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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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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的外婆书法写得可好了，他从小也被逮着练字。”顾钧拎着送不出去的纸袋，靠着栏杆继续道：“有一年生日他外婆送了他十支钢笔。”
顾钧故弄玄虚停顿，发现没人接话又自己接道：“你还真别说，高端定制的就是好用哈。你们懂十岁拥有很多支很好的钢笔是什么含金量吗？”
郭景行心说这顾钧也忒能聊了，少爷架子是一点都没有，把他搁那儿能说一场单口相声。
郭景行无语，抬头观望天空，假装自己很忙。
倒是齐乐在一旁问：“很好的钢笔是有多好啊？”他一点概念也没有，至少他们班里平时是没人用钢笔的。
顾钧想了想，决定用金钱来描述这个好，便说：“就几万几十万吧。哈哈，不过谁家好人用钢笔写作业啊，浪费。”
没得到其余的回应顾钧也没自闭，换了个话题继续找郭景行聊。
顾钧是通过打球和郭景行熟悉起来的，后来又认识了齐乐，他打心底觉得这两人挺不错的。
齐乐缓缓眨了几次眼，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可以隔天堑，他才发现他和缪云之有多远的距离。齐乐觉得心脏被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手指跟着蜷缩。而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一旁顾钧调侃的话语随夜风飘进齐乐耳朵：“追着云之的人太多了，男生女生都有，胆子大些的还敢给他送礼物呢。云之一般当场拒绝，有时遇到太难缠的也会告知对方会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被送去做了公益，也算没白费吧。”
“之前居然还有人匿名塞礼物，也不知道是谁的，不过也捐出去了。”
顾钧又假模假样叹气：“怎么就没人给我送小礼物呢，唉，大家都没有发现美的眼睛。”
郭景行听完顾钧的一顿输出，捶他一拳说：“去你的吧。”随后两人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齐乐在一边安静听着，心里祈祷顾钧能多说一些缪云之的事，见他们转移话题后不知怎么还有些失落。
齐乐想着自己送出去的那支钢笔，是不是就是顾钧口中的匿名礼物？如果是的话，原来它早已被决定好了去处。他又想如果是送给了其他需要的人，也算物尽其用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可不知为何一股酸涩从心脏涌向全身，手指像被蚂蚁咬了一口。
齐乐眨了眨眼，将视线虚投在对面教学楼的某处，重新听旁边二人的对话。
齐乐从未喜欢过什么人，没有动心过，也不知道同性之间也可以产生情愫。
许多年后齐乐回想高中时期，他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具体的片段开启他懵懵懂懂的暗恋时光的。
或许是缪云之的两次帮助，在球场时自己下意识追随缪云之的身影。也可能是两次递水时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翼翼与紧张，被对方接过时一闪而过的小雀跃。或者是他们高中时期寥寥无几的几次对话。更早的话，就是缪云之在隔间外帮他拿掉那根拖把，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
总之在齐乐自己反应过来之前，缪云之就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他对缪云之的关注越来越多。
想不明白的情绪都被齐乐搁置在一边，他们已经高三了，他必须全力以赴。
齐乐在之前与顾钧闲聊时得知，顾钧与缪云之都是会出国的。齐乐自己也必须努力，去一所很好的大学。
高三的寒假时间不多，不过齐乐还是赶着回家和外公外婆一起过了年。
这次回家外公没来接他，外婆在村口等着他。待他们回了家，齐乐才发现外公消瘦不少，整个人看起来也不太精神。
齐乐非常担心，赶紧问：“外公，你怎么了？”
“外公老咯，前段时间做农活不小心摔倒，天冷了又一直感冒。”外公把齐乐拉进屋让他赶紧坐下，接着说：“乐乐别担心哈，等开春就好了。”
齐乐皱眉，先是认真看了外公的身体，然后又问：“去医院看了没有啊？医生咋说的？”
外婆拍拍齐乐的背，告诉他：“看了的，医生喊静养起。”说着红了眼眶。
“那怎么之前给你们打电话，都不说一下啊？我都回家了才知道。”齐乐仍注视着外公说道。
“你个小娃娃认真读书就对了嘛，管那么多大人的事干啥子。我不是好好的吗？搞快吃饭！”外公没再给他接着问的机会，让外婆赶紧去打饭。
这次春节齐乐过得并不算太开心。他在家观察了一周后，再次提出让外公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的事，并表示说自己攒的钱可以都拿出来，让他们不要担心。
可外公说什么都不肯去，先是说自己早就看了医生，每天都在吃药，只是天气太冷了一直没康复。又说大过年的去医院多不好。最后再让齐乐认真读书，专心准备高考，不要成天操心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齐乐拗不过两位长辈，只能在返校前重复几次让外公注意身体，周末要通电话。
回学校就进入更加紧张的学习阶段，每天倒数着高考的日子。
