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暴雨夜曲 ...
-
药理实验课
解剖楼三层的玻璃窗上凝着水雾，沈南星盯着试管架上排列的药剂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校服第二颗纽扣的裂痕。那是父亲摔碎全家福时飞溅的玻璃划破的，此刻在实验室冷光下泛着细碎的蓝。
“第三组，林霁、沈南星。”
教授念出分组名单时，她手一抖，浓盐酸滴在实验报告上，蚀出一个焦黑的洞。斜后方传来椅子拖动的轻响，林霁的白大褂掠过她手背，袖口檀木佛珠擦过不锈钢台面，发出寺庙檐角风铃般的清音。
“离心管要斜45度震荡。”他伸手扶住她发颤的手腕，医用手套的橡胶触感冰凉，“像这样。”
沈南星猛地抽回手，试管架上玻璃器皿叮咚相撞。林霁的睫毛在护目镜后低垂，正用移液管精确抽取0.5ml酚酞试剂——那是她刚才反复调整三次都未能精准控制的剂量。
窗外闷雷滚动，雨滴开始砸在玻璃穹顶上。
---
暴雨将至
苏晚晚叼着奶茶吸管冲进实验室时，暴雨已经倾盆而下。她的蕾丝裙摆沾着泥点，却不妨碍她把手机怼到南星面前：“解剖社招新海报！林霁当指导学长哎！”
手机屏幕上，林霁握手术刀的手指骨节分明，腕间佛珠被P上粉红滤镜。沈南星别过头，撞见实验台上反光的《药理学期刊》——最新论文标题刺痛瞳孔：《论苯二氮卓类药物对创伤记忆的干预作用》。
那是母亲每晚服用的安眠药。
“移液管。”林霁忽然出声。她慌乱接过时，指尖蹭过他掌心陈旧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生物竞赛时，他徒手接住她打碎的烧杯留下的。
雨声渐急，通风口灌进潮湿的风。
---
暴雨围城
最后一组数据记录完毕时，整栋楼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幽幽亮起，映出沈南星惨白的脸——父亲再婚请柬从书包滑落，烫金字体在绿光中狰狞如蜈蚣。
“电路故障，所有人原地等待！”
人群骚动中，林霁摸黑找到总闸箱。他白大褂下摆扫过她小腿时，佛珠与金属扳手碰撞出清响。忽然一道闪电劈亮窗户，沈南星看见他锁骨处贴着创可贴——是上周她失手打翻骨锯划伤的。
“别看。”他抬手遮住她眼睛，掌心有龙胆草苦涩的药香。黑暗中有玻璃碎裂声，她攥紧请柬后退，锋利的纸边割破指尖。
---
雨夜剖白
重启的灯光刺痛瞳孔时，实验室只剩他们。沈南星蜷缩在角落，请柬碎片雪花般散在脚边。林霁的白大褂披在她肩上，还带着解剖室福尔马林的冷。
“便利店还开着。”他晃了晃伞柄上滴水的佛珠，“关东煮能暂时提高血清素水平。”
雨帘中的路灯像浸水的琥珀。沈南星咬住贡丸时，汤汁溅在林霁的解剖笔记上，晕开“海马体”三个字。他突然用红笔圈住被弄脏的字迹：“记忆形成的关键部位，也是PTSD患者最常出现异常的地方。”
她捏扁纸杯的手顿住。
“裂缝里能长出新生的肉芽组织。”他擦去她指尖凝固的血渍，碘伏棉球晕开晚霞色的痕，“但需要光照进来。”
玻璃上的雨痕将他们的影子扭曲成拥抱的姿势。
---
暗潮涌动
苏晚晚在宿舍楼前截住他们时，暴雨正酣。她晃着拍立得照片大呼小叫：“你俩在便利店门口好像偶像剧海报！”照片上林霁的伞倾向南星，佛珠在她发梢荡出虚影。
沈南星抢过照片的手在抖。背景里，穿皮衣的短发女生正将相机对准程让——那位总在模拟法庭大杀四方的毒舌律师，此刻蹲在屋檐下喂流浪猫，西装口袋露出半袋猫粮。
“那是许昭昭，我表妹！”苏晚晚压低声音，“她说林霁书柜里有本贴满银杏叶的解剖图谱……”
惊雷炸响，沈南星怀中的《格氏解剖学》跌落。书页间飘出张泛黄书签——叶脉间钢笔写着：2012.10.23。正是母亲吞安眠药送洗胃的日子。
林霁弯腰拾书的动作滞了一瞬。他腕间佛珠内圈闪过数字，与请柬上的婚礼日期严丝合缝。
---
雨夜终章
凌晨三点的解剖室，沈南星对着3号标本柜发呆。树脂封存的玫瑰标本里，卫矛叶金粉标注的日期正在渗血般发亮。身后响起橡胶底的脚步声，林霁的影子覆上玻璃。
“当年生物竞赛的玫瑰标本，”他声音裹着夜雨的凉，“叶脉里混着你的血。”
手机电筒光扫过他胸牌背面，那张本该在图书馆遗失的银杏书签赫然在目。叶柄新增的小楷洇着墨香：「第九肋间神经痛始于你转学那天」。
远处救护车鸣笛穿透雨幕，像极了母亲洗胃机的嗡鸣。沈南星握紧蓝宝石纽扣，突然看清佛珠刻着的梵文——是往生咒最后一句。
“有些愈合，”林霁将葡萄糖块放进她掌心，“从承认伤口开始。”
雨停了，第一缕晨光刺破标本柜玻璃。那只父亲婚礼请柬上的烫金喜字，正碎成万点浮金，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