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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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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色已经暗沉下去,屋内光线不是很充足,迟栖在面包车上颠簸了几天,被买下后又是战战兢兢的状态,这会儿跟南栀处在一个房间,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眼皮重如千钧,虽然空气不是很好闻,但也够他睡上着十几天来唯一一个好觉了。
等迟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感觉自己身上黏黏的,像是出了汗,捂在被子里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行,又想起来路上的这些天都没来得及洗澡,下意识抬起手闻了闻,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馊了的酸味。
这股味道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迟栖越想越委屈,有些嫌恶没有洗澡的自己,但又想到现在不比之前的条件了,见窗外的月亮格外的亮,迟栖想出去找水洗澡的想法突然转了个弯——不如趁着月黑风高跑了算了。
黑暗中,迟栖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越想越觉得可行,于是偷偷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时,突然下半身一冷,整个被子被掀了起来。
迟栖惊恐地盯着突然坐起来的南栀,心里闪过无数个阴谋论,猜测她会不会一直装睡骗他,却只看到黑暗中她瞪大的一双眼,眼中警惕的防备在看清是他的那一刻起被很好地隐藏。
回过神来的南栀看他要下床不下的样子,咽下情绪,问:“你...你睡不着吗?”
“我?我...我想洗个澡。”他拿不准南栀的心思,小心地解释:“我不会跑的,我只是太久没洗澡了,睡着不舒服。”
“你小点声音。”
南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带着他轻手轻脚地出去,往还留着余温的炉子里放柴火,又从外面的缸里挑了一些水出来烧着。
迟栖看她提的吃力,就想去帮忙接一下,却被南栀推开,“你提不起。”
“我提得起的。”他非要跟南栀去抢那桶水,南栀拗不过他,放手让他提,毫无意外的,迟栖不仅没提起来,还把桶里的水泼出去大半。
南栀又从外面重新提了一桶水,倒在水壶里烧着。
炉子里的火烧的有些旺了,南栀就把手放在边上烤,暖黄色的火焰照亮的她秀丽的半边脸,眼神淡漠的没有任何情绪。
迟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愧疚,要是这是搁他妈身上,少不了一顿臭骂,但南栀的情绪平静的不像话,仿佛很少有事情都不能牵动她,迟栖这会儿看她,又有些看不懂她,于是小声问:“你一直在这里长大吗?为什么不出去呢,外面的世界可大可漂亮了,你不想看吗?”
有那么一瞬间,迟栖看见倒映在南栀眼底的火苗猛地一跳,像是突然烫了他一下,迟栖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在一瞬间洞察了她所有情绪。
“你要是想出去......咱们搭伙走吧?”
随之而来的不是南栀的回应,而是长久的沉默,久到迟栖都忘了时间的流逝,只记得李财如雷般的鼾声和气泡咕噜的声音。
好久,南栀才说:“你能跟我讲一讲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迟栖想到恍如昨日的自由的日子,有些眼酸,情绪忽然低落下来,闷闷道:“外面的世界讲不出来的,你要自己去体会,反正比在这里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一千倍一万倍......”南栀看了他一眼,又转头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喃喃:“那该是多好啊!”
“咱们一起出去吧,出去后以后你就睡我家,我家床可舒服,你晚上睡觉都不会醒!”
“那你家人呢?我住在你家会不会讨人厌?”
“我妈巴不得有个家里女儿,你住我们家她肯定拿你当亲闺女一样疼。”
“真的吗?”
迟栖拍拍胸脯:“绝对真!”
听到这话,南栀轻轻勾起唇,眉眼也变得温和下来。
*
水沸了半天了,南栀把水壶提到猪圈旁的一间小屋里,从一片稻草后面找出一个木桶,把水倒进去试了一下温度。
迟栖跟在后面进来的,这间房子小的可怜,里面只有一个厕所,不过还算干净,角落的木杆上挂着两个衣架,上面晾着两条毛巾,一条干起来干了很久了,另一条薄薄的,已经破了个洞。
南栀给他找了她之前穿过的一些旧衣服,都是长衣长裤,还有一条她前几天专门跑到两里外的商店买的毛巾和内裤。
她把这些东西都放在一边的椅子上面,换下来的衣服示意他放在另一旁的草堆上,等明天来洗。
迟栖随便扫了一眼,一下就眼尖地看到了那条印着小猫花边的蓝色内裤,他把那条粉嫩的有些过分可爱的布料拿起来,纠结道:“这好像是女孩用的吧。”
南栀关上门,含糊道:“没有别的了,你先将就一下。”
她总不能说她出去买东西发现钱没带够吧。
而屋内的迟栖却因为这一句话烧红了整张脸,他拿着这小物件仔细看了看,又在腰上比画了一下,觉得自己穿着可能会憋得不舒服。
一想到这条贴身衣物还可能是南栀穿过的,迟栖连带着耳朵都烫的不行,这衣服拿着就跟个烫手的山芋一样,弄得他左立难安。
最后纠结了一会儿,迟栖还是认命地穿上了。
南栀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紧,毕竟正是十五六岁的男孩,一天一个个头,本来他就比南栀要壮实一些,这会儿还是穿的旧衣服,更是紧的不行,不过这些都可以接受,但迟栖总感觉,这些衣服穿在身上,就好像有一种被南栀的气味全面包裹住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脸红心跳。
但仔细闻起来,分明就是洗衣粉的香味,淡淡的,不一会儿就被木质的沉闷味盖了过去。
迟栖脸更红了。
担心他中途有什么事,南栀一直站在外面守着,山里昼夜温差大,有可能白天热的流汗,晚上还要穿棉袄,南栀单着衣服站在外面,在加上还生着病,脸上硬是透露出一片薄薄的红晕出来,等迟栖出来看到时还觉得奇怪,仔细一看,原来人已经烧的神志不清了。
“南栀姐!”
