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小夏的数学作业贼多,但都是把题打印到一页纸上发给学生做,不是好几本资料上挑着做,所以大部分学生会最后再写数学,写不完方便带回家。
卫让把数学作业带回家的原因只有一个,方便对诸暨表现他热爱学习的态度。
晚上九点半。
卫让占了厨房操作台的角落,刚写了几道选择题,他就看向厨房:“诸暨啊,够了吗?”
“过来。”
诸暨戴着一次性手套,正把虾饺装进保鲜盒。
吵架一个月后,卫明嘉和任昉终于重新达成了共识,按单双周轮流着陪卫让过周末。再之后,苏阿姨两个儿子都结了婚时不时会请假,照顾卫让更多的忽然成了诸暨。
卫让拎着试卷展示着,隔着试卷,卫让只能看到对面人的眉眼。诸暨微垂着眼,眉尾压得很平,睫毛长得过分,漂亮得出奇。
见面第一眼,不怪他把诸暨认成了女孩子,不过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很快——
“比起陈琦,我只提早认识你两年啊。”
“第六题,再写写。”诸暨说:“两年,怎么了?”
卫让挑眉道:“两年,好像不够啊。”
没有回答,觑着诸暨一如既往冷淡的表情,卫让心里的成就感又飘了起来,飘得卫让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
“那要怎么样才够?”
耳边的语气很轻,甚至显得温柔。
卫让一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够啊。”
没有回答,诸暨抬起眼:“卫让,不说吗?”
对面人的眼睛里氤氲着浅浅淡淡的,温和的笑意,连红痣上的红都温柔了下来,卫让心里猛地挑起了一股劲。
沉默,沉默。
院子里的广场舞,早上一波,晚上一波,激情洋溢的舞曲中头发花白了的老头老太太们,跳出了未来,跳出了风姿。
卫让缓缓偏过头,盯着窗户上诸暨的影子,慢悠悠地说:“平平淡淡才……”
呲呲呲——
楼下广场舞的音响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刺得耳膜都要卒了的声响。
紧接着,一波一波‘爱’奔涌而俩。
“我的爱~,我的爱~我的爱~我的爱~”
在窗外的一声声‘爱’中,卫让硬生生把话头截住,转回目光,收了卷子,掌心按住了面前人的后脖颈。
掌心用了点劲,弄得面前冷淡的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卫让说:“诸暨,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诸暨沉默地看着卫让。
窗外聒噪的嘈杂声里,卫让看着诸暨瞳孔中映着他的身影,盖着脖颈的手忽然热了起来。
没两分钟,楼下有好玩的老太太,直接拿起话筒开始了激情相亲:“老刘,你不是喜欢老宋了,这好气氛,不说两句?”
“老刘,幸福在眼前,莫抛弃,莫放弃啊。”
“爱~,爱~,爱~,爱不停~”
心脏上的劲越来越紧,掌心也越来越热,卫让隐蔽地将掌心挪走的瞬间,这份沉默被诸暨主动打破了。
“卫让,把下午买的芒果递过来。”
卫让飞快地挪开了手,瞬间,掌心冒出了潮湿的汗意,他快步走过去拎起芒果,活像要递的是速效救心丸。
芒果已经熟透了,空气里挤着厚重的香甜的味道。
广场上闹了一会儿,也消停了。卫让心里那股劲跟着彻底松了下去,他半靠着冰箱,看着诸暨。
诸暨给芒果削了皮,装进了盘子,然后走到水池边洗手。
卫让眉头轻轻拧住,表情沉得能滴出水来,问:“ 诸暨,你对芒果过敏?”
任由水龙头的水冲过他的指节,诸暨说:“没有。”
卫让握起诸暨的手,上边没有一丁点过敏的痕迹,但他眉头拧得更紧:“没有什么?那你为什么洗三次手?切个芒果,至于挤三次洗手液?”
诸暨抽出手,用纸巾擦干指缝沾着的水珠:“没有,只是忽然不太喜欢闻这个味道。“
卫让打量着诸暨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他还是问:“分化期的Alpha可能会对曾经不过敏的东西过敏,你确定你没有不舒服?”
“没有。”
诸暨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装着芒果的白瓷盘子。
“没有?连盘子上沾着的味道也能闻到?”
