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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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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轮酷暑，齐乐顶着烈日站在大学校门前，夹在人海里出神。
昨天他从家里出发时，外婆执意想送他到县城车站。益都的九月仍非常热，齐乐担心外婆身体吃不消，只让外婆送到村头。
高三毕业的这个暑假，本该属于少年的兴奋和憧憬都被亲人的离去打碎。齐乐从无法接受，然后慢慢开始怀疑生活。
他总是去小山包上坐着发呆，不管蚊虫将他叮咬得多不适。
就那样持续很久，他总算接受了外公离世的事实。也是某天在夕阳下看着外婆做饭的背影时，他才意识到，他还有他唯一的亲人。
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他毅然选择了益都的大学，并决定经常回家陪伴外婆。
齐乐随人群走进学校，在指示牌旁驻足。这一次不会再有爽朗小虎牙和他打招呼了。
齐乐莫名体会到了些物是人非的感受。
真奇怪，他想，明明是进入了他一直以来期待的大学校园，可为什么没有激动与兴奋呢？
在指定地点办理签到、去宿舍放行李，齐乐按流程一一完成。他提着老旧的编织袋走到宿舍，推开门发现有两张床位上已经摆上了行李。
大学宿舍也是六人寝，齐乐选了高中时自己住的那个位置，想借此获得一些熟悉感。
齐乐正铺床，突然宿舍门又被人推开，然后他看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年龄很小的男生。
“嗨，你好啊，我是第二个到的吗？”那个男生拖着行李箱走进门。
齐乐坐在桌边回答：“还有其他人，可能出去了。”
“哦，你睡哪张床？”男生将行李放到挑选好的床位旁。
齐乐指着男生旁边那张床说：“睡你旁边。”
“好巧啊，我叫谭钰，以后就是室友兼同学了，请多关照。”说完谭钰从书包里摸出一包软糖递给齐乐。
齐乐接过软糖，下意识捏了捏包装说：“谢谢，我是齐乐。”
他们俩默默收拾好自己的床铺，正当齐乐犹豫着想邀请对方一起去食堂吃饭时，就听对方先开口说：“齐乐，你去吃饭吗？”
齐乐从善如流点点头，起身跟着谭钰一起往外走。
路上两人无话，齐乐安静地向前走，时不时找一下路标看方向是否正确。
谭钰倒是左顾右盼，想聊些什么却又没开口，只好假装自己很忙。
等找到食堂，谭钰如释重负，仿佛终于结束了一段尴尬的路途。
俗话说两内向相遇必有一外向，谭钰一路琢磨着这个道理，终于咬牙决定自己来当这个外向。
很久后谭钰都还取笑齐乐说：“当初要不是我绞尽脑汁想话题，我俩的友谊可能就葬送在开学第一天了。”
在这所大学里，大家上课时以寝室为单位聚集，下课后又各奔东西。
每个人似乎都很忙，没有谁还记得高中某位老师哄人的话：“上了大学你们就轻松了。”
齐乐也非常忙碌，忙着快速修学分、参加各种比赛、做一些兼职、报名技能考试。
谭钰问过齐乐为什么恨不得要把一天掰成两天用，齐乐只摇摇头，说自己想尽快毕业赚钱。
从齐乐参加讲座时听学长提起可以提前修完学分毕业，大学可以做很多学习以外的事时，齐乐就给自己定下了许多目标。
他一刻不停地鞭策着自己，生怕自己在某一天松懈下来。
除非要准备考试或参加比赛抽不开身，齐乐会在所有的长短假期赶时间回家。他现在一周几乎要和外婆讲四五次电话，用的还是那部“买来的”旧智能机。
一晚齐乐从图书馆走出去透气，他拨通外婆的电话说：“外婆，等我多赚些钱，就把你接来城里住。”
外婆只在电话那边回答：“乐乐，你好好上学，不要把自己弄得太累了。”上一次齐乐回家时眼下挂着的黑眼圈让外婆心疼不已。
外婆不懂齐乐给自己设定的目标需要付出多少努力，她只是希望她的乖孙能好好读书，慢点长大。
郭景行每周都会和齐乐联系，他也读的计算机系，时不时给齐乐分享一些前沿信息和有趣的事。
