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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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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谨言一瘸一拐回到家,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灰头土脸,脸色苍白,只有额头上那红色伤痕是醒目的。
他的衣服已经不成样子,一缕一缕地垂着,他亲眼看着谭贺林用刀将它划出一道道凌乱的痕迹,竟然神奇地没有伤害到他。
他将衣服脱下,扔进垃圾桶,捞起裤腿,腿上有多处擦伤,膝盖上的淤肿格外严重,淤肿处的皮肤呈现出青灰色。
用冰块敷在上面,似火烤般灼热,一会儿,受伤的地方灼热不再,疼痛也随之减缓。
陈谨言在想如何跟沈钰琛解释,他还记得谭贺林贴在他耳边说的话:
“你报警没用,你也踢了我一脚,这里没有监控,我可以说咱们是在互殴。”
他用手背拍打着陈谨言的脸,似确保他在认真听着。
“你如果告诉沈钰琛,那更好玩了。”
陈谨言听见沈钰琛这三个字,眼神直直盯着谭贺林。
“他爸都进去了,我不介意再把他弄进去,他如果想替你出头,要么进医院,要么进牢里,你来替他选吗?”
陈谨言感到心慌,他摇摇头,不愿再回忆谭贺林刚才的警告。
他进浴室草草冲洗掉身上的污垢,整个人已是疲惫不堪,他将身体摊开,呈大字躺在床上,想以此减轻身体的不适。
飞蛾围绕着日光灯旋转,陈谨言盯着飞蛾出神,不知不觉竟熟睡过去。
沈钰琛下班后没看见陈谨言,电话打过去也无人接听,他急匆匆赶回来,就看见双手放在胸前,一副平稳安静的睡颜。
他本不想弄醒他,可在灯光下,陈谨言额头上的伤痕分外显眼,他的皮肤在伤痕映衬下毫无血色。
他坐在床沿,伸手抚过他的伤痕,他怕弄疼他,所以动作格外轻柔,仿佛没有触碰到一般。
他捏了捏陈谨言下巴连接着脖颈处的嫩肉,这一小小的动作,却让床上的人惊醒过来,随后作出捂住咽喉的防卫动作。
“抱歉,把你吵醒了。”沈钰琛牵住他不安的手,柔声道:“做噩梦了?”
陈谨言缓过神来,迷离的眼神变得澄澈,呼出一口气,卸下了防备。
“我忘记来接你了。”他边说边搓揉着头发,手指不经意触碰到额头,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红肿得更厉害了,他想到,将自己受伤的部位欲盖弥彰地用被子遮掩住。
“你额头怎么了?”沈钰琛询问道,不由分说检查起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陈谨言身上的被子被捞开,他赶忙扯回来重新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天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他背过身说道,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让我仔细看看,都让你别出来送我了,现在倒好,自己还受伤了。”
沈钰琛脱掉鞋子爬上床,他将陈谨言圆滚滚的脑袋转过来,红肿的部位有些醒目地刺痛他的眼睛。
“肿这么厉害,药也不涂。”
他对陈谨言轻声责备道,随即下床翻找外用药,才发现他们之前根本没有买过。
“等一会儿,我去买点药回来。”
他立刻穿上鞋子往外走,陈谨言从床上起来,在后方抓住他的胳膊。
“不用,明天再说吧,大晚上别出去了。”
他跪坐在床上,短裤下的淤青一览无余。
沈钰琛回过头,看见这些大大小小的擦伤,急得快要跳起来。
“怎么腿上也这么多伤?你是去打拳击了?”
“摔了一跤,那不是全身都可能有伤吗...”
陈谨言低着头,因为撒谎,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沈钰琛以为是自己太过暴躁让他觉得委屈,骤然间温和了语气:
“好了,快去床上躺好。”
他将陈谨言推推抱抱移动到床内侧,手指蜻蜓点水般抚过他腿上的淤痕。
“这么严重,必须要上药呀。”他叹了口气,捏了捏陈谨言柔软的耳垂。
“等我回来。”
说完,沈钰琛匆匆朝外走去。
陈谨言看着他出门,烦躁地用被子盖住脑袋。
谭贺林面带笑意的神情在他脑海里闪现,他顷刻有种不想去上学的冲动,一想到谭贺林的脸,恐惧就像蚂蚁般游走全身。
不到五分钟,沈钰琛小跑着回来,微微喘着气。
他一进屋来不及换鞋,就坐在床沿上给陈谨言上药。
将膏药在掌心搓揉得温温热再抹上去,效果会更好,这是卖药的姑娘告诉他的。
他轻轻将掌心里粘稠的药剂敷在陈谨言受伤的部位,每敷一次就抬头看看他的表情。
“不疼。”陈谨言先感觉到一股暖意,随后膏药渗入肌肤,涂抹之处由内而外释放出热量。
“呵,那是因为我手艺好。”
沈钰琛把他能触碰的地方都涂上厚厚一层药,一盒药剂用去了三分之一,他将剩余的药放在床头柜上,打算明早起来再涂一次。
他瞧见垃圾桶里像碎布一样的东西,弯腰准备拿出来看看,刚捏在手里,还没看清就被陈谨言一把薅过去。
他将碎布重新揉作一团,按压进垃圾桶。
“这是什么?”沈钰琛凑过去问道,身上的油烟味太大,使他没有靠得太近。
“就是那个...我不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嘛,衣服都给擦破了。”
陈谨言揉着后颈说道,他的上眼皮眨得很快。
“可我看着像被剪碎的一样。”沈钰琛面露疑惑,继续追问着。
“唉,因为我觉得这件衣服破了就不能穿了嘛,就想拿来做个拖把用用,直接扔了怪可惜的。”
沈钰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点点头,笑了起来。
“那看来你是制作失败了?”