卫让端起削好的芒果就倒进了垃圾桶,又把垃圾袋绑起来扔到了门外。做完这些,他才又回到厨房。
盘子和削皮器也被洗得干干净净,卫让说:“以后家里不要买芒果了。”
翌日下午。
卫让吃完晚饭回到教室,刚坐到座位,就被一脸沮丧的陈琦抓了个正着。
“让哥,让哥,你今天不和我打牌,就是没把我放在心上,就是厌恶我,讨厌我,不把我的失恋当一回事。”
陈琦占了卫让前座,把一沓牌扔到了桌子上。
卫让扫了一眼扑克牌,说:“不是我不把你的失恋当一回事,主要是你失的太频繁了。”
“怎么就频繁了?”陈琦悲愤欲绝地说:“距离我上次失恋已经足足过去了三天,三天!”
“你说我情路怎么就这么坎坷呢?”陈琦说:“上次,问了一句星座,我就说我是水瓶座呗,怎么的了,然后就不说话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这次,我靠,人家根本没看上我,看上的是我的信息素!”
“没事,至少看上了信息素。”关镇正好经过,一听是八卦,立马搬了个凳子凑了过来:“也有机会,别沮丧。”
陈琦悲极生怒,一拍桌子:“什么!今天中午一进食堂,我就碰见她了,她上来二话不说,直接问我——朋友,考虑用草莓味的麻辣鸭血统治世界吗?明天开始我们就组成草莓麻辣鸭血组合,横行世界。”
“……”卫让眉心无语地跳了下:“草莓味的麻辣鸭血?”
“是啊,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直接拿出瓶没标签的药让我喝,说喝下去信息素的味道会时时刻刻维持在峰值,浓度最高,味道最大,但不会引起信息素失控!”陈琦说:“她是草莓味,我是麻辣鸭血味,马上就要让食堂被草莓麻辣鸭血统治。”
卫让拍了拍陈琦的肩膀,安慰道:“失恋就失恋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来玩牌,玩牌。”
关镇边发牌边说:“陈琦,陌生人给的,没标签的东西,不是从正规商店买的东西,千万别脑子一热,就进派出所了。”
“切,我是那种傻缺,我当时还问她有没有检验报告来着,没标签,有检验报告也行啊。” 陈琦扬了扬手里的牌:“不说了,不说了,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啊,看我陈琦不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
卫让随意整了下牌,一副懒得好好玩的样。
陈琦扔下六张串子,得意地扬眉:“知道了,知道了,有人要吗?”
关镇跟着打了个串,卫让没跟。
陈琦又打出六张串子压死,虚伪地唉声叹气:“卫让,一天来看你的女生都能组成两只足球队了,你手气很差吧?”
卫让随口应道:“是挺差的。就玩几盘,你赢够了就把牌收起来。今天是小夏的晚自习。”
陈琦眉飞色舞地扔出三对连对:“知道了,知道了,看来人也不能太受欢迎。”
“卫让,你也是。”关镇排了排牌,没跟:“大课间被那些女生当猴一样看,竟然能睡得着。”
“要是有人愿意那么看我就好了,”陈琦说:“让让,被那么多女生看着,你什么感觉?”
卫让:“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陈琦八卦道:“就是那种被人看着感觉有点不自在那种,一回都没有。”
不知怎么的,诸暨昨晚注视着他的目光又出现在了眼前,眼神漆黑得带着点似有似无的意味。
卫让随手扔了个王炸,说:“没感觉。”
陈琦猛地跳起来,鸭子嗓把天花板都要戳开了个窟窿:“艹,不怎么?不怎么你直接打出来个王炸。”
关镇打趣道:“卫让,你有情况啊。”
卫让随手又扔了个炸弹,连着一长串连牌,直接打完:“真没有。”
陈琦直接把牌扔了,耍赖似的瘫到椅子上:“不玩了,不玩了,太欺负人了,一点也不让着点可怜的青春美少年。”
关镇刚准备幸灾乐祸两句,就见霍蓉急匆匆地跑进教室,他连忙扔下牌跟了过去。
霍蓉连看都没看一旁的关镇一眼,翻出包里的阻隔贴就往外走。
关镇拽住霍蓉的袖子:“怎么了?”
