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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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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烬秋几乎没认出来。
眼前这个长发垂到锁骨,五官精致到教人多看几眼都是亵渎的大明星……是他阔别七年的“弟弟“。
他们的关系实在很复杂,俞烬秋搜刮了脑海里最后一个字眼,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或许曾经有一段时间可以用水火不容来概括,可他们曾经偏偏是家人。明明应该相依为命,怎么就走到势不两立的地步。
“啊啊啊!!!楼归迟我爱你!!“类似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刻意尘封的记忆在望见那个人时松动些许,几个画面飞速在脑海掠过。
他看见对方锁骨上的疤痕——十八岁暴雨夜被自己用可乐罐冰过的、二十岁生日又被他用体温重新捂热;
他又想起旧公寓阳台上交缠的烟灰,楼归迟总爱把他抽过的烟蒂按灭在自己喝剩的汽水瓶里,说这样就像接了个间接吻;
还有那场樱花纷飞的音乐节。小楼往他卫衣帽子里塞花瓣,发梢扫过他鼻尖,也带着同样清甜的洗发水味。
心理书上说,这是创伤记忆的“闪回现象”。
那时他们都以为这些瞬间会被岁月揉成模糊的噪点,可此刻那人耳后被镁光灯镀金的绒毛,还跳跃着旧时光里未沉降的微尘。
嘴角挂惯的三分笑意被秋风刮碎,俞烬秋在楼归迟转身的瞬间喉结发紧。原来记得太清楚才是最痛苦的事:你以为早就麻木了,可当那人又出现在眼前,所有腐烂的记忆都化作碳酸饮料的气泡,争先恐后从食道反涌上来——
小楼的背影永远如滂沱大雨后挺拔依旧的竹。
人群在尖叫声中推攘。他目不斜视,长眉入鬓,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仿佛生来就习惯了万众瞩目。侧脸干净凌厉,嘴角绷得很紧,表情称得上冷漠。与周围疯狂的粉丝一对比,几乎带上一丝“不可侵犯“的圣洁意味。这场景荒谬得像被揉皱又展平的拍立得相纸:五年前总是安静望着他的少年,如今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标好了闪光灯下的精确角度。
可俞烬秋闭上眼就能回到遥远的青春期。那时满身伤痕、防备又执拗的身影不知为何与如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渐渐重叠。
他带着点苦涩想:现在还像那时候追着人家叫自己哥哥的话,大概会被粉丝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给淹死吧……
更何况,如果能选择,他宁愿自己从来不是他的哥哥。
如今故人重逢,他连一句客套疏离的“好久不见“也说不出口。
*
短短几步距离,俞烬秋祈祷时间能拉长一点,再长一点。他把楼归迟每个动作拆解成一帧帧慢镜头藏进心里,勉强挂上笑意苦中作乐地想:
其实这样不错了。
回国之后的第一面,或许也是最后一面,至少不是从冰冷的电子屏幕看见他。
很多年以后俞烬秋回忆起的,至少不会是精美写真照片上复制粘贴般的每个弧度都相似的笑容。而是此刻热闹喧嚣的人群,他能清晰感受到缓缓吹过的风,以及不远处飘来的浅浅的桂花香。
无数细节赋予这个画面具体的意义,温柔地为他们的故事添上一个“end“。
说不上来什么情绪,俞烬秋发现自己连轻扯嘴角,挂上一个或许能代表“释然“、”好聚好散“的微笑都很难做到。他不再勉强自己单方面道别,转身欲走。
却见人群忽然爆发出猛烈的尖叫——
原本已经走到车边,眼睛永远直视前方的人猝不及防回头,视线越过人群直直对上俞烬秋的。
秋风温柔地撩起楼归迟额前的碎发,飞舞出弧度。他的整张脸暴露在午后缠绵的光线中,视线不经意的掠过都要被晃了眼。