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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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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常升起，地球照样转动。
这世上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因为失去一个人而发生什么改变。
齐乐起得很早，外婆把早饭端给他，让他多少吃一点。
齐乐听话地接过来，待吃完后自己去洗了碗。接着他对外婆说：“我想去看下外公。”
外婆眼里又迅速聚起一团泪，她说：“去吧。”
齐乐就坐在外公的坟旁，出神地想着外公真的不在了。有的只是冰冷的墓碑和不会说话的土地。
后来他总是想，为什么外公会遇上这样的病，为什么他的家会遭遇这样的事，为什么他为数不多的家人会离开他。
齐乐陷在了自己的思维里。他回想着外婆说的：“这就是命。”
他无法接受，也不能理解。
往后的许多天，齐乐都在逐渐接受着外公离世的事实，那种真实感越来越强烈。
看到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物品，闻到熟悉的味道，走过同样的道路。一切都在重复提醒他再也没有外公陪在他身边。
他在一天又一天的真切体会中，感受到了那种钝痛。
齐乐偶尔会发呆或是安静流泪，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空了一个地方。
至亲之人的离去就像潮水退去后的褶皱，表面上生活已恢复平静，却总在某个寻常的瞬间，被餐桌上缺少的一副碗筷掀起一场余震。
这场余震让齐乐久久无法重新筑起心里倒塌的地方。
某天傍晚，外婆把齐乐的手机递给他说：“乐乐，这个没电了，我不晓得咋充。你还是要看手机，要晓得高考好久出分。”
齐乐拿着手机，从他回家那天他就再也没有心情看手机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出神。
齐乐低下头答好，去房间里找出充电线给手机充电。
等手机充上电能开机后，齐乐又产生了一种割裂感。
回到农村的这些天，他仿佛与社会脱节了，陷入他悲伤的小世界里。
其实他没用手机的时间也没多久，他回农村竟才四天。可这四天过得比他的高中三年还艰难一万倍。
手机有些卡顿，他看着手机屏幕停顿许久，然后电话和信息的图标旁突然多出很多数字。
打开聊天软件时，手机又卡顿了一会儿。
等手机反应过来时，他打开消息列表看了一眼。绝大部分来自郭景行，短信和未接来电也是。郭景行联系不上他，急得不行。
还有高一室友王帆、郭婕妤都联系过他，篮球社聚餐的那个小群里也有一些消息。
齐乐想了想，给郭景行去了一个电话，对面几乎是秒接。
“再联系不上你，我真的要报警了！发生什么事了？”郭景行在电话那头紧张道。
齐乐说：“不好意思，前几天没充电，关机了。”
齐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低落，嗓子也有些哑，像是哭过。
于是郭景行试探道：“不用道歉，没啥事，就是问你安全到家了没。”
齐乐在电话这头沉默了一会儿，郭景行也没催着他说话。
齐乐的声音再次响起：“景行。”
郭景行问：“怎么了？”
“我没有外公了。”齐乐以为自己的眼泪在这几天已经哭光，可说出这句话时，他再次红了眼眶，手也跟着颤抖。
郭景行愣住，他没想到齐乐失联竟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开口带着些犹豫：“齐乐，你…你还好吗？”
齐乐答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哭这么多次，也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不太好。
“齐乐，我来村里找你，好吗？你别难过。”郭景行头一次觉得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他说完别难过就后悔了。换位思考，如果他的家人不在了，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这次齐乐可以回答了，他说：“不用，不用来。我…我就是有些接受不了。没事的。”
齐乐重复几次没事的，不知是在安慰谁。
郭景行斟酌着开口：“节哀顺变，齐外公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么难过的。”
齐乐哽咽着说：“嗯。我知道。”
两边都沉默了一会儿，齐乐不想再把悲伤传给别人，他说：“后面我会把手机开着，不会联系不上了，别担心。外婆叫我，先不说了啊。”
郭景行答：“好，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发消息也行。你好好的。”
挂断电话，齐乐又望着小桌子发呆。
直到外面突然传来野猫叫，他才再次拿起手机，一一回复了未读信息。
第二天下午校长来家里找他，外面天气热，他们坐在主屋吹着风扇。