霍蓉一把扯开关镇的手,说:“没事。”
关镇低头看到霍蓉红斑点点的手背,表情当即冷了下来,他把霍蓉的袖子挽到手肘,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表情冷得和打了霜一样,整片手臂上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凸起的红点。。
关镇逼问:“霍蓉,是不是关月,你是不是对芒果味的信息素也过敏?”
霍蓉被关镇看得眼神躲躲闪闪,低声道:“没事,不疼。关月信息素暴动了,她心脏不好,承受不了那么高的信息素浓度,我得赶紧去送抑制剂。”
说完,她两只手用力地扯开关镇就往外跑。
关镇急忙跟上,在后门拦住了霍蓉:“不行,她是A级,信息素暴动后浓度太高,你确定你不会过敏性休克?”
霍蓉急得抹着眼泪,豆大的眼泪不住地滴到地上,问:“那怎么办?如果被老师知道,关月又只能待在医院,你是Alpha,也会被她影响,我总不能让你去——”
“我去,她在哪?”卫让接过霍蓉手里的阻隔贴,转头看向陈琦:“你的信息素浓度检测手环借我。”
“器材室,关月在器材室。”霍蓉说,“卫让,还是你想的周到,还想着拿信息素浓度检测手环帮关月检测信息素稳定了没有,我都急昏头了。”
“倒也不全是,主要是诸暨不喜欢芒果味。”卫让戴上手环说。
陈琦一脸懵:“啊?信息素沾上也就停留一会儿,用不着吧?”
“万一遇到了,怎么办?”卫让边往外走边说:“那我不得躲起来,等没味了再过去?”
-
体育器材室在五楼,一班在六楼。
坐在诸暨的位置,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是谁刚进了器材室。
两分钟前。
诸暨看到卫让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侧着身走了进去。
器材室窗户上挂着的深蓝色遮光窗帘被拉得一丝缝隙也没有,长出来的一截堆在了窗台上,严严实实挡住了诸暨的目光。
抽屉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又两分钟,没有人影出来,诸暨点开了消息。
是一张照片。
昏黄的夕阳照在阳台上,阳光的白色墙壁被照得发旧,蓝心玉静静地坐在轮椅上。
她脸色苍白,神色漠然,沉默地看着脚上的锁链。
锁链很细,由一小节一小节的黄金环扣扣成的,用点力就可以折断,可是她再也没有勇气去碰。
十岁时,诸暨报了警,称蓝心玉被非法囚禁。警察来时,蓝心玉言笑晏晏,三言两语就劝走了警察。
诸暨指腹摩过照片上的锁链,停在锁链上系着的金锁。
一般无二的夕阳,落在教室窗沿上,蔓延到桌子上,朝手机里的照片扑了过来。
和照片中璨黄的夕阳混在一起。
手机不停震动。
是新消息。
【诸明远: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链子,现在还在我书房的箱子里,我为她保存得很好。】
……
手机还在不断收到消息。
诸暨沉默地看着信息。
【诸明远:像我们这样的人永远没有资格被爱。】
【诸明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不论你装出什么虚假的模样,也会被无情戳穿。】
【诸明远:他们会慢慢地,谨慎地实行逃离的计划。】
……
突然间,一张格格不入的信息冒了出来。
【卫让:诸暨啊,要怎么样才能永远有名有分地缠着你?嗯?】
看着消息,诸暨无声地弯了下嘴角,长而内敛的眼尾也跟着轻轻弯起,朝器材室紧闭的门上扫了一眼,然后,他打开聊天界面,点了下输入框,没有输入。
半分钟后,又是一条格格不入的新消息。
【卫让:一起长大的关系就够了吗?】
诸暨关掉聊天界面,走到何禧身边,问:“可以帮个忙吗?”
何禧一脸惊喜地从作业中抬起头,说:“可以啊,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诸暨:“英语作业收齐了吗?我送过去。”
何禧茫然地反应了两遍,确定没听岔后,她指了指作业说:“学神,你是想帮我送作业吗?”
诸暨淡淡地嗯了一声,视线又在五楼紧闭的门上转了一圈。
英语老师的办公室恰好在五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