说,江彧为你没少忙活,不说物有所值,安守本分是应该的。”
江彧想要说什么,赵震铎笑笑没给他机会,吩咐司机道:“前面金湾停下,晚些来接我,江少去哪听他的。”
江彧没去其他地方,直接去了暖浠,来到自家地界,关上门,他再次问易辰怎么回事。兴许是低沉一路,思考了很多,迸发的情绪在长久的酝酿中熄了火,他没暴躁更没暴力,而是点燃一支烟,静待易辰开口。
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将质疑、不解、失落、难过通通藏进去,他目光如炬,灼的易辰皮开肉绽,一直保持沉默的易辰缴械,终于张开嘴。
“我的计划不是这样,我没想过红杏出墙,既然跟了你,在和你分开之前我都不会给你戴绿帽子,之前没想过之后也不会。”
“去深蓝海域做服务生是想接近程恩博,但是,我只是想先拿饵诱他做交易,真正想给他的是我拍摄到的酒吧里暗地经营黄赌的证据,他帮我找到□□或者更好的治疗法子,我把视频给他。”
说到这里,易辰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人,他依旧紧皱眉头,一口接一口地吸着烟,易辰第一次在他冷冽的目光中无处可逃,他试图解释的严丝合缝来掩饰自己的错误,但眼神中流露出的心虚却让他的掩饰显得如此可笑。
“饵?”良久,江彧冰冷出声,“拿你自己当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