齐乐感到遗憾的是每次节假日他们都没法碰面，齐乐会在放假第一天就赶回农村。
只有寒暑假时他们能短暂见一面。
大学换了更普及的聊天软件后，郭景行拉了一个小群，群里有他、郭婕妤、齐乐和王帆。高中时的小胖子已经减肥成功、完成逆袭，现在蜕变成人帅心善、吸引别人目光的小靓仔了。
这个小群每天都很活跃，郭婕妤和王帆好像有说不完的废话要和其他两人分享。
齐乐时常想，像他们这样分散在各地却还能保持联系的友情非常难得，这些友情也是他高中时得到的宝藏。
凌晨一点，宿舍，码完代码的齐乐揉着脖颈，疲惫地闭上双眼。
他摸着鼠标，突然回想起开学前一天，他提前到益都，方便第二天上午就到大学报到。
齐乐从益都车站出来，正打算去大学附近找个旅馆睡一晚，郭景行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了。
“你今天到益都是不？现在在哪里啊？”郭景行在电话那边大声喊。
齐乐被他带得一起提高了音量：“刚到车站啊。”
“那你在车站等等，我把我爸的电话发你。今晚住我家啊，别出去浪费钱了。”
齐乐一愣，他没想到还能这样。郭家两个孩子都在首都准备进校了，他犹豫着自己去住会不会不太合适。
郭景行不等齐乐拒绝，只说：“记得联系啊，我这边忙着，晚点再找你。”
齐乐看着对方发来的联系电话无奈，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算要拒绝也必须得打这通电话了。
郭爸爸得知齐乐已经到车站后，只让他先在车站内等着，自己开车去接他。
等到了郭家的客卧，齐乐看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还放着一张纸条。
纸条写着：祝齐乐同学升入大学。
Ps：我拿自己的压岁钱买的，放心收下吧。
齐乐后来给郭景行道了许多次谢，还说等自己存够钱把电脑钱拿给郭景行。郭景行佯怒：“你把我当外人啊！就一普通电脑，客气啥。”
此刻齐乐摸着鼠标，无声叹气，心里想着以后有机会还是要想办法把钱给郭景行。几千块对于现在的齐乐来说仍是一笔大钱。
闭眼休息了一会儿，齐乐从书架上把一个礼品盒拿了下来。打开盒子将看过许多次的钢笔取出来，任由自己看着钢笔放空。
大一在齐乐拼命学习、参加比赛中结束了。两个学期齐乐都有拿到奖学金。
班主任也帮齐乐申请了一些补贴。
大学班级里，哪怕别人知道齐乐家境不好，也不会再有人去嘲笑或看轻他。
暑假回到家里，齐乐把一半的奖学金和平时攒的钱拿给外婆。
外婆推拒几次，最后眼含泪光，拿着钱对齐乐说：“乐乐长大了。”
婆孙两人都意识到，从某一刻起，齐乐明白了何为责任，并为此付出了许多努力。
大二本也该按部就班，可他们的宿舍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有一天一个自称是谭钰男友的人来宿舍找他，并试图带走谭钰的电脑。
当时谭钰刚从食堂带饭回来，看着来人立刻垮下了脸。
“小钰，我们聊聊。”男人一边说话一边去牵谭钰的手。
谭钰避开那人的手，错身走到自己的桌前，平静问道：“还有什么聊的？怎么？现在打算来抢我电脑，直接偷走我的成果？”
男人脸色难看，再次强硬伸手去牵谭钰，被谭钰啪地打开。然后男人打算去拿电脑，谭钰忍无可忍说：“你还要不要脸了？我们分手了，没什么好说的，滚吧。”
谁知男人不依不饶，拉住谭钰胳膊就将人往外拖。
今天也是怪得离奇，平时除了晚上凑不齐人的宿舍此刻竟是满员，其他室友默默看着这一幕，有人脸上的嫌弃已经藏不住。
见那男人准备来硬的，只有齐乐走到谭钰身旁，抓住那男人的手冷硬说：“放手，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齐乐和谭钰身量相仿，属于益都男性的平均身高范围。两人平时都不热衷于练大块肌肉，身上也没有赘肉，此刻看起来不怎么能震慑住人。
有了齐乐的这一举动，另一位靠得近的室友也站起来说：“不管你有啥事，别在我们这里拉拉扯扯的，快走。”
男人环顾一圈宿舍，最后深深看了谭钰一眼，放开手走了。