校长对他说：“齐乐，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你外公肯定希望你好好的。”同时拍了几下齐乐的背。
齐乐的眼睛又一次泛起酸意，不过他忍住了没有流泪。安静了半分钟，直到他觉得开口不会哽咽时，他才说：“谢谢校长，我知道的。”
校长又陪他聊了许多，主要是想宽慰这个他很看重的学生，不希望他被这次变故伤得一蹶不振。校长给他说了些外公之前和自己的谈话内容，大意就是希望齐乐能好好读书。
校长看齐乐还是很低沉，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等月底高考分出来了，你来我屋头，我那里有一台电脑可以查分。后面一起看下怎么报考。”
齐乐闷声答：“好的，谢谢您。”
校长离开前，拍了拍齐乐的肩，告诉他：“齐哥说你是他的骄傲。好孩子，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不断和别人告别，家人也是。和家人告别对你来说发生得太早，但你一定要走出来，继续往前走。你外公也希望你好好的。”
齐乐垂着头，声音颤抖：“好，我知道，谢谢您。”
校长无声叹气，跟外婆道别后回家去了。
后来村长也来家里看过他们，对齐乐和外婆说：“节哀顺变。”
也是宽慰他们许久，并说日子还要继续过，齐外公也希望他们能继续好好生活。
郭景行每天都会给齐乐发几条消息，安慰的话语看起来苍白无力，可齐乐还是觉得很感激。
在分出来前，齐乐短暂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高考完他也不知道该学什么，过往生活中学习已经将他的时间填满，此刻却像是被强制按下暂停键。
齐乐每天跟着外婆去田地里做些农活，帮着外婆做饭洗碗。他觉得和外婆在一起时，才不会那么难过。
农村里的日子是重复且枯燥的，没什么多余的玩乐。齐乐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逐渐不再把自己困在他的小世界里。
他想他得好好陪着外婆，他唯一的亲人。
高考出分那天，齐乐一大早就去了校长家，外婆也跟着去了。
查出分的那一刻，校长激动地摇齐乐的手臂，止不住地兴奋：“这分！齐乐！恭喜你！可以报首都最好的几所大学了！”校长的视线在齐乐和电脑屏幕间不断移动。
外婆见状也跟着开心，她知道这是齐乐考得很好的意思。然后校长又笑着对她说：“李孃，齐乐可以去报全国顶尖的学校。”接着他报出了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大学名。
唯独齐乐怔怔站着，分数在他的预料范围内，他在高考正常发挥，甚至说有一点点超常。运气好的话他能和郭景行报一个学校。
下一秒电话声响起，齐乐拿出来一看，正是郭景行。他接通电话，那边喊道：“齐乐！我稳了，我会申最想去的专业！你呢？！”
齐乐这才露出一些真实的笑容，祝贺他：“恭喜你，景行。我的分数也在预期范围。”
郭景行立刻说：“太好了！也恭喜你！”
郭景行那边的背景音听起来有些吵，有几个人都在大声说话。随后郭景行说：“行，先不跟你说了啊！”
“好，拜拜。”齐乐也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
等到填报志愿时，齐乐做了一个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他填的不是首都的大学，而是益都的两所最好的大学。
齐乐的外婆、校长、初中与他熟悉的老师，高中的班主任，还有郭景行，都在得知他的决定后震惊不已，并劝他修改。
凭齐乐的分数，本该去读首都最好的大学。外婆和初中校长尤其不赞同齐乐的选择。
可齐乐的叛逆似乎姗姗来迟，他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做好决定，并说他想多陪陪家人。
首都太远了，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只会非常、非常不安，怕无法及时回到家里。
大部分人听了齐乐的解释后，都或叹气，或惋惜，告诉他在网站关闭前可以修改，多和家人商量下，不要放弃更好的机会。
郭景行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说：“我会支持你的决定，我们齐乐不管在哪里都会很优秀。”他还开玩笑道：“益都几所好大学的王牌专业排着队等他挑。”
外婆是反应最大的一个。她在听完齐乐的话后，仍然坚持让他去报首都的大学。
她知道，如果外公还在的话，也会让齐乐去首都。齐乐这么优秀，这么好，理应去全国最好的大学读书，过更好的生活。
可齐乐怎么也不听劝，只坚持说他已做好决定。外婆急得动手拍齐乐的背，齐乐也没有改口。
一天外婆把齐乐拉去外公的坟前，再次和齐乐说起了选学校的事情。
齐乐垂着头跪在那里，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最后外婆哭着抱住跪在坟前的齐乐说：“乐乐，瓜娃娃，外公外婆都希望你好的嘛。”
承接着高中和大学的暑假也快结束。
郭景行和郭婕妤如愿去了首都读大学，缪云之和顾钧去了不同的国家。
齐乐最后去了益都科技大学，进入了顶尖的计算机系。
齐乐从不觉得没去首都有什么遗憾。他只是想离家近一些，他能经常回家陪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