齐乐发现班里的每个人乃至整个年级，都有一股紧张感。
按大人们的话来说，人生处处是分水岭。中考时会有人说考不好人生就毁啦，高考时有人说不读个好的大学这辈子就无望咯，毕业后又有人说找不到好工作就完蛋。
齐乐也是后来才明白，对于一部分人来说，高考的确是他们改变人生的重要手段之一，他自己就属于这一部分。对一部分人来说，高考只是一个考试，他们自有自己的活法。还有些人连高考都不用参加，他们的路早已有人为他们计深远。
周末与外公外婆通话时，他们会让齐乐注意身体，记得按时吃饭好好睡觉。又叮嘱齐乐一定要认真学习，争取读个好大学。
齐乐也会问他们的身体如何，是否健康。他始终牵挂着两位长辈的身体状况，每次讲电话时都要问。
高三这一年，他经常想起缪云之，偶尔遇见缪云之，甚少和对方说上话。
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完整的周末、被压缩的节假日，写了数不清的题目和试卷，倒数的日子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后只剩个位数。
晚自习课间郭景行和齐乐在走廊边吹着风，郭景行说：“我想去首都读大学，你呢，有想过吗？”
齐乐点点头，又摇头，他说：“寒假回去我农村的校长找我聊过，班主任前段时间也帮我分析过，他们也鼓励我去首都读大学。”齐乐把两只手搭上栏杆，保持着这个姿势继续说：“连外公外婆也鼓励我去。可我也不知道啊景行。”
郭景行揉了一把齐乐的头发，笑道：“周末咱俩聊聊呗，有啥跟哥说。”
齐乐也跟着笑，调侃回去：“谢谢你好班长。”
后来他俩的确聊了，周六郭景行把齐乐接到自己家，带上郭婕妤一起分析了他们的成绩。齐乐表示如果条件允许，分也足够，他也想去首都。齐乐想外公外婆一定非常开心。
郭家父母当晚热情款待齐乐，嘱咐他高考前也不要太紧张了，劳逸结合。晚上还亲自开车送齐乐回了学校。
高考前一天齐乐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他的初中校长。校长说外公外婆让齐乐加油高考，等考完回家好好休息。
连带着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张照片，照片里他最亲近的两位家人站在村口的大树下，两人都有些局促，似乎都不习惯被拍摄。细看照片里的外公其实是有些消瘦和病态的，他对着镜头略微紧张地笑着。
不过齐乐没有放大照片研究，他走神想到他们一家都是不爱拍照的人，哪怕现在用的是智能机，他也没想过提议一家人一起拍张照片。齐乐在心里想着等高考完回家了一定要拍一张。
保存好照片，和校长又聊了几句，齐乐将手机交给班主任保管。
过去十多年的学习时光，高中三年的充实生活，仿佛都是为了上考场的这一刻。
齐乐是考完一科后会专心想着下一科的类型，他没放任自己去和同学对答案。
直至两天的高考结束，班级所有人到班主任指定的地方再次碰头，齐乐才彻底呼出一口气。
齐乐此刻突然产生了已经在益都学习三年的真实感，在这里他度过了人生重要的一个阶段。
班主任嘱咐完这些学生大小事宜，将手机还给齐乐，拍了拍齐乐的肩笑道：“好好休息一下。”
齐乐认真道谢，打算回寝室给外公外婆打电话。
许多学生奔向校门口，迫不及待与等待已久的家人见面。
突然有人大喊齐乐的名字，齐乐驻足回头，发现那人是郭景行。
郭景行大步走向齐乐，故意问：“不会今天就要收拾行李回家吧？”
齐乐笑着答：“哪能这么快。”
郭景行一把抓过齐乐手臂，带着他向校门口走去，并说道：“今晚别回宿舍了，走，我爸妈让叫上你一块吃饭呢！”
说完他又立刻补充：“别想拒绝啊，今天就是绑也要把你绑走。”
郭景行见不得齐乐高考完还要一个人回空荡的宿舍住，早就和父母商量好等考完带齐乐一起吃饭。
齐乐与郭家父母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对他们是非常感激的。他想起外公常对他说：“人要懂得感恩。”
齐乐边走边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考完试了，过两天就回家，让他们不用担心。又说待会儿要和同学家人一起吃饭。
或许是高考刚结束，齐乐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短暂放松了会儿，他不停说了许多话，大大小小的事都说给电话那头的家人听。
又或许是高考完的少年们心里都欢快着，周围人来人往无不相互交谈着，拂过脸颊的暖风让人放下警惕，齐乐没发现电话对面外婆的回应有什么不对劲。
外婆仍时不时回应着齐乐的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路上一定注意安全，最后外婆声音颤抖着说：“早点回家啊。”
晚上等他们吃完饭，郭景行又不由分说把齐乐拉上自家的车，说要绑他回家住一晚。
不等齐乐拒绝，郭景行就说：“别拒绝了学校守护神，明天回来帮你一起收拾行不行。”
见他们一家人都执着，齐乐只好笑着答应，并道谢：“谢谢叔叔阿姨，给你们添麻烦了。”
郭家父母夸他懂事，乐呵呵地把三个孩子载回家。
“对了，后天晚上篮球社聚餐，一起来吗？”郭景行喊住准备进客卧睡觉的齐乐。
话音刚落，齐乐的电话震动起来，他看到是一条来自顾钧的语音通话，对郭景行说：“稍等。”便点了接听。
“齐乐乐，后天晚上记得来啊。”顾钧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顾钧又故作伤心道：“过段时间我们都要出国了，这次不见以后你想我了可不容易见着。”
齐乐笑了，看着郭景行回答道：“好，一定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