“对,所以还是扔了吧。”
“可惜,这件我们可是买的兄弟款呢,下次再去买一件吧。”
沈钰琛谄媚地眨眨眼,却看见陈谨言露出苦涩的笑容。
“你居然把我当成兄弟。”他喃喃道。
沈钰琛心跳停止片刻,心想不和我做兄弟难道是想...
他刚想问一问,陈谨言整个人便猛地扑到他身上,携带一缕沐浴后的香气。
他猝不及防接住他,也顾不得打工后身上不算好闻的气味。
“钰琛,谢谢你。”陈谨言捧着他的脸,嘴角止不住上扬,看上去格外兴奋。
“我以后也会把你当亲兄弟一样照顾的。”他拍了拍沈钰琛的肩膀,神色坚定,像是在许下承诺。
沈钰琛一口老血差点被气出来,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
他不情愿地推开陈谨言,拿着换洗衣物溜进了浴室。
洗完澡他就把作业摆在桌上,在学校争分夺秒地完成了大部分作业,带回来的也写不了多长时间。
略带敷衍地写完,沈钰琛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他随手抹掉带有困意的眼泪。
床上一片宁静,只有他翻动卷子和笔尖摩擦的声音,他以为陈谨言早就睡着了,蹑
手蹑脚爬上床,却和他清醒的视线迎面对上。
“睡了。”沈钰琛瞟了眼手机,还差一刻钟到十一点。
他关掉灯,昏暗的月光透进来,反而能更清晰地看见对方的面容。
陈谨言将夏凉被分给他一半,他搭在肚子上,手脚赤裸在外面,还是觉得有些闷热。
“现在还疼吗?”他问陈谨言。
“不疼了。”陈谨言转过身,他们俩处于一个面对面的姿势。
陈谨言欲言又止的样子被沈钰琛看在眼里,他安静注视着他,等他开口。
“我明天不想去学校了,想请个假。”陈谨言眼神飘忽,说得不太自在,反而让沈钰琛体味到他内心的委屈。
他避开陈谨言受伤的部位,不动声色地抱住他,耳语道:
“我去帮你请假,这周就别去了,在家里好好休养。”
“早上我给你上药,中午你自己也要记得上药,晚上我再买些药回来。”
“冰箱里有解冻的肉丝,中午你拿出来炒着吃吧,去外面吃也行。”
“你今晚是不是还洗澡了?你擦伤的地方暂时还不能洗澡...”
沈钰琛事无巨细地嘱咐着,陈谨言时不时地回应一声,显得兴致不高。
“你是不是嫌我太啰嗦了?”沈钰琛捏着他的脸颊问道。
陈谨言回过神来,贴着枕头摇摇头,像是在用头部撞击着枕头。
“怎么会呢。”他将脸埋入沈钰琛的胸口说道。
“我看你都要听我说的睡着了,我有这么催眠吗?”
他把脸埋进陈谨言的头发里,叹了口气,“算了,不和你计较,好好休息伤口才能好得快,睡觉吧。”
“晚安。”
“晚安。”
这一周的剩下几天,陈谨言都没去学校。
他白天在屋里看看书,疲乏了就出去溜达几圈,在他们快要放学的时候又赶忙回到家里。
谭贺林每天晚上八点准时打来电话,他都没有接,他甚至担心他找上门来,其他时间都习惯性地锁上门把自己关在家里。
他的擦伤很快开始消肿,形成浅浅的灰色印记,在额头上倒也不显眼,沈钰琛又买了些去疤痕的药。
因为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在家,沈钰琛中午也没留在学校吃饭,而是赶回来在家里和陈谨言一起吃。
陈谨言觉得这样太麻烦了,沈钰琛却不以为意,他似乎忘了在他搬进来之前,陈谨言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短暂的周末即将过去,陈谨言的伤口已经无碍,只是按压住还会有隐隐地疼痛。
但他的心情却越发忐忑,像即将行刑之前所历经的煎熬。
他依旧不想去上学,谭贺林是一个原因,可也不仅仅因为他。
他发现上学并不快乐,他没什么朋友,教学的课程也让他感到乏味。
他看着一旁给他讲解新知识点的沈钰琛,这才感受到世界的些许温暖,不想上学这件事就变得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