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门之隔 ...
-
好疼……
好疼啊。
浑身都好……疼……
呼吸……不过来了……
会死吗？
不行，不能死，还有人在等他。
楚凌天意识浮沉，一个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草，在他几乎彻底湮灭的意识中亮起。
“跑……”
楚凌天手指抽动，开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四肢百骸却传来破裂的痛感。
他手指扣进石缝，指甲翻裂，露出染血的白骨。
“嗬…”
低哑的嘶鸣从齿缝里溢出，猛地一用力，终于托起了残败不堪的身躯，摇晃前进。
楚凌天就这样那蹒跚又坚定地挪动，身后拖出长长的黑色痕迹。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楚凌天都快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时，终于看清了光亮。
涣散的瞳孔聚拢，带着凉意的空气大量涌入肺部，冰冷的身体似乎又恢复了温度。
楚凌天颤抖着抬脚……
“呃啊啊啊——！！！”
体内被种下的毒力烙印骤然爆发，楚凌天重重砸在地面，猛地蜷缩起来，皮肤瞬间变紫，凸起青筋一样的纹路。
眼球快要蹦出眼眶，口鼻也溢出黑色浓稠的血液。
他逃跑被发现了！
楚凌天染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光亮，手指扣入地面，拖着快要炸裂的身体，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了一寸。
“嗬啊……”
疼痛不断再加剧，楚凌天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起来，手指就像是一根蛛丝，吊着身体这块万斤重的巨石。
身后那个人的气息在不断靠近，楚凌天一点点泄力。
在光亮消失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
“小楚！！”
眼皮彻底闭上，干裂的嘴唇却终于扬起。
秦明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面前的人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样子。
他颤抖着着上前，手指放到楚凌天鼻下。
一秒，两秒……
微弱到不可察的气流擦过手指，秦明苍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下，又哭又笑地去背楚凌天。
“幸好…幸好…幸好我没来迟。”
蔺流来到的时候，秦明苍刚把楚凌天背上。
他面无表情看着秦明苍。
见他来，秦明苍胡乱擦了把眼泪：“古月，我们快先把小楚带回去，他受了很重的伤。”
漆黑的眼睛瞥了眼楚凌天。
灵根半废，浑身的毒。
又看向秦明苍，他自顾自地背着楚凌天往前走：“小楚你别睡，千万别睡啊，我是秦明苍，你安全了现在……”
衣袂擦过，扑鼻而来的只有难闻呛鼻的毒药味，蔺流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
秦明苍走出去一截，见古月方没跟上来，疑惑回头。
“古月？”
蔺流睨眼侧头：“你先走。”
秦明苍虽有疑问，但当务之急是带楚凌天先去医治，来不及想那么多，就只是微微抿唇点头。
“好。”
等到人走远，蔺流才终于动了，朝着一个方向，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去。
药毒元婴早就来了，一直忌惮看不出修为的蔺流，就躲在林子深处。
一见人往自己这边走，撒腿就准备跑。
边跑还边疑惑回头。
这人怎么一直不紧不慢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不管他怎么提速，那个人总是在离自己那么远的地方跟着。
额角冷汗滴落，喉结滚动，药毒元婴暗骂一声，尝试放缓速度。
然而他速度才慢下来，那个人离他居然只有了十步的距离！
瞳孔骤缩，药毒元婴不敢再尝试，全速逃跑。
但那距离却是再也没有变过。
背后完全被冷汗浸湿，药毒元婴心中突生无力感。
他不是没有试过攻击，结果什么毒粉、毒虫、暗器，甚至是灵力，都完全无法打到那个人身上，好像蒸发了一样。
任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找不出能破局的办法，药毒元婴干脆停了下来。
他才一停下，蔺流就到了他面前三步距离。
药毒元婴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镇定，先行开口：“我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误抓了那小子做药人，但他那一身毒只有我能解！
我定会配合阁下竭力救治，还有我这一身宝物都可以送给阁下！还望阁下能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命！”
蔺流静静看着他拿出的那一堆宝物，忽而唇角勾起。
药毒元婴一喜，以为稳了的时候，胸膛刺进了一柄剑。
瞳孔缩紧，愣愣看着那柄剑在自己胸膛搅动，然后向下往自己元婴划去，他终于慌了，双手握住剑身就跪下去，血液顺着毒液往下落。
“别…求，求别杀我……我还有…我还有其他宝物…我有好多药re……”
咔——
未尽的话语随着元婴破碎的声音共同湮灭。
蔺流睨着被墨绿浓稠液体侵蚀一片的回纹剑，眼中闪过嫌恶，灵力翻涌，和那个药物元婴共同化成尘埃。
“废物，居然能让人跑出来。”
