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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系统预警：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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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是梦。
吴恙抱紧怀中的大狗，触感是一片毛茸茸。机器小狗退休后，这只毛绒玩偶接过了暖床的接力棒。在小狗的陪伴下，吴恙度过了不少辗转难眠的日日夜夜。今天怎么这么沉，他埋进大狗柔软的脖颈深吸一口气。
与此同时，一只手环住他的肩，安抚地拍了拍。
嗯？
梦里张牙舞爪狼狈不堪的人不着寸缕，老实不客气地趴了半个身子在他胸口。隔着薄薄一层睡衣，吴恙感受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很难说是因为迫人的气势还是纯物理方面的重量压制，总之他有些喘不过气。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比梦境中清晰很多。鼻梁挺拔，剑眉星目，透着英气与少年的朝气，完全符合人们对于帅气的标准认定。吴恙甚至能看清楚他右边眼角点缀着的红痣，赏心悦目得恰到好处。
——如果不是在半夜三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床上的话。
见他醒来，对方眨眨眼，琥珀色的瞳孔盈满吴恙看不懂的情绪。在这样的目光中，方才挣扎时凌厉的棱角都缓和下来。
吴恙迷迷糊糊地想，原来他眼睛的颜色是比较浅的那种。
“嗨，老婆。”男生毫不吝啬地露出笑容。
！！！
吴恙内心大地震，差点从床上弹射而起。
？这对吗！
“你现在应该睡觉，”这位不速之客却没有一点扰人清梦的自觉，重新拉过羽绒被把吴恙完整地包裹住，宽大手掌搭在吴恙腰上，“嘘，闭眼。”
这个人仿佛有某种魔力。吴恙嗅着鼻端好闻的香味，在轻声哄睡中沉沉入梦。
再次睁眼已是天光大亮，幸好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吴恙眯着眼睛，习惯性地去找床头的眼镜，左右试探却都摸了个空。
直到另一只手将他攥住。
吴恙的手残存着被窝里的热气，接触到的却是一片潮湿的冰凉，触感光滑但手指骨很硬，掌心宽厚很可靠的样子。老一辈的人常说，手掌厚实的孩子有福气。
视线模糊让其他感官更加灵敏，吴恙察觉到对方不明显的轻颤。他一向反感与人肢体接触，这只手倒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他们肌肤相贴地睡了一整个晚上，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这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了。
“你醒啦？”吴恙下意识地将对方拉向自己时，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猛地凑过来，发梢蹭过他的，亲密地贴在一起，“老婆早~”
比起前一晚的坦诚相见，他套上了吴恙熟到不能再熟的……围裙。上半身赤裸着，肩背肌肉露在外面显得精壮结实。围裙系带是吴恙惯用的长度，对他而言有些紧，掐出盈盈一握的腰线。但这一切在吴恙眼中犹如雾里看花，没有眼镜他什么都看不清。
他半靠在床边，默默挪出安全距离，一边翻找一边小声反驳：“您哪位？……”乱认老婆是病，得治。
“江邈，”对方选择性回答：“大江大河的那个江，邈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太有文化了这字儿。”他只套着一条围裙也没见丝毫窘迫，念经似的：“不过老婆，你起好早啊。我都从来没有见过早晨的老婆……”
“停一下，”吴恙竖起食指，隔空抵在喋喋不休的唇中间，“江邈同学，请问你有看到我的眼镜吗？”
江邈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捞出一副眼镜，“这种原始的东西……”这种原始的东西在他生活的地方已经很少见了。塔尖上那一小撮人掌握的基因改造技术可以有效防止眼部问题，铺天盖地的科技公司则为人们提供了性价比更高的机械义眼。
“呼……谢谢。”吴恙熟练地撩起睡衣下摆擦拭镜片上的水雾，露出一小截白嫩的皮肤。
世界终于清晰了。他收起不知不觉间流露的紧张慌乱，重新变回温润如水的模样。
“那，那个，这块矩形设备响过，”江邈突然有点儿结巴，他手里捏着一部不知道哪来的手机，“笨笨的，里面还有人说话。这就是传说中的移动情感终端吗？我没见过……我们那里没有。”
吴恙没搭话，修长的手指搭在手机侧键轻按，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柔软的栗色碎发乖巧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前，眼尾红色的小痣仿佛璀璨的宝石，经过珠宝匠人的精准计算后才小心翼翼地缀在那。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视线透过刚刚还在江邈手中的眼镜，落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空气里漂浮着洗涤剂的清香，无数微尘在阳光中跳跃。
这样的目光让江邈很难再继续理直气壮，他放低声音：“它突然响起来，我吓了一跳，又怕吵到你……拿起来的时候不知道碰到哪儿，里面就开始有人说话。”回忆起接电话时对面人惊讶且敢怒不敢言的语气，江邈勾了勾唇角，“老婆不会怪我吧？”