刚刚说话的那个室友说：“那啥，我们先出去吃饭了。齐乐，走呗。”
齐乐看着谭钰微颤的睫毛，回答道：“不了，你们去吃吧，我等下再去。”
见状其他室友也不再劝，都立刻逃离了宿舍。
谭钰此人，平时是不会和室友们一起聚餐的。大家都很忙，因此也不会特意去关注这个离群的人，他们对谭钰的印象就是不爱说话的大神。
只有齐乐平时会和他多聊几句，知道谭钰是个挺好的人。
现在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谭钰脱力坐在自己的板凳上，看着电脑问：“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齐乐答：“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那个人找得到宿舍，你得小心一点，电脑平时也收好。”
他们的电脑非常重要，平时学习的内容就算了，自己接的单或设计的项目可都在这里面，都是他们的心血。
谭钰揉揉眼，沉默很久后看向坐着的齐乐说：“我喜欢男生，天生的。刚刚那个是我前男友，他想偷我项目被我发现了，没想到我说完分手他还敢来宿舍。”
齐乐愣愣地看着谭钰：“前...男友？”
这对一门心思在学习、赚钱和回家上的齐乐来说有些超纲，他至今仍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更没想过男生之间也可以……产生爱恋。
“你觉得恶心吗？刚你斜对面那个直男都把恶心写脸上了。”谭钰看齐乐呆愣的样子就收回视线，好像很怕齐乐回以肯定回答。
齐乐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也不是恶心吧...就是……”
谭钰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些颤抖：“喜欢同性就跟喜欢异性一样啊，是一样的吧。”
齐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能感觉到谭钰有些低落。于是齐乐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是一样的。”
这件事当然藏不住，谭钰有个男朋友的事情在班级里迅速传开。寝室里有两个男生尤其受不了，每次看到谭钰时眼里的反感和厌恶藏都藏不住。
一个月后，谭钰叫上齐乐去操场散步，告诉齐乐：“我准备在校外租房子住了。”
齐乐不是木头，当然能看到班级里一些异样的眼光，也能发现室友厌恶的情绪。
齐乐只问：“近不近？会影响你上课吗？”
“不会，等我搬完邀请你来玩，行吗？”
“好。”齐乐笑着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寝室和班里那些...你别太在意。”
谭钰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前段时间的心路历程，只说：“放心吧。”
后来齐乐真的去谭钰的住处吃饭了。本来他想的是一个大学生拿着有限的生活费，在校外租房应该有些困难。可当他看到谭钰一个人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时，他觉得自己的担心真的很多余。
谭钰观察着齐乐的表情变化，忍不住笑了：“怎么，你脑补的不会是我一个人可怜兮兮，住在什么很混乱的地方吧？”
齐乐赶紧弯腰拿水果遮掩尴尬，因为他的确是这样脑补的。
那天谭钰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和齐乐聊了很多。从学习到创业再到感情。最后他还嘲笑齐乐：“你在修行吗？长这么大居然没有谈过恋爱？”
也不知是不是那天被谭钰灌输了奇怪的知识，总之夜里齐乐做了一个暧昧且破碎的梦。梦里缪云之的手背爆着青筋，狠狠刮过他的胸膛。
半夜醒来的齐乐迷茫地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