*
同福客栈。
秦明苍帮楚凌天简单清洗包扎完后已经是后半夜，古月方还没有回来。
他坐在床边，看着烛光下楚凌天不安稳的睡脸，心揪喉梗，最终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息。
楚凌天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但是一些内伤他不会治，只能等古月方回来。
古月方……
秦明苍眨了眨眼，才回忆起在听到楚凌天惨叫之间的事情，脸颊慢慢变红，用手捂住脸：“不是啊，怎么就说出来了……不对，没说全……”
“啊啊啊啊！”
秦明苍压低声音尖叫，突然从凳子上蹿起，走到门板面前指手画脚。
“秦明苍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兄弟有非分之想？你怎么能上头呢？万一人家不喜欢你，你表白不是小丑吗？
不对啊，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啊，不对不对，万一给他造成困扰，以后见我都不好打招呼了怎么办？
啊啊啊我服了，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是给，结果对着兄弟就犯花痴了靠！他奶奶个三角篓子的，伊朗这个导弹……不是我在干什么？”
秦明苍仰天长叹，无力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古月他刚才反应好像不太对，虽然表白没表全但好明显啊，他不会是嫌弃我了吧？
绝对是！不然为什么态度那么冷淡……秦明苍你个蠢货，看人家祝福语写你名字就上头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眉眼耷拉下来，抽噎两下，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抱起膝盖。
“为什么我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小爷好不容易喜欢个人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兄弟……”
“还有古月方这个神经病，也不给个准信就冷暴力我，小爷又不是冰箱，不需要制冷啊……”
叽叽喳喳又扯了一堆，说道后面他已经把头全部埋进自己膝盖里，声音闷闷，隐隐有了哭腔：“老妈，我想你了……”
一门之隔外。
蔺流长立于门前，抱臂勾唇。
听到秦明苍情绪开始不对劲，才提脚推门。
“嗷——”
秦明苍正准备低低啜泣一下纾解心情，后背传来的力道就让他往前滚去，瞬间什么伤春悲秋的心思都没有了，张嘴就准备骂。
“你他……古，古月，你回来了哈，哈哈……”
看清来人，秦明苍脑子顿时空白，心虚错开目光，一会挠挠头，一会去剪灯芯。
“哈哈，你回来了。”
蔺流玩味看着他毫无章法的忙碌，在差点撞倒屏风时，手指一抬，秦明苍稳住了身形，脸却更红了。
“你在干什么？”蔺流若无其事开口。
秦明苍张口欲言，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僵硬转过身，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蔺流好笑：“行了，别玩了，看一下楚凌天的情况吧。”
“啊，哦！”秦明苍思绪被拉回，不敢再去想刚才的蠢事，赶紧走到楚凌天床边，恢复了严肃，
“小楚的灵根裂了，身上全是鞭痕，我给他把脉发现他脉象紊乱，中了很多毒，我只看出陨仙散、相思缠和笑春风三种，其他太杂了无法辨认。
他的外伤我已经处理好，心脉也用灵力护住了，但解毒我不会。”
秦明苍跟古月方解释情况，眉头始终皱得很紧。
蔺流颔首，上前抬起楚凌天的手腕，过了一会道：“他体内被种了毒引，这也是那么多毒能在他体内共存的原因，如果想解毒就得先把毒引拔出。”
秦明苍眼睛一亮：“怎么拔？”
斜瞥他一眼，蔺流放开楚凌天的手，掐了个净尘决给自己：“这个毒引是一个神魂烙印，除了种下之人，无人能解。”
秦明苍一愣，捏紧衣袖，不死心追问：“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
还不等秦明苍激动，古月方紧接而来的话就让他再度陷入沉默。
“大乘以上修为。”
大乘以上修为，还能有谁？
闲云来。
但秦明苍敢把楚凌天交给闲云来吗？他不敢，但不得不。
无论他选择什么，对蔺流来说都是有利的。
楚凌天能一直是废人最好，回到天玄宗医治也没问题。
魇罗那边早已经万事俱备，无论如何楚凌天都不可能好过。
而只有楚凌天不好过，他才能活。
睫毛随影下的眼睛忽明忽灭，蔺流定定看着秦明苍，等待着他的选择。
空气格外安静，只有油灯忽明忽灭。
沉默了许久，秦明苍才干干开口：“我们明天出发，去焚天谷。”
蔺流眼中寒意一闪而逝。
“焚天谷？”
秦明苍郑重点头：“对，天墟海入口不知道在哪，只剩下焚天谷一个选择了。”
蔺流微扬起下巴，有些诧异：“但他去了焚天谷可就从此不归路了。”
毕竟他从秦明苍口中得知的焚天谷剧情里，楚凌天重塑灵根后修习的功法是需要日日采补的。
秦明苍一时语塞，垂下脑袋。
确实，他从始至终都是为了让楚凌天脱离泥沼。
但现在，楚凌天不入泥沼就会没命。
如果他当时拼尽全力拉住小楚，或者提前混进天玄宗去救小楚，更甚至一开始就拦住他……
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秦明苍缓缓弯下腰，把脸埋进手掌。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一门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