迟栖这会儿有了刚才提桶的力气,背着人去房间,忙前忙后地帮她擦汗倒水,隔壁李财的鼾声震天响,雷打不醒,迟栖这才动作放大了些,翻箱倒柜地找药。
门关了又开,迟栖推门间看见已经有些泛白的天色,觉得自己再不趁这个时候跑就来不及了,可是转念又想到高烧躺在床上的南栀,既然都答应她了,那说什么也应该把她也一并带上。
于是他折返回去,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破烂白裙,一动不动望着他的女人。
这夜深人静的,迟栖再怎么相信科学,也被这惊悚的一幕吓了一跳,他捂着胸口后退一步,这才看清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漂亮的脸,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都是好看的,那双和南栀七分相似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她已经瘦的脱了相,松弛的皮肤上还能看出被常年捆绑的痕迹,迟栖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扣了扣手指,试探性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女人没说话,长长的指甲里夹着一颗胶囊,她把胶囊扔给迟栖,随后幽幽走进了房间。
迟栖捡起掉在地上的药,也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把里面的粉末用水冲了喂给南栀喝。
生病的人不容易自主进食,水从干裂的唇边流出许多,眼看都要把她衣服打湿了,迟栖连忙捏着袖子给她擦干净。
衣服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迟栖解开了方便散热,这会儿给她擦拭难免会碰到面前的皮肤,迟栖想着妈妈的话,别过眼,手上却更清楚地传来柔软的触感。
那是他从未触碰过的,女孩子的皮肤。
生病的明明是南栀,但迟栖觉得自己也要着火了,他手上很烫,指尖的温度甚至比耳朵上的都要高。
要死了要死了!
*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喂完药,这么折腾了半天,迟栖也没了半点困意,蜷缩在床沿,只觉得身体很累,但脑子却很精神。
早上六点半,南栀的生物钟准时把她叫醒,她像往常一样穿衣洗漱,只是视线在略过床上躺着的那一团小鼓起时顿了顿,随后趴在床边把人叫醒。
迟栖后半夜要睡不睡,这会儿好不容易要与周公会面,又被南栀残忍地从床上叫起来,翘起的头发表达了他强烈的不满。
他看南栀现在不像是继续烧着的样子,伸手准备去碰一下她的额头。
“去田里。”南栀避开他的手,把装在袋子里的两个包子递给他,迟栖咬了一口,发现是白菜包子。
他有些食之无味,囫囵吞下,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跟着南栀出去了。
南栀拿了篮子和镰刀给他,让他去砍猪草,自己则是去田里收麦子。
听村里说这几天恐怕要变天,气温会骤降几天,到时候麦子打了霜就就卖不出好价钱,李财肯定又要拿她当出气筒,所以这几天麦子要加紧收,还有猪草也要多行几篮,免得到时候又要出去。
迟栖不懂什么是猪草,只听南栀说让他砍草,于是就找了一个离南栀不近不远的地方,随便割了些千奇百怪的杂草扔进篮子。
等南栀捆完一扎麦子,转头去看迟栖时,见他正拔起一根尚未长成的麦苗往篮子里扔。
迟栖不认识猪草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现,南栀才意识到迟栖生活的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上很多,在她的记忆中,就算是被家里宠着没干过活的小胖也知道猪草是什么。
一股莫名的,疯狂的嫉妒涌上心头,南栀颤了两下眼,低头收好情绪,走过去把迟栖辛苦割的满篮子草全倒在了地上。
“哎...你?!”
他立马把地上的草堆捡起来重新扔进篮子,宝贝似的一把护着,“我好不容易割的草!”
“这些都不是猪草。”南栀把他拉开,走到另一边的田里,指着一片的缠绕的绿色茎叶说:“这些才是的,你要是采不对,回去李财看到要打你的。”
听到打这个字,迟栖缩了缩脑袋,闷闷应了一声。
南栀从小面对李财阴晴不定的脾气,心思本就比别人细腻些,这会看迟栖整个人焉焉的,明显是心里有事,或者是对她方才行为的不满,南栀本应该在这时候把话说开问问他的,可不知什么原因,她终究选择一言不发,任由迟栖的这种状态持续到了晚上。
迟栖晚上洗完了澡,想了半天,还是准备去找南栀谈谈,可左看右看也没找到人,他只能跑出去在周围转了转。
最后,还是在一条小河旁边找到的南栀。
这会儿天色都暗下来了,迟栖只能隐约看到蹲在水边的一个熟悉的影子,跑过去一看,果然是南栀在边上洗衣服。
好巧不巧,她手上正在洗的这件就是迟栖昨晚刚换下来的内裤。
迟栖瞬间脸涨了个通红,忍着害羞飞奔过去把裤子抢来,南栀疑惑地转头,就看到了迟栖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脸。
还没等南栀说话,迟栖就捏着裤子叫起来:“你!女孩子......女孩子怎么可以洗男生的衣服,我我我自己洗,不用你帮我洗!”
他看南栀手泡在冷水里冻得通红,于是一把将人拉起来,自己蹲在那里闷声不吭地洗,力道大的好像要将这条经了南栀手的裤子一下撕烂。
南栀没有阻止他,蹲在一旁将手洗干净,指着放在盒子里的黄色肥皂说:“用这个搓一搓洗的干净。”
“我知道我知道!”
迟栖还沉浸在自己的那股羞耻劲之中无法自拔,连最初来这里的目的都不记得了,机械性地搓着肥皂,余光见南栀还在盯着自己洗衣服,脸上刚褪下的温度又升上来,说出来的话细弱蚊蝇:“别,别看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