吴恙漫不经心地检查着手机里的新消息，挑起眼皮：“首先，我叫吴恙。”
江邈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
“不许随便喊老婆。”
那光瞬间熄了。
“好的吧，”江邈撇嘴，眉毛也委屈地塌下来，泫然欲泣的样子：“我没有随便。”接着他想到什么，咬牙切齿道：“明明是'你们这的人'比较随便。那么多，那么多人一起喊你老婆，场面壮观得很。”
什么时候有别的人喊我老婆，还那么多、那么多？
吴恙简直莫名其妙，从遇到这个人起就是完全难以解释的。但对方显然不纠结这点，对一夜之间扑在另一个人身上，从他的话听起来甚至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接受度良好：“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世界上那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我怎么会不知道。直呼你名字的人就更多了，我和他们一样吗？要是和他们一样我干脆……”
“那你想叫我什么？”吴恙好笑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手上挑挑拣拣地回复重要的信息。
“老……”
“除了这个。”
“那还有什么？哥？”江邈歪着头戏谑地问，“恙哥？”
“这倒也不必……”吴恙看着与他年龄相仿的男生，一时之间有点答不上来。2个字的名字有时就是会让人陷入一种有心无力的局促。
江邈打了个响指，从善如流道：“小恙。”他的声音干净又明亮，有一种玉石碰撞的清脆质感。
关系亲近的老师和家里的长辈都这么叫他，但江邈的声音却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吴恙从冰箱里取出几枚番茄。
“哗哗——”水流从龙头倾泻而下，在鲜红欲滴的番茄上溅起一片斑斓。它们的表皮被一双带有薄茧的手仔细擦洗揉搓着。
手机在远处震动。吴恙俯身用胳膊肘把开关顶回去，甩掉番茄和手上的水珠。
“师兄。这次是我……临时找不到老师是吗？”吴恙记下时间和教室，单手将鸡蛋磕进碗里。筷子尖挑破蛋黄，飞快地搅拌起来。电话那端是他的小导师。他们师出同门，生活上关系一直不错。不管哪个碰上急事，另一个肯定得伸出援手 。
江邈光着膀子盘腿坐在床上吹口哨，美滋滋地遥望着远在厨房忙碌的人，一边“嘬嘬嘬”地用猫条勾引脚边好奇的牛奶猫。伍六一非常矜持。它先是仰着头轻嗅，试探性地伸出舌头，红润的一小点儿接触到江邈指尖，留下微凉的触感。这是一只生下来就流浪的小猫，它深谙“有奶就是娘”的道理，尝到甜头后一跃扑进江邈怀中，油光水亮的毛软软地蹭在江邈的腹肌上。
厨房里男生用一侧肩膀夹着手机讲话，手上一刻不停。伴随着“刺啦”一声，碗里金黄色的液体滑进平底锅。另一边比较深的锅里氤氲出丝丝缕缕的乳白色雾气，将吴恙的脸遮得迷迷蒙蒙。
沸腾的水持续不断的咕嘟声夹在油烟机的轰鸣中，浓郁的蛋香让江邈非常踏实，他舒服地倒在吴恙曾经躺过的位置上。
“好的，那一会儿见。”吴恙回头扫了一眼房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不见踪影。
刚才他要去取自己换洗的睡衣给对方，江邈这么在家里裸奔总归不像回事。睡衣宽大柔软，他们体型差不多，吴恙估摸着他穿应该能合适。江邈却显得非常抗拒，说在他们那里，日常衣物是压缩存放在一种叫“量子衣橱”的设备里的。然后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吴恙没听说过的词，转换成人话大概就是：他们平常不用亲自动手穿，衣服由某种特殊材质构成，平时存放在量子衣橱中。需要的时候靠意念就可以了，脑波着装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而且穿上了也不会有任何束缚的感觉。听起来比钢铁侠还钢铁侠。
那一长串的中心思想总结下来一是嫌麻烦，二是嫌累赘，三是嫌衣服不好看。
吴恙沉思，认为症结还是在不好看上。
江邈抵死不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恨不得缩成一只球要往他怀里钻。
“咕噜 ——” 沉闷的声响突兀地打破了两人的僵持。人是铁饭是钢，不管哪个世界都不能免俗。仔细算起来，为了能到吴恙身边，江邈已经有几乎一周水米未进。
“什么声音？”
“不知道。”江邈搓搓脸，又揉一把头发，迟疑片刻补充道：“我没听到。”
吃饭是人生第一大事。
吴恙只好压着满腹疑问先解决温饱问题，并夺回了江邈“在这个家里唯一找到的可以蔽体的东西”的使用权。将重返□□的江邈被扔在了被窝里。
“自己披上，过来吃饭。”一件宽大的浴袍落在床上。
餐桌边已经妥当地摆好两只口径很大的瓷碗，红色和黄色混沌交织在里面，非常诱人。
考虑到连穿衣服都不习惯的江邈可能也不会用筷子，吴恙打开抽屉取出一把银叉。
“哎”，小臂突然被按住，“我要和你一样的。”江邈的掌心带着热意贴上来，瞳孔里隐约有光顺着纹路流转。
吴恙盯着他的眼睛忘记了言语。
回过神时，两人的碗都已剑帝。江邈正用仅剩的几根面条在汤碗里弯折出歪扭的爱心。
二人同时开口：
“你刚才……”
“好好吃饭。”
江邈闭上嘴，飞快地把面条卷进嘴巴里，一双眼睛期期艾艾地盯着吴恙：“你要出去吗？”
“对，下午临时有个讲座，你自己在家注……”
“我和你一起去呗。”那双眼睛眨来眨去，睫毛蝴蝶翅膀似的扇动。
“行吧。”放他一个人在家属实不放心。吴恙按下他试图偷渡辣椒酱的手，“前提是——”
“不能叫老婆。知道啦，”男生突然站起来，跨过桌面附身凑近他的耳畔，呼吸间带着他独有的，能安抚吴恙一夜好眠的味道。“那你是老公好了。”
“……你哪都别想去了。”吴恙面无表情地起身，收走碗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